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凌珏彼时很是专心,一心埋在书卷当中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凌玥不禁有些心急,一把夺过了其人手中半天都未曾翻过有一页的书卷:“哥哥,看什么呢,居然这么入迷?让你都不理我呢?”
“啊!无事,是有些不通之处,来日入宫请教师父即可。”凌珏默不作声地从凌玥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卷来,紧接着又反看向了凌玥递过来的一卷崭新书册:“这是?”
“这里,哥哥你看这句话。”凌玥先回头四下打量了几眼,就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你怎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凌珏只是打趣一句,却不想是正冲撞到了老虎尾巴上。
“你瞎说什么呢!只是有的疑问,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提起。”凌玥暗自嘟囔了一句,干脆直接点了点书上的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什么意思?”
看着凌玥僵在纸页上的手指,凌珏忍不住发笑起来。难怪凌玥如此小心谨慎,原来是触及到了对于闺阁女子而言如此敏感的字眼啊!
“素日只听人常言,相濡以沫。”口口相传的,又更是流经了千古都常青的东西,总不会有什么问题。能和此间流传的大相径庭,想必是这书定然不是什么正经渠道来的。
凌玥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特意来向凌珏求证:“可单单只有这里如此不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样的说法,可是凌玥头一次听说。
“读书,不该断章取义。”凌玥没有听说过,可并不代表凌珏没有读过。他不仅读过,还十分认同此间的深意:“你只看到了这一句。那我问你,前一句是什么?”
前一句?这话在心间也默读了几遍,凌玥实在不解此中之意,这才不得已不耻下问,故而复述出来于凌玥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泉涸,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既然都熟读于心了,又怎会不解其中深意?”凌珏一贯认为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是古人做学问中最为真切不过的真意。
若还是不解的,那想必读书读的是花架子,只用了眼睛,而未将心思注入到其上。
“你要注意到,它的前提条件是,泉涸。”凌珏点到为止,并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回了书房里去。
凌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凌珏一贯主张如此,她本也没有指望可以得到一个一语道破的解答。
后来的她,独坐庭院当中,终于算是将这一段话的内里含义给理解了。
有的时候,与其相互苟延残喘地来维持着苦痛不堪的僵局,倒还不如回到原来各自的世界,互不相识要来得好一些。
那是说着一对鱼儿,对于人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无影有心成全,她若还独自坚持着一人的固执,害了她,更害了别人。这样的坚持,不比那一味的相濡以沫要高明多少。
少了当断不断的犹豫,可时局却并未如凌玥心抱的幻想那样明朗。她不敢停,紧紧攥着知秋衣角的掌心更是出了一层汗水:“知秋,我,我们不能停。”
她都不用回头,都能清楚地听到身后马蹄的渐近。
“姑,姑娘,婢子实在跑不动了。”知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都是靠着凌玥在拖着走的。
“驾!”身后一声响彻云霄的策马之声传来,凌玥只感觉到一阵厉风在自己的背后陡然赶至。
“姑娘!”知秋慌了神,一声嘶吼已是让嗓子都完全沙哑了。
几乎就是同一瞬,凌玥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被别人拦腰抱起,腾空在了半空之中:“放开我,放开。”
用来束发的发带终是被扑腾开来,乌黑亮丽的长发飘飘落下,直扫过了身后胡人的脸上。
可那胡人却是不恼,反是因此而笑得开怀:“哈哈,王上今次答应的总算是有个说法了。”
王上?凌玥被那人死死地挟制着动弹不得,慌乱之余,可双耳却放得比往日更为灵光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越是时局不利,她便越不能心慌意乱。只有绝对的镇定,或许才可找到那一线生机,进而自救。
“姑娘!”知秋的哭泣声紧接着迎风而上,就响在离她身后不远的一匹马上。
“你们抓她干什么?”凌玥喝问了一句,她本以为,那些胡人只抓一名女子。却原来,是要多少抓多少。
知秋的嗓音不再比从前那般悦耳,好像一下子被利刃划伤,只有些破碎不成音的呜咽了。
凌玥心中一阵绞痛,若是她自己,前尘如何可能全关乎命运,可牵连到了旁人,这份罪孽让她如何偿还?m.xiumb.com
“你要是为了你们王上,那尽管找我一人即可。为何又去戕害别人?”凌玥坐立难安,即便是被人禁锢得死死不能动弹,也无法阻止她的死命挣扎。
北疆的胡人原本与他们语言不通,可紧邻着天盛的疆土,凌玥不信他们过往那些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中会一句中原话都听不懂。
那大胡子果真是个能听懂的,闻言用两只胳膊将凌玥圈得更紧了一些:“王上的女人可不嫌多,多多益善。”
“呸!恶心。”任凭凌玥如何去叫骂,那大胡子似乎都不为所动。
事后凌玥回想起来,却是分外庆幸。那时的她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若是那名胡人被惹怒了,再对她动手动脚起来,当真坏了清白,那哪里又有她哭的份儿?
无影确实是寻遍天下也难得一见的顶级高手,只是双拳不敌四手,更是因寡不敌众而处于下风。他的奋力一搏,只替凌玥和知秋挡下了绝大多数的人马,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终究还是漏了那么几条漏网之鱼。
一个分神,一把弯刀却是直冲着无影的背部砍下,那久违的刀兵冷刃的触感擦着肌肤透过,无影只能飞快地闪过,再借着轻功而遁进了弯弯绕绕的村落屋舍之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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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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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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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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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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