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常的案件调查询问工作,罗家楠没理由阻拦民警把祈铭带回派出所,但这个女孩的死亡令他非常意外,遂亮出工作证摆明身份:“我是重案的,祈铭是我们局特聘法医,面上话就不用说了,规矩大家都懂。”
两名警官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背过身,拿出警务通,核对罗家楠的证件真伪。查完和同事耳语了一声,将证件还给罗家楠:“罗警官,你好,打扰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麻烦你们跟我们回所里一趟。”
“行,你们去车上等一下,我们收拾一下就过去。”
“好,麻烦你们动作快点。”
出于对同僚的信任,两名警官回到巡逻车上。关上大门,罗家楠看祈铭低着头凝神沉思的,问:“想什么呢?别担心,这就是普通的询问,但凡和死者有过接触的都得问一溜够。”
“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
祈铭抬起脸。眼瞧着他眼里闪烁着平常出现场时的精光,罗家楠果断抬手:“别!你别想跟着掺和啊!咱这都跨省了!我就是让厅长打招呼你也进不去人家的解剖室!”
“我不进解剖室,我就想知道一下她的死因。”祈铭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家楠,如果我没和她说过话,我完全可以置之不顾,但是……昨天跟她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她好像在防着什么似的,如果我能多问两句,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罗家楠抬手搓了搓他的胳膊,安抚道:“是,我明白你的心情,可这是人家的案子,媳妇儿,咱不好凑这个热闹,将心比心,你说咱手头的案子被外省过来的警察横插一杠子,我能乐意么?”
话说的在理,祈铭不再坚持,点点头,转身回楼上去洗漱更衣。到了派出所,他如实陈述了昨日与女孩的对话。其实一共没说几句,未涉及到任何个人隐私,对案件的侦破似乎也没什么帮助的样子。
不过询问他的警员,倒是对于他能通过肢体动作判断是否得病的技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做完笔录关上设备,非得在屋里走几圈让祈铭看看自己是不是哪块骨头出毛病了,说自己打从一礼拜之前就不怎么能扭头了,一扭头就带着后背疼。
祈铭上手捋了下他的肩颈部位,面无表情的说:“你换个枕头吧,你这不是骨头的毛病,而是睡姿不佳,落枕了。”
一旁的罗家楠赶紧仰脸看天花憋笑。
从派出所出来打了辆车,罗家楠交待司机奔植物园。行程单上就这么安排的,要是没临时跑派出所这出,他俩现在已经在植物园里看蝴蝶了。对,看植物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有个蝴蝶园。他有个小小的私心,想拍一张蝴蝶落到祈铭头上的照片,最好是那种大翅膀的凤尾蝶,做手机开屏壁纸一定很惊艳。
路上祈铭接到高仁打来的电话,说工棚里的三名死者已经确认死因了,是亚硝酸盐中毒,但具体是投毒还是误食,目前尚无确凿的线索。不过根据现场没有找到剩余亚硝酸盐的情况来判断,投毒的可能性比较大,暂定以凶杀方向来侦察。
听完祈铭转达的案件信息,罗家楠不免感慨:“三具尸体一天就检完了?不愧是老韩,手真快。”
“他让大米和金钏都上手了,当然快了。”
感觉祈铭有点不太赞同韩定江的教学方式,罗家楠闷声笑笑:“越是早上手越能早出师,祈老师,这点你得跟人家老韩学习,别总看不惯新手干活儿,你看不惯就得你都干,这不是自己找累受么。”
“解剖时一刀下去把胃划破,整个腹腔胸腔都被污染了,这是大米干过的事儿,还有,上次让金钏开颅,把脑浆子钻出来了。”祈铭一脸不服气的看着他,“我不是没给他们机会,但有些技术得靠私底下勤加练习,现在治安越来越好,有多少尸体能供他们练手?而且就他们那个缝合技术,缝的七扭八歪的,对死者也不尊重。”
关于解剖技术方面的问题,罗家楠听高仁念叨过,说自己有实习生比没实习生的时候还累。主要张金钏和周禾不是法医专业、甚至都不是临床出身,他俩一个学化学的一个学生物的,干法医纯属是半道出家。祈铭拿医学生的标准来要求他们,着实有点强人所难。
当然,严师出高徒,这一点毋庸置疑。
后面聊得起劲儿,前面开车的司机满耳朵灌得都是“尸体”“解剖”“脑浆子”之类的词儿,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
植物园占地超千亩,整个园区内有近万种热带亚热带植物,从大门口开始就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售票窗口的小姐姐推荐他们一人戴一个智能解说盒,可以边走边认植物。一台五十块钱,不贵,罗家楠果断租了两个,饶是博学如祈铭也认不全近万种植物,更何况他了。
植物学确实不是祈铭的长项,让杜海威来还行,按其植物学的知识储备量来推算,约莫能叫出园内三分之一的植物名称。植物园里有那种电瓶车,坐在上面可以走马观花的看景,司机还兼职导游。不过祈铭想细看,最终还是选择步行。
看祈铭边走边拍照,罗家楠好奇道:“你拍这么多绿植干嘛?咋不拍花啊?”
