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风微微斜倚在书桌前,右脚轻靠左脚边,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似乎等了很久。
舒筱再次埋头确认时间,没错啊,刚好一秒不差啊。
“我……迟到了?”听她质疑的语气,尉风静静喝了口热茶,“军队中没人会踩线报道,至少要提前半个小时。如果下次再迟到,你就不用来了。”
说罢,他重新回到座椅上。
毕竟有求于人,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吧!这里都是七点半才送晚餐,大不了晚饭时间推一推。
“好的元帅。”
舒筱抱着本子和笔笑眯眯走过去,一过去发现这房间里除了尉风那张椅子,就只有待客用的沙发。
总不会站着上课吧……
尉风的茶杯还没放稳,就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手抱着本子,试图单手把茶几旁的单人沙发拖过来。房间的陈设都很复古,木质地板上铺了块厚厚地毯,导致她很难将其挪动分毫。
“……你在做什么?”舒筱立刻撤手,像是做了错事的学生乖乖站好,不好意思道:“我想找把椅子但是这里只有一张,本来想看看有没有那种按钮按下去就能把椅子送出来的……”
尉风有那么一瞬的了悟,这才道:“这间屋子是几十年前修建的,那时还没有终端操控。”怪不得四处都是一股古朴的味道,和外面冰冷高端的会议室完全不同。
“好吧。”她就站着吧,就当是辛苦点当学费了。想想还是划算,若是站着上课就能请联盟元帅为自己辅导课业,不知道多少人得从总部排队站到作战前线去了。
尉风看她一动不动,甚至摊开本子捧在手上,准备开始记笔记了。他微微蹙眉,“你就打算这样听课?”
她回答得很坦然,“是的长官。”
“……”
下一秒,她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接着,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而来。
“过去。”
“啊?”她愣愣地抬起头,再三确认对方指的是他刚才坐过的椅子时,她的头像碧浪鼓似地疯狂摇摆。
“使不得使不得!”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尉风面无表情,“要么坐,要么走。”
得,不好过就不好过吧。
舒筱几乎抱着舍身就义的心情往那个位置走去,仿佛那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元帅座椅,而是老虎凳。
小心翼翼把本子放到桌上,她抬眼又看看尉风,这迟疑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惹怒了他,但见他突然快步走过来!
“我错了我坐我坐!!”
她“啪叽”一屁股坐了下去,背和腿呈九十度直角,双手叠放在桌面上。忽然有一种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的错觉。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掌按住她的双肩,以难以抗拒的力量将她往椅背上带,头顶响起那人低沉的声音。
“放松,从现在起没有上下级,你的注意力要全部集中在文字上。”
舒筱蓦地脸一红,默默点点头。他不提还好,说完她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走心了……
尉风绕去她身边,先拿了一本绿皮封面的厚书放在她面前,上面烫金的陌生字符在朝她“打招呼”。
“语言是第一把破开人类壁垒的钥匙,它们都有相似的根源……”起初,她还十分不安。尉风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死死的,生怕漏听掉什么回头又丢脸的去问人家,所以前面部分她都很僵硬,只是机械去理解记忆他所说的东西。
可是别说,她没想到尉风除了打仗厉害,还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但凡她遇到难以理解的难点,尉风不会继续带她在这个问题上死磕,而是跳到某一页的关联知识,讲明白了再让她回去思考上一个问题的根源。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停止过主动思考,那么枯燥的内容居然还让她产生了兴趣。
她不禁用余光偷偷看了眼他一丝不苟的侧颜,对方只是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笔尖下工整的文字,就和它主人一般严肃。
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丁点被吸引了,不由得更好奇有关于他的事迹。
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所以到了这个音节,我们就不要再去重复。好了,我还有没讲清楚的地方吗?”
尉风忽然转过来看着她,四目相对,吓得她忙不迭地点头应和,生怕对方发现她刚才走了那么一会儿神。
尉风颔首,把笔放在她面前,“把我刚才说的话写一遍。”
“……”
舒筱苦着一张脸,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元帅,我刚才走神了。”
尉风:“是我讲课太无聊了?”
她急忙否认:“哪有!”
“那么你就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这句话将她一举击溃。
她这种境况,哪里还有敢松懈的余地。
舒筱起身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诚恳道:“抱歉元帅,以后不会再犯了。”Χiυmъ.cοΜ
尉风从些许杂乱的书堆底下,抽出三张草稿,上面满满都是他刚才写的语言公式。
“给你三天时间把这些全部记住,并且三天后我要听到你能用最基础的语言同他们顺利交谈。”
三天时间对于他们现在智力得到高度开发的人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她或许要紧迫很多。
就当是对刚才走神的惩罚。
他正打算将书籍一本本放回原位,但听身后传来铿锵清晰的声音,如同刚入伍怀抱着满满志气的新兵,誓言要斩杀所有侵犯国土的敌人。
“不元帅,明天,明天我就可以做到!”
望着她发亮坚决的双眸,尉风一时忽视了她的不自量力,刹那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微微失神。
见对方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她有点胆战心惊地重复了一遍,“我明天就可以……”
“知道了。”
尉风没有多余的话,似乎三个字就已经做出了肯定。
舒筱有些懵,作死多嘴问了句,“你觉得我可以吗?”
尉风没有再看她,转身将手中书一一放回,语气平淡道:“你是我的学生,我为什么不信你?”
刚说完,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两步走过去接起来,“我是尉风。”
她该走了。
走出房间,埋头看看时间正好九点半整。
“舒筱!”
贝蕾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在外面蹲了多久。
“啊?”
她仿佛如梦惊醒,竟然连贝蕾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贝蕾眯起眼睛,狐疑道:“难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要回去背书了。”
说罢,她脚步飞快离开现场,留下满脸问号的贝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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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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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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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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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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