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还活着?而且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今正昊正欲循着今言早就呆住的目光望去,却被今言的一声冷喝喝止住了:“别回头,他在看我们。”
今正昊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整个人便被连拉带拽地扯到了一处墙角之后。
这只不过是一处尚未刻凿完成的影壁,被匠人们暂时堆积在此处,却不想此时供给了今家父子二人以作藏身之用。
“言儿,这怎么一回事?”这几日一直在云头的感觉着实恣意,今正昊哪里能想象得到突然从云端坠落的感觉是如此的清醒真实,一瞬间就让他不得不做回那个人前擅于逢迎的小官。
“一定是那群蠢材,失手了。”今言咬了咬牙,嘴角上挑,确定露出的是一个讨好的笑容,才对着今正昊道:“爹,这么避着不是办法,我们得出去。”
“这不是珏世子吗?”今言整顿衣裳,不待今正昊说什么。便缓步从影壁之后走了出来,语气神态完全像是事先并不知情的那样:“有段时日没见了。”
凌珏颔首,看到了今言身后亦步亦趋跟来的面色不佳的今正昊:“今公子,今伯父,晚辈确实是有些私事要处理。”
凌珏匆匆言罢,便要作揖告辞。他对这父子二人没什么好映象,甚至说是嫌恶也不为过。当儿子的一味喜欢与人套近乎,但实质上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至于今正昊呢,明明当父亲的是他,可是凡事都以儿子的想法为先为主,实在是一个没有任何主见的人。
这样的二人,他并不愿意深交,所谓客套的嘘寒问暖,只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罢了。
那今家父子二人见状没有再说什么,也客气回以一礼,朝着宫门外的方向离去作罢。
只是双方的离去却又各自怀揣心事,凌珏脚步不缀地赶往陛下议事的大殿。而今正昊父子二人就更多心了。
今言一手扶着今正昊,口中虽然不停地关心着:“父亲,你慢点。”可是整个人一腔的心思却全在擦身远去的凌珏身上。
他注意到,那脚步没有一点儿迟疑,逐渐远去。等到彻底听不到任何脚步声的时候,今言方才确定了凌珏已不在近前。
遂定了身子,侧目望去:“日后定会麻烦缠身。”
今正昊一时看不得长远,只暗道凌珏有命回得京都,实在是错过了一次取其性命的大好时机,不免懊恼不已:“这小子命也太长,居然这样都死不了。”
“是啊。”今言并不只是单纯的附和,他撤了扶着今正昊的手,自顾自地迈步出了宫门。
不难想到,方才凌珏步履匆匆地入宫,应该为的就是罗庭一事。
盼只盼那伙人没有将他们今家的事情透露出去半个字,或许那样还可以有机会徐徐图之。
“你是担心他们查到我们头上?”和今言共乘一辆马车回府的今正昊端坐了身子,眉心隐隐透露着不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言双目紧闭,但看着他气定神闲的坐姿,莫名给人一种事态还不算太过严重的错觉。
今正昊因此也便长出了一口气,只听今言在一旁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小心是我们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方才主动上前和凌珏打招呼,为的也正是探一探虚实。不然这个时候,他们若一直躲在暗处,凌珏未必就能发觉他们。他又何必出头去露面呢?
从那凌珏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和不可一世的自视过高中,今言最起码可以确定一事。那就是,凌珏侥幸死里逃生是真,今日急匆匆地入宫禀报陛下其人此行的发现也不假,对他们的态度更是如往日般不屑一顾。
足可以知晓,凌珏还不知道那伙人是谁派出去的。他现在应该提高了警惕,知道京中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只是不清楚,该警惕谁。
如此一来,今言再次计上心头,附到今正昊的耳边轻声言道:“爹,儿子有一个想法。”
入秋日久,凌珏一向习惯却是身着的单衣只减不增。今日入宫面圣难得反行其道,在贴身的广袖衣袍外还穿了一件用暗纹织就了云纹的雪白色氅衣,如此竟比往日平添了一分贵气出来。
只是这流于表面的贵气,却引得明烨好一阵讥笑,“你这去了罗庭几日,怎的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朕看惯了你秋日仅有一袭素衣的模样,这样看着着实别扭。”
又打量了几眼,明烨似是在憋笑:“还是脱了吧。”
凌珏这一路上虽然称不得多么惊险,但好歹也是冲过层层包围夹击才回到京都的。
“哪里有陛下说得如此轻巧?”什么只有几日,辞别京都,细细算下来,怕是快有月余了吧。
撩开上衣的衣襟,凌珏从怀里取出一本账册一样的东西,呈到了明烨面前:“回陛下,这正是臣在罗庭找到的。”
罗庭?还能让凌珏如此小心谨慎,都不需再多嘴过问什么,明烨便明白了过来。
难怪凌珏今日入宫会是如此的打扮,这样的装束搁别人身上那是平淡无奇,可是放到凌珏身上,绝对另有一番隐情。
他早该想到的:“这账册是扳倒他们的证据?”
明君能稳坐江山,还有一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们心里往往会有一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计较。明烨亦是如此,虽然登基称帝还不满一年,但是朝堂内外有多少积弊明烨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凌珏点点头,不待细说,只见明烨屏退了左右服侍的宫人:“朕猜想,必定不会有人让你活着回京都。”
难得陛下如此明察秋毫,凌珏顿觉得到了些许安慰:“此事兹事体大。罗庭甘予究竟还有多少人是在明修着栈道却暗度陈仓,又有多少人是与颐凰有不清不楚的牵连,臣不敢妄下论断。”Χiυmъ.cοΜ
凌珏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看上去似乎比坐拥天下的天子还要苦恼许多:“只是,这账簿是出自常知府的府宅,定然,此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因为那伙来自京都的杀手的突然造访,此行绝不会就此草草收尾。凌珏所能禀报给明烨的也就只有未能抽丝剥茧的团团迷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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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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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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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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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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