“给杜老师发过去,来之前他拜托过我。”
“……”
罗家楠习惯性的摸了摸胸口,嗯,别梗,挺住。要说杜海威真是阴魂不散,昨儿盖寰宇打电话让帮找人,今儿祈铭又啪啪给拍照片。
想起盖寰宇打的电话,他赶紧给周毅林发了条信息,询问事情进展。很快,周毅林把电话给他回了过来,语气有些凝重:“我的人昨天连夜端了个信号所在地附近的传销窝点,但是到目前为止,没人承认见过陈昱洲,包括那个‘老乡’,也不承认自己介绍过陈昱洲来这里。”
一听这话,罗家楠脑子里拉响了警报。如果谁都说没见过,那只有两个可能:一,陈昱洲确实没去;二,陈昱洲死了,涉案人员串通一气隐瞒真相。
根据经验判断,第二种可能性往往更大。
“再审,我觉得他们没说实话。”
“我也这么觉着,但是罗副队,目前有个情况得和你说明一下,就是他们这个窝点虽然涉嫌搞传销,但是由于没有前期的摸排工作,证据明显不足,我们现在是以涉嫌非法集会拘留的他们,不管是传销还是非集,都有可能无法成功批捕。”
“没人指证组织者非法拘禁么?”
“你处理过传销组织,你知道里面的人都是什么样,他们被洗的脑子只剩一根筋了,我现在跟他们说话宛如鸡同鸭讲,审讯的时候还有人反过来给我洗脑。”
罗家楠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是无奈:“不行上鉴证吧,你给杜海威打电话,让他带人过去取证,看看有没有血迹遗留或者DNA样本能证明陈昱洲在那出现过。”
周毅林倒是笑了:“我们单位的痕检技术已经在取证了,不过你说的对,人数众多,现场情况那么复杂,请求市局支援也是名正言顺。”
“对嘛,这是杜海威揽的事儿,别让他闲着。”
“好,我这就跟局长申请。”
“啊对,帮我跟你们屠局带声好,就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等他挂了电话,祈铭问:“你甚是想念谁啊?”
“说了你也不记得,屠海,有印象么?德新县公安局局长。”
“……”
事实证明,祈铭完全想不起来是谁。罗家楠记人那是过目不忘,大部分时候只需要看一眼照片就能从熙攘的人群中把目标人物揪出来。换做是他,把皮扒了行,一堆骨架子放那绝对不会认错。不过有关杜海威的部分还是听了一耳朵,感觉罗家楠有点公报私仇那意思。
走着走着,路边茂密的绿植豁然开阔,约莫二十平米的圆形区域内,仅有一颗碗口粗的乔木孤零零伫立在中间,稀落的树荫下尽是裸露的黄土,给人一种死亡的凋零之感。
与此同时耳麦里传来清晰的解说介绍:“亲爱的旅客,您现在所看到的,是荨麻目桑科菠萝蜜亚科见血封喉属的见血封喉树,又称箭毒木,是已知世界上毒性最强的植物,其所含汁液经由伤口进入血液可在半小时内致人死亡,请勿靠近触摸,如皮肤上不慎沾染,请迅速用大量清水冲洗并及时就医,另请看管好儿童,注意不要误食树叶树皮。”
罗家楠立刻把靠上前想要近距离拍照的祈铭拽回到身边,一本正经的叮嘱道:“听见解说是怎么说的了吧?有剧毒,你给我离它远点儿,你瞅瞅这周围,草都不带长的。”
“我拍个照而已,不需要啃树叶树皮。”
剧毒植物自然归属于祈铭的知识库,见血封喉树的毒液进入血液可迅速致命,根本来不及抢救。以往看的都是标本和照片,今天第一次看见活的,有心近距离观察一番。虽然不喜欢罗家楠跟管孩子一样限制自己,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对方关心人的方式,不能一点面子不给,末了还是远远的拍了一张。琇書蛧
走了将近两个钟头,终于到蝴蝶园了,可惜来的不是时候,大部分蝴蝶还没破茧而出,只有零星几只菜粉蝶之类较为常见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偷拍媳妇儿“艳”照的计划落空,罗家楠只得退而求其次,抓了一只看着还算华丽的扑棱蛾子悄悄放祈铭狼尾上,被祈铭发现后追着跑了个百米冲刺。
