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憨憨一笑,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次很成功,当下脚步也轻松起来。
人总是要在吃亏中不断的学会灵活和教训,跟着朱元璋这么久,在隐瞒这事上炉火纯青。
可对朱元璋来说,大孙是他对大明计划里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少了周乾这小子,只是商税这事,他还要回去思考思考。
自己也不能只听这小子说啊。
不过自己这孙子就是厉害。
“这小子挺厉害啊。”
听了朱元璋的话,蒋瓛下意识的接上这句:“是啊,臣也觉得厉害。”
朱元璋眉毛微微挑了挑,似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也觉得咱该调整一下商税?提高商人地位。”
蒋瓛听这意思,陛下是给他开始上送命题了,他可不能背黑锅,可不回答似乎有些不妥。
就在这个时候,朱元璋却很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才道:“咱现在是三十税一,就算改,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大孙这话咱听了,有的不听咱就得杀人。那大明各地那么多每天杀多少个才能算完,得一批一批杀。”
蒋瓛猛的虎躯一震,一下子结结巴巴,他突然的抬头看天,这时候还只是小雨滴,风吹的凉凉的。
却让他后背都是汗水。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咬牙,一副下定决心的要回答朱元璋上一个话题的时候。
朱元璋笑了。
“要下雨了啊,咱不靠天吃饭,却靠百姓吃饭,百姓却完全是靠老天吃饭啊,你不觉得那小子有一句说的特别的对吗?”
“陛下,是农学社?”
“对,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见他把百姓放心上去了,没有空谈大道理糊弄咱。”
老百姓靠天吃饭,确实是。
各地的府志,县志,把老天每一次的发脾气给给一字一句记录下来,族谱和族志把每年的收成旱灾,涝灾,蝗灾和冰雹,下了多久,损失多少,都给详细的记录,让后人看。
从古至今,都重农。农乃是一切的根本,因而前朝那些农书和历法,季节和天象都被成为一个王朝结束和开启的重要标志,引出历史。
一场大旱大涝值得百姓和官员大书特书。
杀李彬,天必下雨。朱元璋记起来当年的事情,开国初年,朱元璋向全国下了道“求贤令”,向各府招纳贤才。此事他是全部交给中书省去办的。
当年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求贤令下到浙江长洲县时,县里的富豪韩复礼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去大明当官。
于是拿钱买通了县令吴泽,向中书省推荐韩复礼的儿子韩通,韩复礼还跑到京城,给李善长的侄子李彬贿赂白银三千两。
安排了一个吏部的差事,还打算花重金第二年把儿子买成知府。此事被人告到刘伯温那里。
到了后来,韩复礼又花手段白白套了京城三进大院,这院子就值白银五千多两。
李彬给自己娶了好几房的妾,好几个都是抢了民女,扔给百姓些银子,就算了事。
刘伯温便弹劾揭发李彬,最重要的是韩通脑子并不聪明,不但连名字都不会写,还很愚钝。
李善长领导的中书省,在朱元璋自己心里,一直是清廉务实,还亲自写了金匾赞扬,挂在中书省堂门上。
刘伯温为难,但最终身为御史还是履行职责,当时朱元璋御驾开封,给徐达和北伐将士鼓舞士气去了。
太子朱标监过国,李善长首辅,刘伯温次辅协助。
李善长冷冷说道:“中书省没人会犯错。”
结果御史高正贤便说,太子和马皇后都知道了此事,他们奉命来捉拿。李善长想护短,胡惟庸就说让朝廷把人先带走,只是问个话而已。
李善长的哥哥李善元就那么一个儿子。李善元当年为支持李善长和朱元璋筹粮,卖掉了家里三十亩地和房子。
李善元最后没钱买药病死,李善长为了包住李彬,给刘伯温送了药,望刘伯温放过。
但开国初年,律法必须公正。朱元璋知道后,久久没说话。
南直隶大旱数月,刘伯温用杀李彬天下雨这事,助大明律法实行,也是开国惩贪第一案。
雨啪嗒啪嗒落下来,朱元璋看了看蒋瓛,道:“当初李彬也确是因为他娘生了重病,贪了银子。难不成真的如大孙所说,那几个辞官的也确实回家做生意去了。”
蒋瓛听说过这案子,道:“陛下不必伤心,他抢民女便是不对,陛下没有错。”
朱元璋没有说话,他当年确实对李善元感激,说:元璋剑,不斩李彬。
却借不下雨,狠心斩了李彬。
朱元璋负着手,在宫道又问了好几次夺命题。
“咱有那么不近人情?”朱元璋摸着自己脸道:“咱也不凶啊。”
您凶起来,官员都得把遗书写好才敢上朝,蒋瓛笑道:“陛下不凶,您对长孙一直都很慈祥。”
“你的意思是咱对其他人凶?”朱元璋问道。
