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水挥毫的笔尖一顿,一滴重墨滴落,在白纸上晕染做一团。
她将笔搁置一旁,“这么快,前些日子不是还没入京吗?”
赶往寰熙宫的路上,秦秋水掀开轿中的纱帘:“此事太后可曾知道?”
阿若摇摇头:“这婢子就不清楚了,方才府里来报的人是老爷特意派来的。”
秦秋水了然于心,只是不知太后对她提出的要求可否松口。若真是等到宫中举办家宴,那就又要好些日子了。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秦秋水比往日更仔细了些,无非就是想在太后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好方便出宫去。
太后眼神示意身边的杏子和弦儿,秦秋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太后在京都的势力。
也更不曾想到,就连这样不起眼的小事,都值得太后去关注。
姐姐和姐夫前脚刚迈进了秦家的大门,太后这边却是一点儿都不诧异自己的到来。
这只能说明,太后对夏安夫妇二人关心得紧,甚至在二人不到京都的时候便已经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
夏安纵然是太后的娘家亲戚,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子侄。若无可利用的地方,太后怎么可能给予以那么多的关注。
可惜的是,现如今整个秦家和太后的娘家一脉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秦秋水只能继续和太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杏子和弦儿各去取了一只木匣来,其中一只打开放在了秦秋水的面前,而另一只则是挂着银制小锁紧扣着。
“这两只匣子你都带回秦家去,就当是哀家迟来的贺礼。”
太后说话总是喜欢故弄玄虚,就好比现如今抛给秦秋水的难题。
既有两只匣子,其一打开,里面是一株不可多得的灵芝。另一只匣子虽然紧闭着,但是从上面的银锁来看,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价值连城。
甚至,不在人前显露就更可能意味着其珍稀难寻。
太后口口声声说什么迟来的贺礼,这话委实值得推敲。究竟是给她秦家的贺礼,还是夏安的贺礼?
饶是如此,秦秋水吩咐身后的阿若一一接下:“臣妾定当替太后娘娘带到。”
“走吧,马车备好了吗?”离了寰熙宫,秦秋水这才感到归心似箭。在太后娘娘的威仪面前紧绷的那根弦也终于松了下来。
停车,下轿,秦家一众老小皆跪伏在地。秦秋水如今的身份是宫里的婈妃娘娘,那便是君,君臣有别,即便是血亲也不能例外。
“爹娘快快请起,秋水承受不起。”秦秋水看着一双年迈的父母居然要朝自己下跪,心内惶恐不忍。
尤其是秦永安,他出狱之后的病根一直得不到彻底的诊治,哪行得了如此大礼。
“民妇见过婈妃娘娘。”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人群之后倏忽传来。
这一声,本以为会随着时间长河的沉淀而不再清晰。可是,直到它切实响起,秦秋水才恍若惊觉,原来那个人一直都在,不仅仅是在回忆当中。
“姐姐。”秦秋水扶起秦父秦母,等到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她只能勉力从雾蒙蒙的视线中依稀辨得那人的身形。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人啊。
秦秋月笑着排众而出,默不作声地抽出一方手帕,很快替秦秋水擦干泪痕:“娘娘这是做什么?切不要被旁人看去。”
秦秋月怀有身孕,宫里消息传来之时,阖府上下便汇聚至府里大门处。偏偏只有她一人行动不方便,延误了相见的最佳时机。
夏安扶着秦秋月,忙着攀亲戚:“娘娘这一路劳累了,快快进屋去吧。”
言罢,他又忙着转身安排起其余人等:“娘娘尊驾,还不赶紧将娘娘迎进屋里去?”
他是以什么资格在这里吆喝秦府上下呢?
是主子吗?秦永安尚在,他一个外人这么做与僭越皇权无异。那么,是秦家姑爷?
这话就更无从说起了。夏安若真拿他当秦家的姑爷,又何以让她们秦家骨肉分离整整五年呢?
秦秋水觉得搞笑不已:“姐夫多年不在京都,怕不知道如今天下是谁坐镇了吧?”
“当然是……”话到嘴边,夏安觉察这个小姨子是对自己不满吧:“娘娘,你这话何意?”
“说透了,就没有意义了。”秦秋水搀着秦秋月跟在秦父秦母缓步离去。
“姐姐,你怀有身孕,就别出来了。”秦秋水早就注意到了小腹隆起的秦秋月。
她虽然对夏安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可是还是关心秦秋月以及其肚子里的胎儿的。
进了前厅,一家子久违重逢的气氛正是融洽。
秦秋水侧目:“阿若,把太后娘娘赏的两只匣子拿出来。”
“是。”阿若将两只木匣一一排开,放在了众人面前。
此时,前厅里除了阿若只有秦家四人。夏安被秦秋水的一句话伤了面子,人到现在都不知去向。
秦秋月难得不为夫君说话,实是夏安所作所为太过分了些。
秦母环顾了一圈,心中憋着的一股气不吐不快:“快快收起来吧,大好的日子看什么木匣子!”
“妇人之见。”秦永安又被秦母气得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气:“你就不能少说几句话吗?”
父母的事情当小辈的不好掺和,秦秋水只能先行劝解一番:“爹别动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最心疼的还是娘。”xiumb.com
“把锁打开。”该传达的她还是得传达到,否则无法在太后面前交差。
“是。”阿若应声,取出腰间的钥匙,轻轻转动匙柄,只听咔嗒一声,木匣应声而开。
左边一只木匣是秦秋水在寰熙宫中见过的,右边的木匣她当时只从太后那里取了钥匙来。不仅是众人第一次见,也是秦秋水第一次见。
一只爵?用来盛酒的爵?
秦秋水觉得这其中并不简单,正准备从中接过。
夏安突然在众人身后大叫:“不要动。”
秦秋水被他这一嗓门惊得收回了手:“怎么?姐夫知道这贺礼有何特别之处?”
夏安两眼发直,只直勾勾地盯着木匣里的爵,对秦秋水的问话早已是充耳不闻。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娘娘在问你话呢?”阿若伸出一只胳膊来阻拦,却被夏安一掌推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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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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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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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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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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