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衣服更沉重的是现实。
前后两处皆有一道山洪冲垮了这条旧路,这辆马车被堵得死死的,进不能去京城,退不能回炎园。
又兼瓢泼大雨,没办法徒步翻山越岭。
老天爷简直是在跟她作对。
“姐姐,外面怎么了?”
姜知津声音含含糊糊地问。
“没什么。”她不愿吓着他,坐车帘前解开自己身上牛皮一样沉重的外衣,“雨太大了,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一阵子……”
她的声音顿住。
马车内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甜香。
她僵硬地回头,就见姜知津倚在锦垫上,手里拈着半只金丝饼。在他的身侧,锦匣已经打开,点心盒子里空下去一点,酒壶挪了位置,显然也已经动过。
“你……吃了几只饼?”温摩颤巍巍问。
“两只。”姜知津乖乖答,看了一眼手里,改正,“不,一只半。”
温摩的声音飘忽:“酒呢?”
“两口。”姜知津举起酒壶,“这是樱桃酒,很甜很好喝,我最喜欢的,姐姐要不要来一口?”
“……”
温摩垂下脑袋,脸埋进掌心里。
想哭。
那是你娘特意为你准备的,能不是你喜欢的么?
还有,她错了。
老天爷才没有跟她作对,老天爷根本就是在玩她!
“阿摩姐姐……”姜知津凑过来,“你怎么了?”
温摩摸了把脸,抬起头,决定直面这惨淡的人生:“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的那种。”
姜知津认真想了想,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发丝一改平日里蓬松丰盈之势,温顺地贴着鬓边,一直顺着颈侧蜿蜒进衣领,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妩媚。
外衣已经解开了一半,雪白的里衣如果肉般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那是上等的素丝衣料,被雨水打湿之后形同第二层肌肤,完全起不到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将心衣的形状都勾勒了出来,说话时微微颤动,简直像是凭空生出了一双小手,硬生生要把他的视线拉过去。
是的,姜知津有感觉。
心跳加速,血脉贲张。Χiυmъ.cοΜ
然而这感觉他平时就有。
无数个夜晚,她睡觉的时候蹬掉被子,里衣被蹭得往上翻卷,露出一截玉也似的小蛮腰;无数个清晨,她的气息充满整个寝帐,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然而他忍住了。
不管心头那只野兽有多么张狂,他还是死死地按住了它,拉起被子盖住那诱人的身段,并在她的芬芬气息之中,管住自己乖乖躺在自己的被窝之内,不去想两层被子之外的她会有多香甜柔软。
这匣子里的东西看来都不大对劲,大约是他那求孙心切的母亲干的好事。
但是无妨,他连那样日日夜夜的考验都熬得住,岂会输给一点药物?
温摩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心里一沉。
完了,他脑子原本就不怎么好使,这下可彻底给春药弄糊涂了。
可怜的孩子再也受不起更多的摧残了。
“来人!”温摩朝外喝令,“统统给我退出两丈外,不,三丈外。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靠近!”
随从们依令散开。
温摩瞧着他们走得确实够远了,放下车帘,面朝姜知津,神情严肃:“津津,你别怕,是男人都得经过这一关。”
姜知津心说我本来没什么好怕的,但你这样还真让人有点怕怕。
“来,把裤子脱了。”温摩接着道。
“!!!!!!!!”
姜知津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放心,我会轻轻的,不会弄疼你。”温摩一面说,一面把解到一半的外衣脱了。
姜知津觉得,这场大雨可能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
温摩全身几乎湿透,美好身段几乎一览无余。
火焰在血液中狂蹿,血液滚烫如岩浆。
“姐姐……”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喘息,他伸手抚向她的脸,她的脸是湿的,又湿又滑,又滑又润,像是杏仁豆腐,让他想一口吞下去。
“嗐,你裤子还没脱呢。坐过来一点,姐姐帮你解。”
他的蹀躞带依然是精致繁复,好在温摩已经有看他解过一次,略微有点经验,皱着眉头解开来,在帮他脱外衣的时候,手被握住了。
他的手好烫啊。
她忍不住想。
姜知津狠狠把她带进了怀里,用力地吻住她,满心都是温柔,动作都是无法控制的暴虐。
他要她。
彻底、完整、用力,将她真正变成自己的女人!
