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昨晚跟丢的山下,谢陌离让所有人撤出去隐匿踪迹。想到那传说中的绝世高手,为了表示尊重,两人凌苍弃马步行,一路竟什么危险也没遇到,就长驱直入了。
凌苍毕竟是普通人体力上不及谢陌离,尽管他已经尽量放慢了步伐在等他,两人走走停停,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凌苍就已经气喘吁吁,双手扶着大腿,弯着腰,喘着粗气道:“你说的机关重重呢?你说的奇门八卦阵呢?你那戍客阁可以解散啦!”
谢陌离不耐烦的停下等着他,把满脸的嫌弃写在脸上:“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可以考虑带你回去”
又不知走了多久,谢陌离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山里的雾气让他们迷失了方向,看着光走路就双腿打颤的凌苍,他嫌弃极了:“算了,那边有水声,咱们过去河边休息一晚上吧”
“可是天色还早啊?”凌苍似乎不领情。
谢陌离不想和他废话:“那你自己走,我休息几个时辰再来找你”懒得理他,自己朝水声方向过去,生了一堆火,兀自躺在了溪边闭目养神,上气不接下气跟过来的凌苍不满的抱道:“这里怎么睡,硌得慌”
“那是你还不够累!””
凌苍见谢陌离好像不打算理他的样子,自己掏出了干粮,故意把声音吃得吧唧作响,吃了东西,喝了水,磨蹭蹭蹭了也不知多久,后来实在是累了,竟也睡着了。
谢陌离看着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也不管熟睡的凌苍,双脚离地而起,越上了树梢,施展轻功穿梭在树梢之间,很快到了山顶,极目眺望,果然,往南有山谷,有些微弱的光,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萤火虫在几百米外发光一样,什么作用也起不了,但是对于他这样的常年习武之人来说,这点光足够他确定方向了。
几个起落之间,他又回到了河边,看着还在熟睡的凌苍,摇了摇头,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累赘!,娇气!”心想,要是带上千重,探路的事何必亲自去做呢。不过看着离天亮还早,干脆添了一些柴火后,继续合衣躺下休息保存体力。
天空泛白,天终于亮了起来,凌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既然你已探过了,现在怎么办?朝哪走”
谢陌离皱眉:“你早就知道?”
“嗯,知道,就是走累了,懒得睁眼,反正你也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山里”
谢陌离想找一个词形容他的无赖,不过搜遍了脑子里关于骂人的少得可怜的词汇,一时想不起来。瞪着眼睛“往南,以你的脚程,再走两个时辰应该到了”
他不想再贫,自己带路往而去,不过雾开始越来越浓,越走,他的气息开始紊乱,暗暗运功,功力却提不起来。暗自叹气:“遭了,中招了”。
刚想提醒凌苍,却疑惑他什么事也没有,气喘吁吁,却无任何不适的样子。
“你确定你没有任何不舒服?”谢陌离一脸茫然。
同样一脸茫然的还有凌苍:“你身体不适?”
头痛欲裂的谢陌离一个趔趄几乎站不住,凌苍急忙扶住他,也来不及好好问,就只见他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凌苍无奈,看他生命体征也平稳,只能用尽全力背起谢陌离往他说的方向走去。谢陌离虽然看起来很瘦,不过毕竟是习武之人,背起来很重,至少对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很重。
凌苍不记得自己背着他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双腿快不是自己的了,终于出了雾林,他背着昏迷不醒的谢陌离,边费力的走着,边靠碎碎念来支撑自己的意志:“要不是看在你当年也这样背过我的份上,扔你在树林里喂野兽……你说说你,看起来那么瘦,怎么那么重呢……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说了我自己来,你有病吧,还跟来保护我呢,到头来你才是那累赘……嗯,对,就是累赘……待会儿哪有水沟,不知道扔进去会不会醒……”
“啊……”一声尖叫刺破长空,惊起一片飞鸟,凌苍眼睁睁看着一把尖锐的扇子直取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等死,并没有等到血脉喷涌而出的画面。直接一把剑挡在了那玄铁扇前。
“你早醒了?”他这一刻不想感激他刚才一千钧一发的救命之恩,他想借那雌雄莫辨的不知男人女人的人替他杀了谢陌离。
谢陌离的剑很快,快到叠影重重,不过他接下来的话气得凌苍几乎吐血:“有点累了,懒得睁眼”他说着话,手上的剑却丝毫没有犹豫。凌苍听着他说的话好像很耳熟的感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几个时辰前,同样的话,他说过一遍。琇書蛧
为了被误伤,凌苍迅速退出了战圈,只见那黑曜也不是吃素的,铁扇翻飞和谢陌离纠缠在了一起,但是好像吃了武器的亏,始终进不了谢陌离的身。反观谢陌离,来来往往四五十招过去,明显占了上风。
看来他不适合以扇为武器?
