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趴在地上,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声。
嚎叫了好一会,他缓缓爬起身,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面碗,他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嫉妒心,为什么大牛能吃到娘做的手擀面?从今天起,自己再也吃不到娘擀的面条了,他一把抱住那个碗嚎啕大哭。
从小,他就没有这彻底的哭过。
他目睹种种丑恶,很怕自己也成为同样丑恶的人,但前些年因为环境和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参加过几次乱——伦,对此他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羞辱感,现在连仅剩的羞辱感也没有了,只剩下仇恨,摧心蚀骨的痛。
他哭了一会,踉跄着跑向后院,他娘衣装不整地挂在后院的一棵歪脖子老树上,他双手抱着她的身子,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他娘的身子都凉了,再也不能回复他。
他娘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嫁到仁义村,备受折磨,最后以为自己可以靠着儿子摆脱屈辱,却没想到会被人当着儿子的面再次羞辱,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清水内心仅剩的羞耻感正是来源于这位母亲。
“你们这村子彻底烂掉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清水转过身去,看到后院月亮门门口站着一个仙女一样的女人。
那女人真白,白的发亮,晃人的眼睛。
“你是谁?”
“我姓叶,是来帮你的。”
叶限扮演小媳妇时和现在差距很大,现在清水疑惑地看着她,一时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叶限走近,看了清水娘的尸体,轻轻叹口气:“你们村子的女人也有像你母亲这样的好人,可惜太少太少了。”
“这个村子,善良的人是没有活路的。”
清水没说话,轻轻地将他娘抱了下来,平放到地上,小心地系着扣绊,将衣服都穿好。
叶限站在一边看他的动作,想到清水的心机、狠毒和一点难得的善良,也是心情复杂。
这点善良是不属于这罪恶满盈的村子的,这个人投胎在这,注定是个悲剧。
“想为你母亲报仇吗?”叶限问。
清水正用一块手帕帮他母亲擦脸,闻言抬头看了叶限一眼:“你是那小媳妇。”
叶限一愣,他没想到清水竟然认出了自己。
“我是猜的,现在想我走到这一步,和你的细心引导有很大关系,都承蒙你处心积虑下了一盘大棋。”
清水站起身,盯着叶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狐狸精,你信吗?”
清水摇摇头:“你若是精怪,怎么会管我们村的闲事?你们婆媳是故意的对不对?一切都在你们算计中。”
“你知道庄兰子吗?”
清水听到庄兰子这名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你是……鬼。”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说的不对,现在大太阳地,若是阴物,怎么可能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
“庄兰子的鬼魂和我签订了一个契约,你猜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清水没好气地说:“一定是害我们村子所有人。我小时候听过她的事情,想不到那诅咒是真的。”
“不,庄兰子的要求是不放过你们村的男人,但是可以放过那些女人,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村子可以放过的女人实在有限啊。”
“那些人……”
清水恨恨地一拳砸在歪脖树的树干上:“都不值得同情。这个村子都是白眼狼,统统该死。”
“毁掉你们村子的不是庄兰子的诅咒,而是当年那些人心里被释放出来的恶魔。”
叶限蹲下身子,看着清水娘的尸体,叹息说:“你娘最大的错误就是嫁进这个村子。”
“哼,仁义村,好像多讲仁义,一直用那一套假惺惺的东西欺骗外人,还逼迫别人做节妇,你听过节妇要偷偷生孩子的吗?假的都是假的,仁义的名头是假的,节妇的牌坊是假的,这个村子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乱——伦,只有罪恶是真的。”清水说到村子种种,挥动双手,气愤的几乎要语无伦次。
“当年,村子里的成年人都参与了对庄兰子的事情,而那些孩子几乎都亲眼目睹,可他们有的选择了沉默,有的选择和庄兰子的弟弟站在一起,举起石头砸向庄兰子。心中的魔鬼一旦被释放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成年男子欺辱幼女上了瘾,村子里的其他年轻女孩就开始遭殃,年长的女人们开始都隔岸观火,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渐渐事态失控,最后这些年长的女子也难逃毒手。”叶限说完冷笑一下,“将一一切脏水都泼到庄兰子身上,似乎这样就能洗干净他们身上的罪孽。你们村子,真是从根子烂掉了。”
叶限的话说到清水心里,他点点头:“这位叶小姐,虽然你骗了我,但你说的很对,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你给我演了一场戏,可走到这步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该怨天尤人。”
叶限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始她是抱着嘲弄的心思,和陈飞扬墩子合起来演了一场戏,将清水和大牛心中的不满情绪都调动起来,她演得很开心,看着清水一步步走向反抗心里还有点得意,可是现在……她竟然从心底某个角落滑出一点点内疚感:这个年轻人从小在这样环境中生活,竟然还能保存一点点良心,已经是很难得了。
清水不再说话,而是跑向柴房,将柴火都抱出来堆在地上,然后将他母亲的尸体放了上去。wWW.ΧìǔΜЬ.CǒΜ
叶限摇摇头,转身就走。
“请转告小媳妇,感谢她,虽然是演戏,我也感谢她曾经给我的那点子温情。谢谢。”
清水忽然喊道。
清水家院子腾起浓烟,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焦糊气味。
“清水这是把自己家也烧了?”
大牛站在晒谷场,看向清水家的方向。
村子里只剩下十来个女人了,她们基本都是死去叔伯的家眷,现在已经被青壮年霸占。看到清水家也着了火,有人冷笑:“活该,叫你害我男人,你也得不到好。”
“哼,这样死便宜了清水那小兔崽子。”
有的女人想到清水妈只是被年轻人糟蹋了就上了吊,都在心里骂道:真是假惺惺,装什么清高。
的确,这个村子,稍微有点善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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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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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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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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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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