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好运气,可委实少见。许临夏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即点了点头:“那就这间客栈吧。待休整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可,大人。”阿七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现在的问题所在:“我们马车没了,车夫也……明日还怎么赶路?”
车夫的死,成了三人之间秘而不宣的共同忌讳。谁都不会主动提起。
许临夏只管埋头往房间里走去,这个问题纵使棘手一些,可也不算什么难事:“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愁找不到马车吗?”
遥想他当年负笈入京赶考之时,那时哪里有什么条件去雇辆马车来。千里万里的路都是靠双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缘何到了现在入朝为官了,就娇气起来了呢!
阿七自是不知许临夏心中的一番所想,只是觉得其人说得在理,根本没有他反驳的余地。因而只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这才跟了上前。
“阿四。”不过阿七提到的问题也确实不容忽视,这马车作为代步工具,是他们现如今必须要拥有的:“你一会儿下去问问这里的小二,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买卖马匹的地方。我们明日先去那边。”
此遭毕竟不是来游玩的,时间在前,晚一日完成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那华珺便多了一分变成白骨的危险。
阿四瞬即抓起桌上的佩剑来,就下了楼:“属下这就去。”他们来的时候,虽然空房还有,但客栈都快要打烊了。如若他不抓紧时间现在下去,或许小二都已经上床歇息了。
“小二哥。”阿四看到柜台边上正在整理账本的小二,不禁心头便是一喜。
将许临夏交代给自己的事情问了个清楚,阿四才转身回了三人住在一起的房间里,又原封不动地将那些语句复述了出来:“大人,我们今晚先养足精神。明日晨起走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可以了。”
许临夏这会子望着眼前跳动的那一豆烛苗,神情早已镇定了下来,只是眼神呆愣愣地。即便阿四同他说话,他也一言不发。
“大人?”阿四还以为许临夏是被吓傻了,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可都没有什么效果。
“阿四!”许临夏拍掉了阿四在自己眼前晃晃悠悠的手掌:“你不觉得,今晚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有些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阿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索性活动起自己的筋骨来。xǐυmь.℃òm
许大人说的这不是废话吗?他们好端端的才离京多久,驾车的车夫就暴毙于荒野之中,还被人高高地吊起,偏生又在他们面前被摔落在地。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很是明显了。是有人针对许大人,只是许临夏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好轻易动手,因而才先从驾车的车夫身上开始罢了。
阿四在许临夏面前突然抱起拳来,郑重其事地道:“大人尽管放心,就算是豁出去阿四这条命来,都不会让那些宵小伤了大人的一根汗毛。”
许临夏嘿了一声,这小子的重点完全抓错了好吗!他看了一眼一旁不知何故一直一声不吭的阿七,将他也唤了过来:“阿七,你也过来。”
阿七和阿四互相看了一眼,立时便明白过来这是许大人有要事相商了。
许临夏打量着这间客栈中唯一剩下来的上房,不禁愁上眉梢:“我的意思是,车夫死得蹊跷,这客栈也蹊跷。”
砰的一声响动,原来是阿七手上一直攥着的武器碰到了桌子上,他慌忙道歉:“对不起大人,是属下大意了。”
许临夏有些欲哭无泪,他平日待下人难道还不够宽厚吗?怎么阿七的反应这么大?反正他也不会去怪罪他就是了。
阿四可不在乎这样小小的意外,他只关注着刚才许临夏说起的客栈:“大人,您刚刚为何说这客栈有问题?”
许临夏还并不明说,只含糊掩盖了一句:“没事,应该是本官多虑了。这赶了一夜的路现在也困乏得不行了。你们各自收拾收拾也就去睡吧。”
许临夏向来浅眠,这一夜睡梦中的他总能看到车夫死时的惨样。那车夫的身上破破烂烂,像是被人殴打了多时,脖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更是夺人眼球。
那车夫疏忽地飘进,又忽而远去,简直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直将许临夏吓出了一身冷汗。
许临夏拍拍胸脯,这车夫又不是他害死的。常言都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车夫的死,关他何事?
许临夏定了定神,正打算自嘲一番。可那车夫一张披头散发的脸去忽然贴到了近前,一张嘴就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嘴里只不停地重复着一句:“大人,小的死得好冤啊!”
“冤?冤,你别急,明日一早,这案子自有人来查,那时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许临夏心内怕得不行,可他却隐约能感觉到,这车夫好像对他并没有恶意。
车夫口中咿咿呀呀的,嗓音沙哑难听极了,听上去,就好像是被人什么人捏住了喉咙一般。
许临夏捂了捂耳朵,他知道车夫死得不该,他也不该此番作态。只是这声音太过震耳欲聋,他实在是难以忍受。
也不知如此这般地持续了多久,那声音才终于歇了下去。这声音也歇得十分奇怪,不是慢慢失去了力气的,而是疏忽停止,再无影踪可循。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许临夏吐了一口浊气,刚想振奋一下精神。
可眼前有什么光影一晃,下一秒,那本已离去的车夫又靠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庞更为清楚了一些。上面还有些密集遍布着的红点,看上去是被他自己脖颈里喷洒出的血而溅上的:“许大人,前路漫漫,你可要多加小心。”
这话音还未落,就有一阵狂风旋即拂面而来,劲道之强,简直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一般。
一呼一吸,异常艰难,火辣辣的灼烧感立即便燃遍了全身。
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梦境。而是……
许临夏猛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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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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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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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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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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