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景安王人不在,似乎唯一还可以站出来的,也便只有他了。
宫里出来的小太监没有见到景安王的人影,也很是为难,便试探着开口:“不如周大人暂且接下这道懿旨?回头再传给王爷就是。”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亦有过这个想法,可这却是什么道理?周逢川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勉强从小太监的手上接了过来:“臣领旨。”
送别了小太监的周逢川并不着急,事实上,他根本不用派人去寻景安王如今人在何处。只因那王爷行事虽多荒唐,但到底也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日之中,总归会回一趟四方馆来的。到那时,再把太后娘娘的懿旨交予到了他手上就是。
总之,他周逢川如今也不是官居闲散,为了景安王的事情让他劳心一番,实在不值。
与周逢川所料无差,景安王果然未几便又出现在了四方馆当中。只是瞧他的神情,似是对太后懿旨此刻的出现一点儿都不意外。
调动了如此浩荡的一场安排,宫内宫外少不得花费一番时间,至于太后所安排的那些细节,更是才三三两两地零星展开。
景安王却入了熙寰宫,他不疾不徐地俯身行礼:“明晨见过太后。”
当年的旧事如风烟散去之后,景安王便留守在了封地,安心当起了他偏安一隅的王爷,而今经过了多年的休养,他更是在通州一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若是陛下不予插手,那么说他是通州的君,也不为过了。
明晨,以至于他脱口言道的时候,险些都快忘记了自己竟是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一出口,都是满嘴的干涩与拗口。
太后也是依稀记得,先帝唯一幸存下来的这个皇弟好像是叫做这个:“陛下不听劝,大臣们也在哀家的提点之下,纷纷上书过了。只是,效果适得其反。”
离开通州之地,前往京都的时候,景安王就没有想过,此行会是天随人愿一般的顺利。
只是自以为有太后的相帮,切实让景安王松懈过了一段时间。眼下来看,还是他太高估了皇家那稀薄到仅靠血浓于水而维系着的亲情。
他便不是孤军一支,有贵人相助,也还是比想象中要愈加地困难一些。
“此时恰逢年关将至,皇弟不若就暂留京都,一来也好让陛下同哀家尽尽地主之谊,免得传将出去,外人还要道是我们皇家不知礼。再者言之,通州之难不也未除吗?”通州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不光他们心知肚明,朝中上下,想必知道内情究竟为何的,也不止是一个两个。
只是,下了懿旨的人是太后,景安王此次又大摇大摆地入了宫,少不得引人注目了一些。
一些你知我知的虚假妄言,甚至是比那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都是更为必要的存在:“景安王切莫焦躁,陛下朝务总得一项一项慢慢来过,欲速不达的道理,皇弟也想必是知晓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无外乎就还是在通州的问题上徘徊不前。
陆公公躲在廊下的拐角之后,听了来人禀报了一番后,便从袖口当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拿去吧,但是记住了,你今日谁都没有见过。”
宫女忙不迭地点头,难怪他们都说,便是连宫人都分三六九等,起初她还不信,可眼下却是不得不信了。
只要是能在主子们身前伺候着,总比那些做下等活计的宫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除了不用做又脏又累的活儿,还有这时不时找上门来的好处在,宫女当然不会犯糊涂,当即应下:“公公放心,奴什么人都没见过。”
望着宫女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陆公公不禁砸巴了几下嘴巴。陛下疑心是太后娘娘这边与朝堂政事有什么牵扯,故派给了他一些任务。
只是,即便被他得知了景安王私下和太后确有着交情以外,他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无论愿意与否,还是得继续蹲守在这边。
虽然打探消息于陆公公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无外乎就是去拿钱财收买旁人,而为己做事就是。
只是,躲躲藏藏的,实在是让他这个安乐久了的,当惯了陛下身前红人的人,心慌得难受。
偷偷摸摸的事情,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在这边惴惴不安的陆公公正在独自无措,此时的熙寰宫里却是又有了动静。
在杏儿的带路下,景安王已经离开了太后娘娘的殿中。尽管他只是一个太监,什么都不懂,但陆公公还是觉得此次是陛下太过小题大做了。
不说别的,单看这景安王进去也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能商量出来什么东西。只是,这毕竟是陛下的意思,事不由他,陆公公还是很快抖擞起精神来,几步跟了上去。
“留步吧。”走了没有多远,景安王却是忽地顿下了脚下的步子。
他这声嗓音全然与其人外表不搭,一个佝偻干瘦的身材,说起话来却是突然地中气十足了起来,难免有些骇人。
不光是走在其前为景安王带路的杏儿吓了一跳,便是隔了好一段距离的陆公公都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静等着自己被发现的那一刻的到来。陆公公四下张望了一番,便仓惶地躲进了早已枯萎到只余脆弱不堪折的一树枯枝之后。
无奈行至这里,可以供人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只盼景安王的异常,并不是发现了他。
陆公公满是担忧地望了望那二人的方向,只见他们似是张嘴说了些什么,杏儿便福身行了一礼,原路返了回来。
杏儿也不能小瞧,被她发现,指不定会有多大的难事要做后续处理。陆公公悄悄挪动了脚下的步子,往横逸斜出的密集枯枝深处小心翼翼地行去。
杏儿脚步不缀,频率比起一开始似是还有加快之势头,因而,快步路过这些枯败凋敝的树木的时候,并未注意到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的陆公公。
眼见着景安王亦在前方迈开了步子,陆公公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继续跟了上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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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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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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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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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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