见谢陌离胜券在握,凌苍也有了底气,高声喊到:“这位公子,在下青州凌苍,特来拜见这式微谷前辈,劳烦引见,我俩并无恶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黑曜一惊,手里的扇子一抖,那一迟疑竟忘了避开谢陌离的剑,谢陌离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大反应,完全来不及收剑,只能尽力一偏,他的剑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带下了一缕头发。
黑曜好像没有看到一般,直接一个飞身跃到凌苍面前:“你再说一遍,你是谁?”谢陌离根本没有想到凌苍的名号这么大,早知道报自己的名号,是不是可以让他马上跪地求饶。
凌苍也满脸疑惑“青州凌苍……”
那黑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十年前,凌丞相之子,凌苍?”
“是,正是在下”凌苍笃定的告诉他。
黑曜这才转过头“那他是?谢大将军独子谢陌离?”谢陌离和凌苍对视一眼,看来是上一辈的故人,这一次来对了。
他们还想问些什么,黑曜也不理他们:“跟我走”半路废话都懒得说,带着他们就直直进了山谷。他们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早知道何必那么麻烦,又是跟踪又是打架的。
谢陌离这才仔细打量这山谷,里面极美,谷内种满了果树,这个时节,谷内桃花正旺,还有梨花,樱花也含苞待放,每种树也不多,就三五棵,不过密密麻麻一片,有些他也叫不出名字,看来这主人还真会享受,把全国各地的果树都收集来他这院子里不啊。
两人跟着黑曜通过了这片果园,来到了一个小湖边,湖中央立着一个小茅屋,说是湖,还不如说是一条小河围着一间茅屋更为贴切一些。
看着黑煞脚尖点地,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了茅屋前,凌苍白眼一翻:“连个桥也没有吗”
谢陌离也鄙夷的白了他一样,没有说话,提着他的肩膀,跟着跃了过去。
黑曜推开门直接进了茅屋,两人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只见屋内的塌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容颜清秀,眼睛紧闭,身旁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正拿着银针,把她扎得刺猬一般。
两人很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想冲过去,黑曜手一抬,轻轻说:“他在给她疗伤,别打扰”
谢陌离知道此刻凌苍那颗激动的心不比他少,那塌上的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了十年的心上人,凌苍念了十年,愧了十年的妹妹,他们从未想过,她竟然还活着。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谢陌离悔及了,明明那天晚上他们离得那么近,他明明就在暗处看着危险向她靠近却无动于衷,他看着黑曜:“她受的什么伤?什么时候的事?什么人做的?我扒了他的皮做人皮灯笼以儆效尤”
黑曜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说,两人退出了房间。
黑曜看着他焦虑不安的脸:“有澹然和我在,她暂时不会有事,至于其他的,等她醒了,她自己说吧,她愿意说的话自然会告诉你,毕竟她也思念了你十年”
“我?思念了我,十年”谢陌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夜,他明明看见他们在一起的默契。“那你们……”他有点不敢确认。
黑曜侧目瞪了他一眼:“看在你俩都是她最亲最爱的人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禾晚”
“禾晚?”谢陌离重复了一遍“怎么那么像女孩名”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在江湖上,他自己不也叫南陌么?
看着禾晚坦坦荡荡的样子,自己心里也猜到了□□分,要领导清风渡那样的组织,单靠一个女子身份怎么可能压得住那些人,禾晚听起来就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孩,更不可能镇得住那帮属下。看来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可怜人,瞬间有了那种英雄心心相惜的感觉,不知不觉的瞬间,两人也亲近了一分。
想了一下,谢陌离还是觉得同为习武之人,又是凌烟的朋友,应该提醒一下:“你的扇子虽好,但是好像并不是特别适合你”
“我知道”禾晚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她收的很快,谢陌离并没有发现。
“烟儿……”屋内凌苍急切的呼唤打断了两人,谢陌离也快速闪进了屋内。
“滚出去,什么人都往里带!”那叫澹然的男人看似很不耐烦。直接下了逐客令,不过凌苍和谢陌离谁也没动。
“她可能还要小半个时辰才会醒,没事”禾晚看着他两焦急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转头对那澹然介绍道:“这两位,谢陌离和凌苍”
“不是说凌苍死了,谢家公子逃了么?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叫澹然的男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好歹说人坏话也不回避一下。
凌苍抬头就想怼回去,谢陌离拉了他一把:“人家刚刚才救了烟儿”凌苍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看着凌苍吃瘪的样子,谢陌离有些想笑,他确实该笑,日思夜想,十年了,他终于见到了她,活着的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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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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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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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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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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