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闷头往外走,没注意正与进门一人撞上,手上装杏脯的小纸包也掉在地上,杏脯随之洒落一地。
幸好对面那人走的不快,提前看到有大块头撞过来,略微退了退。就如此,俩人才没互相撞个好歹来,当然真撞上,指定这人遭殃。
撞着人了,老钟那股不忿之气倏的小时了,心里只剩下惴惴。
仔细瞧对方,只见对方身形瘦长,下颌留着三缕长须,大约四十许,眼神透着世故老练。
对方着一身素绸衫,看气度很是不错,反正比自家强,定是有权或有钱之人,老钟心中惴惴,忙行礼道不是。
那人打量了老钟一眼,倒是没有疾言厉色的责怪,看到地上的杏脯,眼中闪过疑惑,问那伙计:“做甚么毛毛糙糙。”
那伙计早吓的像个鹌鹑,忙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杏脯,弯腰回禀道:“好叫东家知道,这人是来茶馆卖杏脯的,因入口之物,不能乱买,遂被大管事吩咐撵出去。”琇書蛧
那人皱皱眉头,地上那油汪汪金晃晃的原来叫杏脯。
他弯腰拈起一颗还在油纸上的杏脯,直接放进嘴里轻嚼慢品。
老钟这边早听到伙计叫东家的时候,就开始心思又活泛了,那大管事是小鬼,这个才是正儿八经该找的人。
此刻,他大眼睛紧盯着这个东家的表情,就怕被宣判死刑。
只见那东家先是皱了皱眉眯了眯眼,细细咀嚼之下,微微点了点头,老钟一颗心啪就撂了,有门了,他把腰板暗暗挺直了一些。
“杏脯?”这人又问了一遍,不过这次是看着老钟问的。
“是,杏脯,全是挑着好杏制作而成。”
“作价几何?”
“一斤七钱。”
“七钱?”那人气笑了,拿出手帕子来,擦了擦手,嗤笑道:“呵,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老钟并不慌张,笑道:“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某家姓陈,是这茶馆的东家。”那人声音略大。
“哎呦,陈东家,失敬失敬。我是柳县钟德福,叫我老钟就行。”老钟有种感觉,就是俩人好像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过他也不能怵,你叫东家,我也叫东家好不?
“一看您就是见多识广的,但这杏脯,敢问您可否见过?”
那人眯着眼看着老钟,摇摇头,“那倒是不曾。”
实话实说,蜜饯他吃过,太甜,实在吃不惯,可这个杏脯倒是清甜爽口,要是喝茶的时候,拈上几颗,定是不错。
“这杏脯,只我一家才有,稀罕是一回事,而且制作过程还要耗费很多的稀罕物,着实耗了老钟的一些家底儿。”
陈东家砸砸嘴里残余的味道,思索了一下,材料定是用了糖和盐,蜜饯是非常贵的,要他说,他还更爱这个杏脯的味道。但哪有不还价的,便道:“还是太贵。”
“得,第一次和陈兄相识,荣幸的很,您要是买,老钟我亏大些。”随后作势咬咬牙道:“六钱五。”
“三钱。”
生意场上还价是正常的,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么,最后以五钱成交。只不过对方要五百斤。
“五百斤我倒是能拿的出,可不瞒陈兄,我这杏脯第一次做出来,自是耐放个一俩月没问题,但具体能放多久,我这心里也没谱,我自己也要试一段时间。
不过,干燥防潮,定可以放的久些。您这么大生意,嗯,先拿两百斤试试成不?”
那中年人很是意外,面现满意之色道:“你倒不是奸猾之人,两百也行。”
其实中年人心里有些谱的,虽然不了解杏脯,但他了解蜜饯呐,想来两者存放要求和时间差不多,茶馆用些,自己再送人些,五百倒也吃的下。
但既然那谁,嗯,老钟,既然他这么说,听人劝吃饱饭。
老钟万万没想到,本以为这一趟是要无功而返,谁知峰回路转。
那大管事也是给人家跑腿的,反倒是小鬼难缠,东家却是好说话,在后门口三言两语,竟然谈妥了这么一大单生意。
老钟顿觉豪情万丈,浑身又生出一股干劲来,只觉做果脯八成是大有可为。
来这里他只带了五十斤,那陈姓东家又着伙计跟他回客栈取了一百五十斤。结算了银钱,陈东家还请老钟泡茶喝,聊了一会儿天。
老钟此人虽然粗,却是善交集,让人感到亲近,一会儿的功夫,就跟人家热热洛洛的喊上陈兄了。
明知道那东家话里话外套他底细,他也不遮掩,有啥遮掩的,有一说一,还让人觉着实诚。
这陈东家也是个规矩人,打听人底细可以,绝不打听杏脯制作秘方。
告别陈东家之后,老钟不知道,自己一走,那陈东家就问那伙计,老钟客栈是不是不够五百斤?
伙计就在旁边看着老钟腾挪的,忙回道:“足足的,只多没少。”
陈东家这才点点头,对老钟印象却愈发的好。
吃着盘子里的杏脯,一边暗自琢磨,两百斤,想必往京城那边趟个水也尽够了。
想到此,还有点后悔,应该把他剩余的全包下才对。真的太多了,废就废掉,至少,堵住了其他人的活络心思。
怎么就被这个老钟给影响注意了呢?
呵,这个柳县老钟,还挺有意思。
突然想到刚碰到的时候,伙计回的话,脸上就是一冷,哼,当大管事的小动作他不知道?不过是老伙计了,给他点脸面,买谁不是买,可这么明目张胆的影响自家生意,绝不允许。
陈东家要给自家大管事小鞋穿,暂且不提。
话说老钟,有了第一个开门红,他信心倍增,不过他倒是会讨巧,不肯在其余任何一家茶馆售卖,接下去又去试了干果店和点心铺。
可惜,全城跑遍,也只有一家同意买,也只买了三斤说试试看,无不嫌弃贵的。
这让他也后悔不已,不如五百斤就卖给德馨茶馆得了,暗骂自己装什么大实诚。
没办法又找到几个教坊,好歹忽悠,还是以五钱银一斤,又卖了百八十斤,只算算手上的,竟然还剩下三百来斤。
这时候连来时算,已经过去三天了。
第四天头上,客栈老板倒是出于好奇,称了一斤尝尝,老钟会做人,又多抓了一大把放上。
这才哪到哪,心想着是不是降个价,可一想到德馨茶馆,他就硬生生忍住,那可是他的潜在大客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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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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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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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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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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