从蝴蝶园出来是热带植物区,大部分植物正值盛花期,花香扑鼻色彩斑斓。看到一株灌木上开了四种颜色的花,祈铭立刻拍照给杜海威发过去探讨遗传规律。听杜海威回复说“祈老师,想多了,这是嫁接的”,罗家楠当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吐槽他读书读傻了,该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又追着跑了个百米冲刺。
折腾一上午,俩人又累又饿,路过餐饮区,罗家楠买了两份热狗套餐,找了张背阴的桌子招呼祈铭坐下,边吃东西边歇脚。祈铭一边吃东西一边整理照片,把拍虚的删掉,那些精致又清晰的都传到网盘里,回头让杜海威自己去下载。
理着理着忽然有个不认识的号码呼入,祈铭正好嘴里塞着块热狗,说话有些含糊:“哪位?”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沉稳有力,又不失谦和:“祈老师么?你好,我叫阎穆霆,是关西刑侦队重案负责人。”
“……你好……”一如既往的,祈铭转眼就把人家自报家门的部分忘了,只记着和罗家楠一样是干重案的,“找我有事?”
“嗯,是这样,我今天在证人名单里看到了你的名字,核对完身份信息后得知是鼎鼎有名的法医专家祈老师,所以特意邀请你来参与本次案件的尸检,书面申请我已经递交给上级,欢迎莅临指导工作。”
“什么案子?”
“就是你今早去派出所接受过询问的案子。”
“邀请我参与?”
“是的,我本人是法医出身,有幸看过你发表的几篇论文,深感精彩绝伦,非常希望有机会能与你共事。”
本来祈铭就对这案子有着浓厚的好奇心,对方的邀请无异于瞌睡扔来个枕头,当即应道:“好,什么时候开工?”
“随时恭候大驾。”
“我现在在万森植物园,离市区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车程。”
“自己开车?”
“没有。”
“那这样,你到公园南门等着,我派车过去接你。”
“好,那就……”祈铭顿了顿,“对了你刚说你叫什么?”
“阎穆霆,阎王的阎,肃穆的穆,雷霆万钧的霆。”
“好。”怕自己挂电话就忘,祈铭沾着饮料杯上的冷凝水在桌面上记下“阎王”二字。
罗家楠探头看看,问:“谁给你打电话?”
果然,祈铭挂电话就给忘了,还好随手写下来了:“阎王。”
“活见鬼啊?”大热天的罗家楠居然唰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是,是那个人姓阎,说是重案负责人,看过我写的论文,希望邀请我参与案件,就今天早晨去派出所接受询问的那个女模特的案子。”
罗家楠顿感不快:“我说咱俩是不是来度假的?你问过我的意见了么就答应那么痛快。”
对哦,祈铭默念,好像是光顾着自己的感受,没考虑自家南瓜的,但是……
“我想去。”不会拐弯抹角,他干脆坦诚一些,“家楠,我想去。”
“……”
基于对祈铭的了解,罗家楠自知拦不住对方,再说出来玩本就是为了让祈铭开心,要是硬拦着不让去,后面几天别别扭扭的,玩也玩不痛快,得不偿失。
“行,想去就去吧,有车接是吧?赶紧吃,吃完咱坐电瓶车去入口等。”
“你也一起去?”
“必须的啊,我能放你一个人跟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乱窜啊?”
“可是人家没邀请你。”
——这媳妇真特么没治了,说话往死里噎人。
罗家楠拳头都握起来了,忍了忍,又松开,“平心静气”的:“没事儿,到那我跟负责人申请,反正多我一个知情人不多。”
祈铭郑重叮嘱他:“那人家万一要是不许,你别跟人家起冲突。”
“不是你——我又不是真土匪,还能走哪跟人打到哪啊?”
真觉着自己脾气有多好是么?祈铭默默吐槽,上次去满洲里差点和边防干一仗的不是你呀?
TB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更新,第 42 章 第 4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