然而这狂放的吻猛然顿住,他发出一低低一声闷哼。
“我……我弄疼你了?”温摩被吻得有点晕头转向,好容易找出神志,“不怕不怕,我会轻一点的。”
姜知津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她抓住了他。
温摩认真地道:“乖津津,你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现在很难受,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事儿她也是第一次做,但她必须给姜知津一点信心,得安抚好他的情绪,以免他害怕。
她道:“要不你掀开一点帘子看看外面的雨,这雨可真好看啊,跟南疆的雨一模一样……不过别掀太开,虽说雨大瞧不清,但万一哪个眼力特别好呢?”
姜知津:“……………………………………………………”
他终于明白,老天爷送给他的不是礼物,而是玩笑。
“我不要!”姜知津突然不高兴了。
“不要不行,你会很难受。”温摩体贴地劝他。
“我喜欢难受!”姜知津恨恨地道。
看来真的很不舒服吧?连这么乖的津津都发起脾气来了呢?
但她怎么忍心看乖津津受苦呢?
马车在风雨中微微摇晃,随从们隔得远远的,里面的动静全然听不见,只听见公子叫了好几声“不要”。
十分委屈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好一会儿之后,车帘再度被掀开,少夫人招手叫他们过去。
眼尖的人发现少夫人身上披的是公子的外衣,公子则躺在车内,面朝车壁,虽只是个背影,也写满“气鼓鼓”三个字。
温摩先让他们四处寻寻有没有避雨的地方,然后选出几个走过这条老路的人,待雨停后查看一下有没有离开的法子。
姜知津背朝着她听她分派下人,气得连给她捣乱拖延的心情都没有了。
气死了!
他的第一次,就这样被这个混蛋女人给毁了!
以后要是不能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他就不姓姜!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
姜知津早有准备,车夫在马车底下盛了一整筐干粮,名义上是“园子里的大饼好,特意托厨子做了准备带回去府里给大伙儿尝尝”。
此时当然就成了现成的干粮,大伙儿就着雨水饱餐一顿,至少不用饿肚子。
半夜雨散云收,天空露出晶莹的星子,一颗颗像露水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来。
温摩招呼姜知津:“津津快出来看星星。”
姜知津闷在马车:“不看!”
“真的好多星星啊!”
“不看!”
温摩过来,拿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还生气呢?”
姜知津用力将头扭到一边。
“嗐,都跟你说了,我那是为你好,不是欺负你,你看,你现在不是不用难受了吗?”
温摩跟他讲道理,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有耐心。
姜知津却毫不领情,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
但他生得太好了,即便是咬牙切齿,那是如春花般明媚可爱。
她甚至忍不住想去捏一捏他的脸。
姜知津张嘴就咬住了她的手指。
就用牙齿叼着,也没有用力,磨得温摩有点麻麻痒痒的,忍不住笑道:“哎哎,小狗又咬人了!”
姜知津松开她的手指,人欺身而上,吻住她的唇。
这回是真用咬的了,温摩呜呜低鸣。
姜知津好久好久才放开好,总算报了一点仇,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并且因为两人太近,又唤醒了一些十分禽兽的念头。
虽然之前她做事的态度让他有点不高兴,但她“帮”他这件事本身,还是……嗯……还是非常舒服的……
而且,一旦跨过了这一关之后,在某些方面的需求就开始突飞猛进,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姐姐……”他拿鼻尖蹭了蹭温摩的脸,声音微微沙哑,“我还有点难受……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温摩好不容易从他口下逃离,调匀了呼吸,被他这一蹭,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时候她是刻意让自己淡得淡定一点,故意扯东扯西,其实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根本不敢多看。
呜呜,早就知道姜知津的身体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心智那样幼小,可只有当真刀真枪杀到眼前的时候,才知道她还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赶快忘记这一幕,尽快和她的津津小可爱恢复往日的关系,没想到他居然还上瘾了!
“你不是不喜欢吗?”温摩忍不住问。
“确实不喜欢。”姜知津一脸纯真地道,“可我就是难受啊,不信你摸摸看……”
他说着就要来拉她的手,温摩赶紧捂牢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不要!”
“为什么?”姜知津讶异地问,“白天的时候,姐姐明明很喜欢的。”
并没有好吗……
温摩好想流泪。
远处,随从们聚在一起,围着火堆烘干湿衣。
大家低低讨论着这场意外的山洪,以及公子白天在马车里受的委屈。
“少夫人真是太厉害了……”不知是谁这样感慨。
就在大家准备点头称是的时候,马车方面传来好大的一声“我不要”。
这回是少夫人的声音。
众人:“……”
“公子反杀了。”有人点头道,“看来公子也不弱嘛。”
看来是棋逢对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晓得还算不算二更嘤嘤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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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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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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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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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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