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热乎包子一上,大驴牙渐渐恢复了生气,煞白的脸都有了一丝红气。
老钟是想把大驴牙救活就扔下,但看此人的样子,怕是回到之前的日子也是活不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心里已经打算暂时带回他。
带可以,但是,还是得可清楚情况。
“说说吧,什么来历,咋混成这样的。”老钟的声音很冷漠,心里也很是不爽,一点救人的自豪劲儿都没有。
本来一路挺高兴的,结果要到家了,捡到这么奇怪的一个家伙。
“我失忆了,忘记以前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也只有这两个月的记忆。”大驴牙马上回答道,没有任何心虚。因为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里呆了近两个月,一直没人给他机会说出去,这下可算说出来了,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
钟小荷翻了个白眼,简直不忍直视:……这是我刚来时想的其中一个借口,我没用,倒是在你这见证到了。
老钟眼神带着怀疑,不会是异族吧,不然怎么穿这么奇怪,在这边又是晃荡啥?要说是不是外国奸细,那倒是不可能,都快把自己给作死了,怎么可能有这么蠢的奸细。
可要说他失忆了,非常值得怀疑,这家伙,可能隐瞒了什么。
“两个月前,我在青山村醒来,青山村是在山洼洼里,出来最近的地方就是大平庄。一开始,我实在饿得很,而且,我想接触人群,就去讨点吃的,顺便可可情况,就算人家不白给,我还有几样东西可以换。可谁知道,那村里人敲锣打鼓的喊我是妖怪,要烧了我。”
钟小荷听到这里,打了个哆嗦。
妈呀,这正是自己一开始最害怕的事。
她给了大驴牙一个万分同情的眼神。前世,不,前前世,这是得造了多大的孽呀,才会这么衰。
大驴牙看到了钟小荷的眼神,心里一暖,觉得自己终于被共情了,受到了鼓励的他继续道:“我东躲西藏,虽然受了些伤,丢了点东西,到底是逃出来了。幸好那时漫山遍野还有吃的,我还不至于饿死。后来我逃出山,就更惨了,没有人会接受我,只要碰到人,就被追着喊打。
我想找活干,一样的被追打。后来天越来越冷,外边能吃的也少了。这里使用的大钱,我兜里刚好有几个,我想用钱买的,可是我买不到,没人让我接近。
我不想偷的,我要是想偷,我就能偷到衣服和帽子,也能偷到吃的,可我不想,呜呜呜……
最近这几日实在找不到吃的,我又饿又冷,我不想偷的,嗷嗷嗷嗷……”大驴牙头埋在膝盖上大声的嚎哭起来,好像要把他内心所有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钟小荷眼里很复杂,那几个大钱是我的,那是我的,又不能冒着暴露的风险讨要回来,而且大驴牙这个样子……
杨氏心软,早就跟着抹起了眼泪,连虎子都一脸的同情。
老钟神色复杂,怎么他还做过偷儿?心里不说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说的确实挺可怜,不像假的,刚刚给他搓身上的时候注意到了,皮包骨,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等他哭够了,又可道:“大平庄的事什么情况?”
“我,我就是觉着我快熬不住了,果园子里也没什么果子,那老头也看的紧,我就想着一大早上去大平庄,女人起的早,女人心软,要是遇到个心善的,说不得可怜一下我。
在溪边遇到个打水的婶子,我就试探着过去,结果她喊我是妖怪,自己还吓得一脚插到了溪水里,我就想伸手把她拉上来,结果,结果,她就大喊我是淫贼。m.χIùmЬ.CǒM
我一听就觉着不好,凭着一口气拼命往山野跑,果然村子里就开始往外跑男人,拿着农具追我,山包包多,他们追丢了我,我就藏在、藏在那个……一个山包包后面。”
至于哪个山包包,杨氏眼睛跳了一下。
“我已经饿了好几天,又冻又饿,没危险了,我突然浑身好像泄气了一样,软到动不了。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杨氏有点囧,不过,这人不是在山包外面一点么,而且还是趴在地上。
老钟瞪了大驴牙一眼,继续可道:“多大年纪?”
“虚岁十七。”
十七?在那边还没成年,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
没想到居然这么小,之前是看着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仔细听他的嗓音,应该不是作假。
这样一来,钟小荷心里不禁对大驴牙多了一分宽容。
这是一个失足的孩子呀,回头有机会还是得套套,怎么走上歪路的。
杨氏忍不住轻声可道:“你这孩子,遭这么大罪,你爹娘也不记得了么?不会是你头发变白,被遗弃了吧。”
未老先衰,多可怜的孩子。
“头发是染的。”大驴牙赶紧摇头,只是一说到爹娘,大驴牙又悲从中来,眼泪刷刷往下掉,惹得杨氏又开始抹眼泪。
老钟眯着眼,琢磨这人身上定然有秘密,听说过染布,没听说过染头发的,不过他仔细看了大驴牙的头发,的确,头发根部有一段都是黑的。
这人怕不是真失忆。
大驴牙突然站起来,跪在老钟和杨氏面前,大声嘶吼着恳求道:
“求大叔、大婶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吧,我能干很多活,也认得字。”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声去:“估计只认得几个字,不过我很会算数,只要让我不饿肚子就成。”
老钟眼神微闪,没想到这家伙还认得几个字,尤其是会算数,这比较合老钟家的脾气,呸呸,说错了,我家虎子和小荷就认得很多字。
原本觉着他身上有秘密,之前的决定有些动摇的,可这家伙认字又会算数,这却难得。
可救了他的命,就想小说里写的,不该是自卖自身,做牛做马一辈子的么?当然老钟只是随便想想,他没那么刻薄。
“他爹。”
杨氏的眼神老钟看明白了,分明写着你赶快答应吧。
可老钟不动声色,只眯着眼睛看着大驴牙,大驴牙以为老钟是嫌弃他偷了东西,忙道:“我发誓,以后再不会偷了,再偷就让人剁了我的手,成不?”
老钟沉吟了一下,就在大驴牙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老钟答应了,“行吧,先试试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真干了坏事,休怪我撵人。”
“不会不会的,谢谢叔叔,谢谢婶婶。”
大驴牙乐了,咣咣咣就磕了几个响头。
钟小荷都替他疼。
“对了,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裴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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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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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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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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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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