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黄智伟曹媛张金钏都到了。有机会掘古墓,黄智伟异常兴奋,到地方套上防护服、挥舞着改装过的洛阳铲朝目标飞奔而去。
“唉,金钏,麻烦你,帮我系一下绳。”
听到曹媛的要求,张金钏收回看智障的视线,转头帮对方系上防护服的带子。来的路上听黄智伟叨叨,说自己当年是想学考古的,却以一分之差与北大考古文博学院失之交臂。去刑事技术学院是因为听说学刑技可以考相关专业的研究生,却因为在校成绩太好直博了,最终“沦落”进了公安干警的队伍。
所谓的“高考没考好才来当警察”,搁他身上一点不算凡尔赛。
坑边的土阶是临时挖出来的,没铺板子,下完雨又是水又是泥,湿滑难走,一个不留神就得摔个屁墩。下坑时张金钏走在前面,抬起胳膊,让曹媛搭着借力保持平衡。
这让曹媛不由感慨:“哇哦,你真绅士。”
一直下到坑底平坦的地方确保不会因说话分神而摔倒,张金钏才回应她说:“家里就这么教育的,我爸一直这么对待我妈。”
边朝黄智伟那边走去,曹媛边怅然道:“果然,男孩最好的老师是爸爸,女孩是妈妈,我小时候很羡慕班里的一位女同学,她妈妈每天都能给她扎不同样子的辫子,不像我爸,只会扎马尾。”
忽然想起曹媛父母双亡,张金钏迟疑片刻,轻声说:“抱歉。”
“嗯?没事的,都那么多年了。”曹媛随即岔开话题,“你和你老婆是大学同学?”
“不是,她是我室友的双胞胎妹妹,和我不是一个学校。”
“哈,室友变大舅哥,你有没有挨揍?”
“没,用她哥的话来说,把妹妹嫁出去等于嫁祸于人。”
曹媛梗了一下:“你老婆很厉害?”
张金钏无奈地笑笑:“不厉害,就是有点娇气,家里惯的,我丈母娘说,他们兄妹俩出生的时候,哥哥七斤,妹妹才三斤半,医院说妹妹太小了不保活,于是一家人就都把重心放在妹妹身上,弄得我那哥们从小跟野孩子一样,刚上大学爸妈就跟他说——跟宿舍待着,别回来了,你的房间得重新装修,以后给你妹结婚用。”
“所以你一直住老丈人家?”
“嗯,我丈母娘不愿意离开女儿,我算半个上门女婿。”
“那你爸妈乐意啊?”
“事实上,他们一直嫌我多余,”张金钏无奈耸肩,“有机会可以带你跟我爸妈一起吃顿饭,你能坚持全程不起鸡皮疙瘩,我敬你是条汉子。”
这话传黄智伟耳朵里,不乐意了:“小钏钏,怎么说话呐,我们媛媛可是办公室里一枝花。”
旁边罗家楠照屁股给了他一脚:“干你的活儿,少惦记我妹!”
“我没惦记,我结婚了!我就是说——诶!”又被罗家楠踹了一脚,黄智伟直腰皱眉,“罗家楠,你再攻击我我就撂挑子了啊!”
“我求着你来的啊?”
罗家楠不屑撇嘴。拿黄智伟撒气,是因为吃早饭的时候祈铭和杜海威视频讨论技术问题,一会一乐,看的他噎得慌。然后刚祈铭要去医院继续打点滴,他说陪着,祈铭说不用,还得和杜海威继续视频电话讨论,一点不无聊。
眼看黄智伟眉毛都立起来了,曹媛忙出言缓和气氛:“黄哥,墓里有古董玉器么?”
当着旁边的几个考古队队员的面,黄-考古系没考上-智伟照样可以侃侃而谈:“元墓没什么好东西,游牧民族讲究薄葬、密葬,大汉死后,既不用棺椁,也不用殉葬品,只是把圆木一分为二,从中劈开,掏空,再把尸体放进去,用金子封住,下葬,元后期的墓沿南宋旧制,墓穴大多双室并列,分葬夫妻。”
“这是个独穴墓室。”一位考古队员搭腔道。
黄智伟面露惋惜:“那看来这位兄台到死也没结婚呐,多大岁数死的?”
“昨天听祈法医说,墓穴的主人不超过二十岁。”
“二十?那不应该啊,不说蒙古人十三四岁就结婚了?”
“总有例外吧,再说元人贵族只和贵族之间通婚,这位墓主远离大都,可能身边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确定是个贵族?”
