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成功的是,他可不似彤管这样刺探情报不成反将自己陷入了敌营:“据我所知,你们颐凰有种竹子,笔直挺拔,柔韧不折,还可抽丝做纸做布。可有此事?”
彤管别开了头去,心虚之象已是人尽皆知。彤管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正常,况且凌珏本也没有指望他能一口言道出什么实情来。
便抬手摩挲起了顺滑的纸面,“将竹子拨去外皮之后熬煮成浆,清亮透润。最重要的是,只要薄薄地刷上一层,就可在纸张布帛之上覆上一层薄薄的,几近透明的胶质。”
竹子本身并不是什么稀罕物种,只是适时地被人发现了它的某一项用处并物尽其用而已。
“被竹浆抹过一层的东西可凝聚渗透进入纸张以及布帛的缝隙当中。如此一来,指甲无法抠下来,刀片也无法割裂。”
凌珏似是沉浸在了自顾自的讲述之中,完全将彤管翕动不止的双唇视若无睹:“可谓是刀攻不进。可,水火不侵这种事情你听说过吗?”
言尽于此,凌珏提供给众人的线索已是很明显了。在明烨一个眼神示意之下,立马就有人开始着手准备。xǐυmь.℃òm
只是凌珏慢吞吞地走到无忧的面前,硬是将其人刚刚迈动开的身形给止了下来:“我是不信。不如,我们今日就来试试。”
“你既然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逼我?”许久之后,彤管才睁着一双堪比兔子般的满布红色血丝的眼睛望向了凌珏。
凌珏不仅能猜到这上面所书的内容为何,还知道纸张的特殊材质。不过,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凌珏居然知道破解的法子。
“因为这里面的内容能不能保留,完全取决于你。”彤管没有多么精明的头脑,但总不至于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还要云淡风轻地原谅想要杀他的人吧:“回归故里,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想。”
几根纤长的手指就那样很是随意地抓着褶皱了的纸张,而在纸张下方则是一簇窜得正盛的火苗。
火苗笼着炽盛的火光,但凡外物有任何一丝欲要侵占它领土的意思,它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吞噬。
眼看着火舌就要舔到那页在火光中弱不禁风的纸张时,彤管终于大叫了一嗓子,阻止了凌珏。
“还请彤管公子外面稍候。”凌珏的所有动作,不过只是为了等待彤管的这一个可能都连不成句的妥协。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样的情绪,彤管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甩着长袖离开了殿中。
“陛下。”无忧自然知道,彤管是外人,但落在了凌珏的眼中,他们几个也不能例外:“请让属下留下好保护您的周全。”
明烨却是摆了摆手,只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让无忧着实有些无所适从,最终不得不跟在人群的队伍当中退了下去。
大殿里重归寂静,之前发生在几人之间的狡辩也好,据理力争也罢,甚至是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场景统统在此刻幻灭得仿若来自于哪个多年之前。
就和塞外的黄沙一样,风起之时漫天的尘埃模糊视线,整个天地仿若只有昏黄这一个颜色。可风停的时候却又骤然鲜亮,好似一切都只是误入某个场景之时所看到的幻象。
“你我之间的恩怨。”在过去的几天里,一直萦绕在他心间耿耿于怀的心结现在也终于随着彤管那堆理不清的破事而风化了:“就此打住。”
“听你的意思,是要离开京都?”明烨并不惊讶。他们之间只有误会,以及改变不了的现实。
他想,自己并会不因为某一个选择而觉得愧对凌珏。如果真要为事情发展到今天而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可能就是时局所迫?
当然,明烨也知道自己受身份所困,说什么都是在无力的推罪罢了。
“彤管的事情是该有个了断了。”他确实是很不喜欢玩弄权术的啊,以前也好,现在也好,其实一直都没有变。
可恰恰可笑的却是,一个无心在政事上的人,却屡次身不由己地缠到了这些风云之中难以抽身。
他到底还是不想看到动荡不安的局面,痛失血亲这种事情有一次已经是太多了:“我对你的位子不感兴趣。”最后一句,凌珏是特意说给明烨听的。
此前二人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起了话,可自始至终,凌珏都在避着明烨。
“你说什么?”明烨不是没有听见。相反,他还听得很清楚。只是他不明白,凌珏一路打至京都,皇位于他而言已是唾手可得。哪有在这个时候收手放弃的道理?
明烨不由地蹙起了眉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果对方今日和他硬碰硬将他取而代之,他的心内可能都没有多么难受,反而会感到一丝莫名的释怀。
没错,他夹在种种的矛盾和内心的拷问之中着实太久了。有个人撕裂掉了种种他辛苦伪装的表象,他反而能松快一些。
“这个高位。”凌珏心平气和了很多,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漫步在黄沙寂灭的塞外当中的一个旅人:“我如坐针毡。”
他抬眼,目光却是淡淡地扫过了那个让无数人都为之向往,甚至会隐隐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的皇位:“倒是你,既选择了什么,那也只能受着。”
“呵。”这声饱含着讽刺意味的嘲笑并不是对凌珏的,而是对他自己的。
也是此时,明烨才明白,凌珏其实从来都没有将他从皇位之上拉下来的打算。一直以来都是他受心魔所困,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原来是朕……”
凌珏一直都没有变,和以前一样,不是如坐针毡,也不是不堪重负。他只是,不感兴趣罢了。
原来,一个人的心性如何,是真的会通过他的站姿,他的穿着,甚至是他的眉眼而展现得淋漓尽致的。
“有时候,朕和你在一起,会显得自己很是……卑鄙。”这两个字从明烨的口中滑出,竟是被他狠狠加重了语气。就好像他在说这话时,恨不得扒下自己的一层皮来。
卑鄙?凌珏听得太阳穴狠狠一跳。明烨自小便是优越于常人,如今让他这个九五之尊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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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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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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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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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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