都说男人最爱听媳妇说“我要”,最怕的是听媳妇说“我还要”。攒了半个月的分量被一口气榨干,回单位的路上,罗家楠踩油门的腿直哆嗦。这种时候他就难免恨起林冬他哥林阳了,要不是林阳那一下子给他捅ICU里去,他后来不至于胃出血两次,吃东西也没以前凿实了,体力明显差了一截子。他可是念警校时动辄被教官罚跑操场三十圈的人,在特警队集训跑十公里楞给跑吐了。用祈铭的话说,就是胃一旦出毛病,这人的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办事之前祈铭哐哐往他嘴里怼了三块威化饼干,这会儿倒不至于饿的心慌,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中间欧健还往他手机上拽电话,一个不接连打五个,那副没眼力价的劲儿恨得他牙痒痒。等完事他说给三师弟回个电话吧,一看微信消息,那边发来六个字——【没事,我解决了】,当场下定决心回去得结结实实抽那小子一顿。
妈的一天不挨打不高兴是怎么着?
然而就在罗家楠揣着暴揍三师弟一顿的心、下了车“哐”的摔上车门、邪风一般卷进办公室,却被眼前所见弄得眉毛高低错了位——欧健迫大爷似的坐他位子上,肩披风衣脸戴墨镜,西装革履,脑袋上还扣了顶绅礼帽,乍一看跟《上海滩》里发哥演的许文强一样。
“不是你……你干嘛啊?”
耳边响起波澜壮阔的“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罗家楠心说坏了坏了,这小子跟精神病院卧底的后遗症犯了。
欧健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抬手掸了下风衣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挺胸朝外走去。
“去哪啊你?”罗家楠手机都掏出来了,准备打120。
欧健原地回身,风衣下摆划起潇洒的弧度,单手推了下帽檐,嗓音抑扬顿挫的:“去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走自己的路。”
“……”
罗家楠现在怀疑出现幻觉的不是欧健,而是自己。反应过来欧健说的是《上海滩》里许文强的台词,他剑眉一立,抽手呼了过去:“你丫有病上医院!跟特么办公室抽什么羊角风!”
气场秒散,欧健缩脖子躲过罗家楠的巴掌,又邀功似的:“大师兄,你看我这造型怎么样?上门讨债够排场吧?”
罗家楠一手抓空,只把那顶绅礼帽抓到手中,暴力捏扁朝欧健鼻子一指:“讨债?你特么是问我来讨债的吧?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欧健连连后退,直从办公室退到走廊上:“不是不是,大师兄,我查到尚海超欠了好多网贷,都上征信了,你不说化妆侦察么,我就想着扮成黑叉会上门讨债不正好?”
其他部门值班的路过,看欧健那走错片场的打扮,一个个笑出猪叫。
“您特么这是建国前的黑叉会吧?”
罗家楠气的手直抖。嗨,也不一定是气的,还是虚。为免再让其他部门同僚看笑话,他薅着欧健的后脖领子给人拎回屋里,皱眉问:“你哪来这身行头啊?”
“刚去鉴证办公室借的,他们那什么都有。”欧健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既过时又过分,但天天为了案子连轴转,总该适时的娱乐一下。刚跑去问鉴证的借西装,看柜子里挂着长风衣还有绅礼帽,脑子里瞬间划过发哥的许文强造型,当即玩心大起。
“鉴证?他们那的东西都是尸体上扒下来的。”
“?????????”
鼻腔瞬间盈满出现场时的尸臭味,欧健僵在原地,鸡皮疙瘩唰的从头起到脚,冷汗呼呼往出冒导致墨镜“出溜”顺鼻梁滑下一截。
“赶紧脱了脱了,”罗家楠不耐摆手,“资料跟哪呢?”
“……我电脑……电脑上……”
欧健现在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痒痒的。尸臭自然是早已消散,但只要一想到这些衣服被那些白胖的小生灵们光顾过,刚从黄智伟那顺来的卤蛋和卤鸡爪一齐在胃里跳起了动感十足的街舞。还完衣服出来,他转头跑去澡堂冲澡。
罗家楠正聚精会神的看尚海超的履历资料,旁边忽悠凑过一颗散着热气的脑袋,以为是欧健,遂条件反射抬手推开。等推完感觉手感不对,转脸一看,是陈飞,瞬间后脖颈子窜起串寒栗,尬笑着问:“呦,陈队,这么晚还没回家啊?”
陈飞斜楞着眼看他,瞅那架势是在权衡要不要还他一巴掌。末了还是没跟他计较,弓身用手撑住桌边,眼睛盯着屏幕,说:“刚审完黄陵甲,撂了,明儿一早你师父去检察院交卷,申请批捕。”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罗家楠竖起大拇指,马屁不要钱似的啪啪往出拍,“这也就是您,要我审,估计还得熬个三五天。”
陈飞眉稍一提:“是老赵审的。”
“……”
得,罗家楠心说,马屁拍特么驴蹄子上去了。话说回来,也不算白拍,有人夸赵平生,陈飞听着心里也乐呵。赵平生深钻犯罪心理学多年,主攻嫌疑人行为分析,审人素来很有一套。那看似儒雅平和的面相之下隐藏着把把锋锐的尖刀,于一张张狡诈诡辩的嘴里撬出最接近真相的证词。这些年他跟对方学了不少审人的技巧,深感敬佩。接替赵平生任重案组二把手时他也曾扪心自问过,如此重任,自己是否能不负众望一肩扛起。
“您这审完人还抓功夫冲了个澡啊?”罗家楠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实则是在为自己刚才的失误进行解释说明,“刚欧健说要去冲澡,我以为是他呢。”
“……”
陈飞没言声,不知道是不是电脑屏幕光线的影响,罗家楠看他耳根子隐隐发红。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阵,陈飞问:“这个叫尚海超的,是覃玫玫案的嫌疑人?”
“啊,就我下午说的那个‘榜一大哥’。”话题切回工作上,罗家楠的语气随之严肃起来,“刚让欧健查了,在环卫局工作,独居,征信记录显示欠了不少网贷,目前怀疑是问死者要钱但是没要回来,愤怒之下激情犯罪,自打直播打赏起来之后这种案子近些年不算少见,另外祈铭之前说,尸体被抛之前曾在温度超过37°的地方长时间停放,我准备查一下他那房子的用电量,现在日均气温才二十一二度,要把室温打到37°,这得费不少电呢。”
陈飞凝神沉思片刻,提醒道:“天然气用量也查一下,不一定是电暖。”
“知道。”
罗家楠点头应下,又听陈飞抽了抽鼻子,转头对上对方疑惑的视线。
“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嗯?”
罗家楠抬胳膊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子化工品的味道。反应了一下,想起应该是祈铭拿蛋白质裂解液擦车之后挥发到衣服上的味儿,忽生被捉奸的尴尬,含糊道:“哦,刚送祈铭回家,他也不拿什么玩意擦车来着,沾我一身。”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陈飞问:“你多长时间没回过家了?”
“半个月吧。”
“那别急着赶了,回家,好好睡一觉。”
“不用不用,我查完了踏实。”
难得领导体恤下属,罗家楠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敬业之情。不敢回家,就冲祈铭刚才在车上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回了家,还能见着明早的太阳?m.xiumb.com
可能性不大。
TB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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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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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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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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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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