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常钺离家出走的事情便东窗事发。
知府自然怒火中烧,派人抓了阿祥来拷问:“说,你知不知道少爷去哪儿了?”
阿祥此刻才明白昨晚自己为何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原来不是担心少爷有没有着落。而是在担心自己的小命。
“老爷,已经打了二十棍了。再打下去,阿祥怕是……”持着木棍站立一旁的下人别开眼去,即便有衣物遮挡,阿祥也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要不说,就是死路一条。”知府并不为此动容,相反正好借着此来威胁阿祥。
阿祥嘴里已经开始往下淌下一串血水:“小的,小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大清早老爷一发现少爷不见,立马就把他抓了过来。明明昨晚上他仔细看过四周了,除了他和少爷,没有一个人在场。到底是谁通风报信的?
“他要是不开口,就打他打到死为止。”知府扬扬手,很是不耐烦地大步离开了这令他窝火的地方。
千里之外的京都,一程秋风萧索涌起,让人连连直打哆嗦。好像是一夜之间气温便骤降了下来。
宫里不少人都换上了厚装,或多加了一件衣裳,或外披着及地的直领对襟的披风。
“彤管乐师,天凉,要不您还是回去吧。”一个小太监尖声细语地凑了过来:“不然,奴才们没法和陛下交代啊!”
别看彤管对太后和陛下多有些恃才傲物的不尊,但自打他进宫以来对宫人们倒和颜悦色。也是如此,小太监才敢事无巨细都拿出来提醒一遍彤管。
“你们若是嫌冷,可以先回去。”彤管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秋风一吹,那衣裳紧紧贴在了肌肤表面:“到时就说是我的意思,陛下不会怪罪的。”
太监心知回宫添衣裳的打算落了空,垂手立着:“乐师您不回去,奴才们更不敢动了。”
彤管的行动一向受限,不仅活动范围仅限于宫内的几处,就是他人到了哪里,身边也总会有太监婢女随行。
说是方便服侍,其实谁心里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一种监禁罢了。
彤管摇摇头:“我四处走走,便回去。”他还没有顽固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若是因他的缘故而让这些太监宫女受不相干的影响,那又是何苦呢!
原本依照他的性子,若是听到小太监这样一番言辞,立马便会转身回去。xǐυmь.℃òm
不过眼下不同了。彤管又朝前走了几步,正巧遇到了今正昊和今言。
“彤管乐师,前面那二位是金大人父子。”小太监又很合时宜地凑了上前:“我们还是回避着些吧。”
“为什么要回避?”彤管这一回不再好说话,往前走了几步,不与宫人们为难:“陛下既然说了此处随我来去,那见到大人们打声招呼即可。”
小太监只得作罢,之前陛下有吩咐,让他们守着彤管乐师,尽量避免他和朝廷的官员们有什么直接的往来。
不过,那时陛下也只是说了避免,没有让他们以宫人的身份去拦一名乐师啊!
在这皇宫内外,最最碰不得的便是“僭越”二字。以下犯上必定不是他们这种为奴为婢靠着主子几句吩咐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前些日子,听说新入宫的平阳侯长女凌瑶,也就是如今瑶嫔。她手下的一个婢女,就是拿着主子的鸡毛当令箭,在宫里可是肆意妄为了一次。
可那之后,听说那个婢女被痛打了一顿,便是如今都下不了床呢。
有小道消息传来,那个婢女还不是宫里指派过去的,是瑶嫔从娘家亲自带进来的。
对自己人都能下如此狠手,宫中人人暗地里都骂一句瑶嫔心狠手辣。但同时也因此更加警醒了几分,那就是万万僭越不得。
今正昊父子俩下了早朝并没有急着返回府邸,不知为何就晃到了这里来。
彤管礼貌性地上前问候:“见过二位大人。”
今正昊捻着胡须,微微颔首。他是朝廷大员,本就不需向一个宫廷乐师行礼。
只有今言以同样的礼数客气回了过去:“乐师。”
彤管不知是心情大好,还是什么缘故,对眼前二人的来意起了兴趣:“二位大人何以行到如此偏僻的地界?”
彤管名义上是陛下请来的乐师,可从没有在任何一场宴会上得以见过其人。便是不知情的人,稍稍在这其中动动脑筋,都不难想到实情如何。
闻言,今言立马显出一脸忧色:“中元那日,舍妹受了些惊吓。听闻此时节,只有皇宫此地还有些残花许会一放,便采摘些回去安抚安抚。小女儿嘛,聊胜于无。”
“原来如此。那彤管不打扰二位大人的雅兴了。你们请便。”不劳彤管身后跟着的一众宫人忧神,他自己倒很主动地与今家父子拉开了距离。
彤管辞别了今家父子,更是没有再做停留。就像小太监之间建议的那样,回了乐师应住的宫里。
半夜,陛下传召。召的便是日夜跟着彤管的小太监。
“说说,今日可有什么发现?”夜以继日的批阅奏章,明烨的神色不是很好。
小太监俯首,将白日里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讲了出来:“回陛下,奴才们一直跟着彤管乐师呢,他并没有任何过分的行为举止。”
明烨从小太监口中得知了彤管偶遇今家父子一事,也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了解得清清楚楚。
确实,事情就如小太监所言,并无任何的异常。
宫里的确只有彤管所在的那片地区有一些残花,可是外臣没有旨意便肆意在皇宫别院溜达,是不是太过胆大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中元那日又是鬼节,闺阁女子受惊,当哥哥和父亲的这么做也的确是无可厚非。
各种想法一时之间全部涌上心头,明烨眉心隐隐跳动起来,他怎么总觉得事有古怪呢!
“陆公公。”明烨抬头,唤来了一旁的陆公公:“你明日便去今府上替朕探望探望今爱卿,顺便挑选些宫里开得还算好的花簇,一并赠予了他的爱女。”
那今言不是说,他的妹妹受了惊吓吗?身为天子,理应体谅诸位卿家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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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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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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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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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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