蒋瓛一身冷汗,立刻辩解,说自己绝不是那个意思。
“你,让人去京师课税司问问,咱要好好摸摸这些商户的底儿。”朱元璋吩咐道。
“陛下,臣这就去。”
雨滴答滴答,地面出现很多湿坨。
路过青楼时,周乾不免多看几眼。
狄老头很不喜欢风尘女子,他刚才斥责那个女人用嘴酿葡萄,真是伤风败俗,奢侈。
他的人设正人君子,周乾。
“周公子~”
周乾转过头,看到过来的访儿姑娘,脑海就浮现出:
“公子,上来呀~”
她笑了笑,迈着窈窕步子,一双桃花眼在白白的皮肤下,衬托的如黑宝石一般,亮晶晶的。
走到周乾面前停下,她的手突然抬起来,中途一转,指尖在周乾胸口轻轻划过落在他的心脏处,点了点,咯咯笑着:“周公子怎么变老实了。”
完了,我被这女人撩拨了,我不干净了,人设崩塌了。
“我去买些菜,有空来家里做。我先走了啊。”访儿打着伞,扭着腰肢离去。
“哎,还看呢,都走远了。”蓝玉从身后冒出来,黑不溜秋的说道:“这天下雨了,我就带王弼还有朱寿他们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家,阮姑娘在。”
蓝玉身后的几个亲随也晒的跟黑泥鳅一样。身上的铠甲亮亮的。几人随周乾回了家,将修辅渠的事情跟周乾说了说。
夏季的天如孩子脸,说变就变,雨变成了大雨,地面雨水成坑,打的树叶七零八落,瓦檐上的雨连成雨线。
阮宜良便披着蓑衣,去外面打了壶酒,买了些卤肉蒸鹅一类,推开门时狼狈的抹了把脸上雨水,湿漉漉的蓑衣披在身上。
露出腼腆的笑容,从蓑衣里拿出肉给周乾来:“菜没淋湿。”
周乾瞬间皱眉,心疼道:“你先去换衣服再切肉。”
蓝玉他们要去,被周乾拦住,说他们也累了,吃酒吃菜。他们其实还真饿了,就坐下喝酒。
“南水北调?这怎么可能?一条渠还能修北方去啊。”蓝玉拍拍周乾的肩膀道:“你这是癔症。”
“想法还是要有的。”
…………
…………
等了许久,不见她送菜过来。周乾想去厨房催,大雨滂沱,厨房里面还亮着灯。
阮宜良缓缓切菜,怔怔的望着某个方向,目光呆呆的,没有神采,手中的刀也无意识的切着,银白的刀锋里她的手指逐渐变近。
突然,周乾将她手腕握住,看着她说道:“啧,我不想吃人肉,再切就切到手了。”
阮宜良吸了吸鼻子,忙擦了擦手说道:“菜马上好。”
周乾看着她:“你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没。”她抬头望着周乾:“鸭子和鹅肉要热下,切块还是整个,莫让国公爷他们等急了。”
周乾点头:“这便够了,阁楼的湿衣服不要了,明日我去衣帽店再买几件与你。”
阮宜良听了,鼻子有些酸酸的,想到方才换衣物时,无意中在柜子里发现了件粉色肚兜儿,苏杭丝绸,精致的刺绣,不普通。
阁楼里住过姑娘。
“酒少喝些,我再煮些醒酒汤。”阮宜良轻轻说道。
“嗯,让你多买的那只鹅和鸭子是给你娘和你宜贞的,你记得回家时带上它。”周乾将木门带上,端了菜离开。
厨房一灯如豆,汤炉冒着热气。
阮宜良眼泪滴滴嗒嗒的落在洗菜的水中,慌忙用手指腹揩去,继续麻利的准备饭菜。
她知道,周乾是国子监生,要和国公将军搞好关系,不能让他在众将军面前失了面子呀。ωωω.χΙυΜЬ.Cǒm
最后的几盘菜做好,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撑着伞将菜护好,免得进了雨水吃起来不好吃。
不能让周乾礼数不周,官场上一丝都不能疏忽,穿过院子,站在门外深呼吸几口,等到完全看不出异样的时候才带着微笑走进去。
“菜齐了,我煮了汤。”
蓝玉看到一桌子菜笑道:“我们这几天,在城外哪里吃的上如此丰盛的饭菜。”
周乾并不知道阁楼上有徐妙锦上次住时遗落下的衣服,也不知道阮宜良换衣服时发现了。
正忙着听蓝玉说民刊月册这个月竟然没有关于政事的文章,朝中也没有人去写此类,想扩充下里面的内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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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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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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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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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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