“嗯,挖出来的碎碑上能模糊的辨认出,墓主是蔑里乞氏。”
“脱脱帖木儿那支的。”
“对。”
罗家楠一抬手打断了他们:“我说你们俩吃饭休息的时候再聊历史行不行?咱先找找到底是什么玩意引起的过敏,昨儿差点给我们祈老师送走,大晚上的我抱着他跑了趟急诊。”
曹媛不知道祈铭进医院的事,立刻紧张地问:“祈老师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医院?”
罗家楠白眼一翻:“啊,在医院打点滴,跟你们杜科长视频。”
听说祈铭还能视频,曹媛知道没大碍,放下心,戴上手套开始干活。来之前杜海威叮嘱过她和黄智伟,多取一些检材,不要怕麻烦,因为致敏原可能隐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她还好,从小到大没什么过敏的东西。黄智伟属于过敏体质,野外勘验不止一次肿成过猪头,听老大派任务的时候,看表情有点慷慨就义那意思。
“兄弟们,我一会要是倒下,记得拍张照——照——哈秋!”
说着话,黄智伟偏头打了个喷嚏——好像开始过敏了,鼻子里一直痒痒。罗家楠见状立马把兜里的喷雾掏了出来,做好随时怼黄智伟嘴里的准备。眼下除了张金钏这个二把刀法医,周围再没和“医”字沾边的人了,罗家楠在警校学的CPR只能管心跳骤停的,呼吸道阻塞可一点辙没有。好在祈铭未雨绸缪,让医生给开了肾上腺素喷雾,真倒一个不至于抓瞎。
几秒钟的功夫,黄智伟眼泪都出来了。曹媛见状赶紧摘去一只手套,从兜里往出掏面巾纸:“黄哥,要不你回车上吧,我跟金钏取检材。”
“没事没事,我是轻伤不下火——火——哈秋!”打喷嚏打的脑瓜子嗡嗡的,黄智伟不得不退开几步,摘下口罩呼吸新鲜空气,“我去到底什么玩意啊?我都好多——好多——哈秋!”
旁边罗家楠险些被喷一脸吐沫星子,拉开距离嫌弃道:“你快上去吧你!真撂这儿谁特么搬得动你!”
用曹媛递来的纸巾擤了把鼻涕,黄智伟哀怨道:“我又不沉,你说高仁撂这搬不动还差不多。”说完忽然意识到张-高仁带的实习生-金钏就在距离自己不足三米的地方,立刻改口:“不过现在高仁比之前瘦点了,你应该搬得动他。”
罗家楠嗤声道:“我的负重上限是一百二十六斤,他特么得一百六十二吧?”
一百二十六斤?这不是祈铭的体重么?张金钏闻言回头,看向罗家楠露在短袖外的上臂肌肉。之前听罗家楠在法医办公室里吹牛逼说,可以扛着祈铭做俯卧撑,看来是真的?
答案是,真的,关于扛着祈铭做俯卧撑这事儿,罗家楠没吹牛逼。有天晚上和唐喆学视频讨论案子,他看林冬盘腿坐唐喆学背上,让唐喆学负重俯卧撑,立马把祈铭叫了过来,现场比拼。扛是扛的起来,问题他肌肉维度没唐喆学大,又受过伤,力量耐力明显都差了一截,做四十来个就趴地上起不来了,被对面好一顿嘲笑。于是打那天起,他没事就扛着祈铭练俯卧撑。付出总有回报,要没之前那顿练,他昨天还真不一定能抱着祈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一公里。
不过早晨睡醒之后,感觉胳膊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无比酸痛。
坑底里的人冒着未知的风险取检材,被吃完早饭过来遛弯的大爷大妈们看到,又不干了。一群人跑去刁难负责人,说明明昨天说好的,那个什么鉴定报告出来之前不动工,这怎么又挖上了!
负责人反复说明“底下有危险,不能下去,会死人的”,他们不听,争相挤进警戒带,跑到下面拖拽工作人员。罗家楠见状赶紧组织保安往出轰人,可一群老头老太太,还是那句话,不敢碰,真挺眼前一个负不起责。这时候他想起唐喆学了,打从昨儿回驻地后就没见过那小子,早晨也没过来,不知道干嘛去了。
“诶诶!大妈您别拉我皮带啊!”
黄智伟一手拽皮带一手用面巾纸捂着鼻子,直嗷嗷。曹媛和张金钏周围也全是白发,可他俩谁都不敢上手推,只能左躲右闪。眼瞅着一大爷那爪子朝曹媛胸口就去了,罗家楠冲上前搡了对方肩膀一把,厉声喝道:“想干嘛啊你!趁乱耍流氓啊!”
