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飞跑起来,文太太用披肩挡着胸口,趁着一条街上人不多没人注意自己,悄悄解开旗袍扣绊,在胸衣里掏了几下,掏出一个硬硬的东西攥在手里。
她松口气,悄然扣上扣绊,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警笛声,接着是铛铛铛几声锣响:“前方戒严不得通行。”
拖着长辫子的电车也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探头往外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哪知道啊。”
巡警拉长个脸,像是被人欠了五十块钱。巷口两边的青砖墙上有可疑的痕迹,一只狗从远处颠颠跑来,翘着脚对着墙角撒了泡尿。巡警对那狗挥挥警棍,狗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文太太手握成拳头,攥着那硬硬的戒指,焦急地回头看去。
“咦,文太太,好巧。”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文太太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对上一张白的几乎透明的脸。
“啊,是叶小姐。”文太太有点皮笑肉不笑,她忽然想起刚才看着自己换衣服的洪小姐就是叶限介绍来的,瞬间眉宇间充满了警备。身子也绷得紧紧的,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文太太这是从哪来啊。”“从沙龙过来。”文太太看了一眼那巡警,还没有将障碍撤走的样子,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是那警察搞的手脚,要把我拦住?
这样一想,浑身紧张,手心已经攥出汗水,人都堵在这里,根本没有机会扔钻戒,怎么办?这时就听叶限问:“这还不到下午,文太太就急着回家啊。”
“啊,是,出事了。”文太太猛地精神起来,忽然想到竟然没有对叶限讲微微的事情,这不符合自己平时的性格,便招招手,待叶限耳朵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微微小姐死了。”
“死了?怎么是微微?那庞太太还好吗?”叶限问。
“她?她能有什么不好?”
文太太一愣。
“微微小姐是怎么死的呢?”
“这个,我哪知道啊。”
两人说着话,叶限注意到文太太面带焦灼之色,便问道:“文太太可是有急事?”
“是啊,是啊,才想起家里有点事,这好端端的戒严做什么。”
“也许是抓逃犯。”车夫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穿着黑衣服的警察已经走过来,文太太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低头四处寻找着可以扔戒指的机会,但是……没用,这里都是人,还有那讨厌的叶小姐就站在身边,一双冰冷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什么动作都瞒不过她,怎么办?
警察们手里拿着一张模糊的照片,让所有等待的人都抬起脸来,黄包车夫被人一把摘掉帽子,一个警察叫道:“就是他。”
几个警察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将那车夫按在地上,黄包车晃了几下,文太太趁着慌乱快速地将钻戒塞到黄包车垫子下面。这才拍着胸口下了车,文警察道:“先生出了什么事?这个人……”
“这是个暴乱分子,太太,幸好是白天,要是晚上你可就危险了。”
一个警察指挥着下属们将人带走,叶限抱着肩膀看着文太太的一系列动作,她发现黄包车夫被抓后,文太太脸上的焦虑神色却全然不见了,还偷偷地长出一口气,起伏的胸膛暴露了她的紧张和放松过程。
叶限的目光绕着文太太和那黄包车打个转,一丝淡淡的微笑在她唇边荡开,那个车上一定有点东西。叶限记住了那车上挂着的车行号和车牌号。警笛声响起,巡警喊道:“可以通行,可以通行。”
叶限一把挽住文太太的胳膊,亲热地说:“走吧文太太,我记得你家是在哪条街。”
文太太吓一跳,她从没见叶小姐对谁这么亲密过,下意识的想将叶限推开,又觉得这样有点太过刻意,便强颜欢笑:“啊,我换个车。”琇書網
“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家啊。”叶限不由分说,拉着文太太就上车,车子发动,叶限故意回头看了一眼被孤零零扔在那的黄包车:“哎,那个车,车行的人会来带走吧。”
“会吧。”
文太太心不在焉。
“没用了,出门她就能扔了那戒指。“小武无奈地一摊手,“这女人在那么慌乱的情况下还要拽下那个戒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戒指对她一定很重要。”
轻寒忽然想起那天的事情,便小声说:“我听沙龙的几位太太背后议论过,她们说微微小姐是……做那行的。”
小武一愣:“哪行?”
“就是,就是做那种事。”轻寒气恼地瞪他一眼,“暗门子什么的,你这警察怎么当的?这么笨。”
小武啊了一声:“以她那个姿色,就是做皮肉生意也得不到一个钻戒吧,陈太太说那钻石大的像麻将牌。”
“她们说话都很夸张,什么麻将牌,我猜也就是一个3克拉左右的戒指。如果遇到一掷千金的客人,给这么大一个钻戒是很有可能的。这个克数,在本城珠宝店打听下应该能找到是谁买的。”
小武恍然大悟还是女人懂这些啊,他想起刚才那个麻将搭子对那钻戒的形容:很大一个,还是难得的粉钻,火彩极好,特别纯净,这可不是容易找到东西,要不说这有的人穿龙袍也不似太子呢,戴上那么大的钻戒,结果命丢了,哎呦,警察先生我这可不是诅咒她啊,你看事实就是这样嘛。
晚上,轻寒走进未寒时,女孩子墩子正蹲在柜台上吃花生,见轻寒走进来说道:“叶小姐不在。”
“她去哪了?”轻寒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难道是约会去了?发展的这么快?”
墩子哼了一声,很是不满的样子。
轻寒问:“墩子,你怎么和松鼠一个名字?”
墩子又哼了一声,这时里屋忽然传来叶限的声音:“我回来了。”
“你去了哪里?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说回来就回来,神出鬼没的。”
轻寒走进里间,灯光下,看见叶限满脸笑容,很难见她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她站在桌边,手微微抬起,在灯光下不住晃动着,手上一个硕大的钻戒闪动着炫目的光。
“火彩真的很好,纯净切工完美,难得看到这么好的方钻,哎,好漂亮的戒指,哈,像不像个麻将牌。”叶限得意地对轻寒扬了扬手,轻寒愣了一下:“真巧,今天怎么就和钻戒杠上了,走到哪里都是钻戒钻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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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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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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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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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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