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本应相互交辉,但是今晚却显得凌乱错落,摇摇欲坠,有一种如轻纱覆面的窒息感。
凌玥声音沙哑,好像重病了一场:“哥……哥哥呢?”
她不记得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记不清楚在那间屋子里是如何同那群山贼交涉的。
只是混沌的大脑里,一个想法还依旧清晰,凌珏是不是还没回来?
床榻一旁守着的凌珏绕过平阳侯和大长公主,坐得离妹妹更近一些:“是哥哥的错,当时也没和你交代清楚。如果不是……”
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很乱的思绪意识混搅在一起,凌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和哥哥没有关系,况且,也没有什么如果。”
如果,假使,或许,所有的话语不管是冠冕堂皇还是发自肺腑,一旦加上这些前缀,便是永远都到不了的明天。
凌玥突然被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得不承认,少女心思怀春,内敛的性格也促使凌玥常常有一些晦涩的想法。
但是,这样消极的思想……好像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莫大的惶恐忽地涌上心头,她有千言万语想告诉眼前的亲人,却又不知这千头万绪该从哪里说起。
或许,总得妥协:“我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照样是很阴暗消极,从来没有到达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
“肯定是受惊了。”凌珏摸了摸凌玥的发顶,“哥哥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叫我。”
面色和纸一样苍白,半坐在床榻上的玥儿还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可爱,只是今日的妹妹神情之中总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父亲,母亲,让玥儿一个人休息会儿吧。”凌珏替凌玥塞好被角,确定不会着凉,才陪着平阳侯和大长公主离开了这间不大的房间。
房间外头站着黑压压的人群,有凌玥身边的丫鬟,也有赵姨娘母女。并且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在这个当口,都表现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凌瑶上前来询问:“玥妹妹没事吧?”
平阳侯揉了揉眉心:“并没什么事,只是这事你们几个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好在今日事发突然,要不然玥儿的事情传将出去,指不定那些风言风语要如何呢。
外面的夜色如潺潺的流水,不停地敲打着心底里最容易动情的地方。
凌玥睫毛眨了眨,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那枚玉佩。柔软的夜色好像让头脑难得清醒了几分。
弯成了新月的玉佩,玉质润泽,上面的浮雕镂空处处匠心独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角落的地方里晕染的血色。
凌玥从上面看不到任何所谓凄凉的美感,反之,是无法抗拒的骇然游走在四肢百骸里。
“古玉……”凌玥端详着,印象中自己并没有戴上它啊。
况且,当时这枚玉佩,明明穿绳的孔洞里空无一物,就算她想戴也绝对没有这个机会。
“当时他们都说这是不祥之物。”凌玥虽然自小喜欢看一些鬼怪之谈的故事。
但是,怪力乱神终究虚无缥缈。根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言之凿凿地说一些鬼怪言论。
所以,凌玥对这些东西抱着的态度根本没有旁人的反应那么大。
不止一本书上说过。古玉,质温润,通人性。
许多玉具有替主人挡劫的作用,它们也往往拥有对主人的记忆。
其实,是很专情的吧,这样的专情是连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可是,人往往是趋利避害的,更是以自我为出发点考量的。古玉和人类的关系本来就不对等。
更遑论,人的寿命有时,而玉无尽。
“你想法还挺多!”
“谁?”凌玥浑身一个激灵,空荡荡的屋子里冷不丁响起人声,换做谁都免不了被吓一跳。尤其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可是这回却没有人再回答了。
“也或许是产生幻觉了?”凌玥自言自语地捏捏脸颊,想以此来使自己更为清醒一些。
冰凉的玉佩无意中擦过肌肤,凌玥的动作一滞。
一根红绳穿过孔洞,玉佩就牢牢贴紧着自己的手腕:“不行,不行,古玉有旧主。”
凌玥自然是不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忌讳。
细细的红绳绑得还挺紧,还好是在左手手腕,如果是右手手腕,用到的左手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纤细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却始终解不开绳结。
凌玥借着月光,凑到窗前,朦胧的月色下,她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死结。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板门被拉开,从里面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
“玥儿,你怎么出来了?”就守在门口的凌珏赶紧扶住有些踉跄不稳的凌玥。
“哥,你有,你有刀吗?”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有些奇怪,凌玥咽咽口水:“或者匕首也行。”
“玥儿……”凌珏的眼中好像有泪珠滚动,他一把把凌玥拥入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该,不该让你独自涉险。”
“呵”,如此一来,凌玥也当真清醒了不少。自己这是怎么了,在为什么恐慌,又难道就要被一个小小的玉佩操纵了吗?
她推开凌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一只穿着鞋,一只连袜子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这个样子,疯疯癫癫,难怪把哥哥堂堂的七尺男儿都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抬手为凌珏拭干眼角的泪水:“是,是玥儿方才做噩梦了,还以为那伙山贼贼心不死,来取我的小命呢。”
这么一解释,应该足够合情合理了吧。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居然是被玉佩搞成这样子的。
听到凌玥这么说,凌珏也并没有松口气:“你睡吧,哥哥守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用。”凌玥下意识地拒绝。她自己不争气,没有道理拉哥哥来受苦啊。
凌珏却闭耳不听,轻轻推了凌玥一把:“快睡吧,你若不休息好,哥哥我可就不光是今日彻夜难眠,连往后的日子都要担心受怕。”
“嗯。”凌玥乖巧地点点头。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叫她怎么拒绝。
更何况,有时候小小的自私一下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样疼爱妹妹的哥哥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合上门的一刹那,凌玥感觉眼前的房间摆设陡然天旋地转,她用双手固定着头,好半天才把这种感觉强行压制下去:“怎么回事?”
“你私心过甚,拖累旁人,不思悔改,居然还笑得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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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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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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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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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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