大爷“哎呦”一声倒地,这下周围炸了,大爷大妈高喊着“警察打人啦!”,一拥而上把罗家楠挤倒在地,干惯农活的拳脚丝毫不逊于年轻人的力度,一股脑往他身上招呼!被十几只手摁在泥里,罗家楠就抱头挨打,强忍着一下手也不还。刚那老头一倒他就知道要出事——这些人就不能碰!再说也没一个能扛得住他一拳头!琇書蛧
“楠哥!”“罗副队!”“罗家楠!”
曹媛、张金钏、黄智伟全都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顾不上多想,冲过去抱腰的抱腰,拽胳膊的拽胳膊,拼了命往出扒人。万不能让他们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考古队的也上手帮着拉人,可对面人比他们多,拉开这个那个又上去了。一时间坑谷里泥水飞溅,尖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俨然是一片混战。
“住手!”
隔空传来声暴喝,瞬间震住了失控的老人们。随之而来的是十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员,迅速驱散并控制住殴打警员的涉事人员。那个之前被罗家楠推倒的老头儿也拎起来了,他压根就没犯病,满面红光的,完全是在演戏。
把罗家楠从泥地上拽起来,唐喆学边掏面巾纸边皱眉问:“没事吧楠哥?用不用去医院?”
昨儿晚上他去找在县公安局工作的老同学吃了顿饭,今天一早,从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借调了一部分人手过来。他预感可能会出事,提前做出应对的规划,但没想到罗家楠会被围殴,还是被一群六七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围殴。要说这群人也是仗着岁数大、别人不敢动他们才如此嚣张,说正经的,以前出警遇到蛮不讲理的老人,再想想自己英年早逝的老爹,他真心觉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确有一定的道理。
粗喘了一阵,罗家楠用纸巾囫囵抹了把脸上的泥,偏头呸了口带血的泥出去——被推倒的时候牙齿磕破了嘴唇——故作无所谓的:“没事儿,一堆老头儿老太太,让他们送进医院去我以后别混了。”又转头安慰吓得眼圈鼻尖都发红的曹媛:“没事儿啊媛媛,别害怕,人是我推的,跟你没关系,投诉不到你头上。”
“不是,楠哥,我不怕被投诉,是——”曹媛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了出来,“我看他们打你——我怕他们打死你!”
“不至于!你哥扛揍,他们那几下才哪到哪啊!行了,别哭了别哭了。”罗家楠一手的泥,往曹媛脸上一抹,给人家也抹花了,又找唐喆学要面巾纸:“快给我妹擦擦,你瞅瞅这脸,成花猫了。”
他越是故作轻松,曹媛心里越是难受,一时间哭的稀里哗啦,谁也劝不住。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祈铭回来了。他看坑谷里多了一堆警察,又听工地负责人说刚才一群老头老太太把罗家楠摁地上打,一阵风似的卷了下来。
到跟前一看罗家楠满身是泥,嘴唇上还有血,心跳忽悠定了下格:“他们把你打吐血了?”
“没没没,就磕破了点皮儿。”
罗家楠一把没薅住,眼睁睁的看着祈铭窜一老头儿跟前,抬手一指对方的鼻子:“你打没打?”
老头儿被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唬的一怔,往后退了两步,没反驳,默认了。
“股骨头都快坏死了还敢动手!摔一跤你再别想从床上爬起来!”把老头脸说绿了,祈铭又回手一指旁边的老太太:“还有你!打没打!?”
“我没打他!我就——就——”
“就什么就!?你洗脸不照镜子是不是!看你这一脸的激素斑!有功夫上这撒野,不如让你家孩子带你去医院查一下肾功能!再不治你就得透析了!”
眼瞅着老太太脸上的斑被祈铭说得又黑了一个色度,罗家楠也顾不上满手的泥,冲上前把祈铭往回拖:“行了行了,这有治安大队的人在呢,让他们处理问题,你别跟着掺和了,听话。”
“就是就是,让治安大队的同志处理,祈老师,消消气儿,听楠哥你进医院了,怎么样,好利索了没?”唐喆学也跟着一起劝。之前听林冬说,祈铭在鉴证办公室发飙发的杜海威都溜了,一时想象不出是何等盛景,这回算是领教了。
“我没事儿!”
挣开罗家楠的阻拦,祈铭深吸一口气,环顾周围那些眼神闪烁、生怕他冲到自己跟前下诊断的老头老太太们,厉声警告:“为老不尊,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岁数大不用担责就敢群殴警员,《治安管理处罚法》可能惩罚不了你们,但民事诉讼可以!告诉你们,我有的是钱,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为罗警官讨回公道!”
最好的律师?罗家楠脑子里瞬间蹦出六个字——雷-我很贵-智敏。
TB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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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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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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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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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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