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说清楚,在这片已经虚幻的残骸深处,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时间是否还有意义。
苍白色的资讯恒星,正在迅速流失自己的心血。
无尽虚空中,太阳是一个包含多重资讯结构的泛概念,甚至……被“太阳”包括的“恒星”也是。
它们往往作为世界中某种强大的“火种”与“源头”而存在。
而“源头”往往包含部分属性:扩张,与发散。
单靠它不可能维持同一源头的长久静稳态。
引力,聚合,涡聚,莫卡罗拉之坳……在无以数计的,按照不同的太初逻辑基础爆发诞生的世界之中,许多类似的存在具有无穷无尽的细节差异与逻辑差别,它们本身的结构甚至可能在逻辑上导致的结果会完全相反,描述它们甚至需要数套资讯逻辑映射……不过,这并不影响它们发挥作用:在它们所在的世界中,它们会将源头拉住,与“源头”的发散与扩张趋势对抗。
当源头能够稳定存在时,这两种,三种甚至更多的基础力量与运作逻辑会永远处于交锋状态,直到其中一方彻底失败——到了那一刻,“源头”便已枯竭,“火种”将会熄灭。
虚空烈阳同样如此——很难想象,为什么这样一颗性质奇特的,由近乎无穷无尽的资讯组成的“恒星具象”还会有如此类似于原始太阳的结构。
当覆压在炽烈核心之上的厚重恒星结构被彻底掀起并炸飞后,源头中的一切正在迅速流逝——然而,这颗恒星的基础又决定了它并不会因此而彻底崩塌。而这些流逝导致的缺损,又会引发核心那已经近乎破碎的逻辑结构更加猛烈疯狂,更加不计代价的汲取周围的一切来弥补自己的缺损……
然而周围……还有些什么呢?
或许……意志,残魂,执念,不解……会有梦吗?
如果有梦……在这无尽黑暗与冰冷的现实之中编织出的梦境……会有一点点温暖与光芒吗,哪怕那是被虚幻的回忆与早已被否认的假想凭空捏造的?
……
秩序场已经不复存在。
核心之中迸溅出的一切都会迅速被虚空吞没。
难以想象的恒星风场被狂暴的核心太初源泉吹动,在黑暗无尽的虚空中疯狂的奔腾。
无数似真似幻,宛若游龙的闪电在风场的内外狂舞。在无尽的压力挤压与扭曲之下,曾经瞬间出现的剧变带来的短暂概率真空正在被反向倾轧。
猛烈的、跨越无数资讯层与无数虚空坐标的对抗激发出了无数的概率涨落与信息生灭,它们在虚空中跳跃,就像一条条闪电,跨越广阔冰冷的地盘。
然而,它们是否真的存在……这很难定义。
如果将秩序世界的前后关联范围全部定义为现实……那么这些概率闪电簇处于绝对的现实之前。它们在“存在”之前便已出现,又在“存在”诞生之前消散。它们十分混沌,它们甚至先于创世辉闪出现,它们就连实际的资讯属性都没有,最后能被秩序手段追踪的虚资讯属性和场属性也同样十分微弱……但是它们却能且实影响现实秩序环境的命运,哪怕它们只是一层静静倒立于夹缝之中的影子。
是的,存在之前的概率与生灭,它们可以影响现实。而反过来,他们也可以被现实影响甚至操控。
只是,这样的操控……其强度甚至还不如一颗连化学键层面都跨不过去的思维火花。
虚空中,众神与腐化乱海尸体之间的未名之战仍在推进,点点残骸被秩序的眼睛发现,一些曾经被认为已经彻底无法寻觅的记录开始浮现,哪怕它们只是一点点,一点点碎片之中残存的灰烬,它们也能帮助众神完善整个事件的拼图。
在这个完善的过程中,许多事情变得更加重要,而许多事情也变得不再重要……或许,对这一系列行动最好的判断与总结,可能就是不要进行判断与总结;对这次难以估计的整体行动最好的命名与定义,就是不给它赋予名字,不给它明确定义……
而在众神的眼睛还无法看到的遥远黑暗中,狂暴无尽的黑潮绞杀之下,“砝码矩阵”正在逐点崩溃,它们喷吐出难以想象的资讯潮汐。
虚空的极远端处,吞噬者与被吞噬者……自我之间的碰撞与毁灭,大渊之上无数资讯层之间燃烧的火线抛洒出难以估量的残骸,虚无中闪过的霹雳映照着它们,而它们也形成了一个个凹陷,收束着无数概率中的一部分或很多部分……
这些位于秩序之前的诞生与湮灭可以蕴含无限的可能。
或许……它们可以在某些恰当的条件下,呈现出一些……“画面”。
……
险峻的山坡,嶙峋的林木间,一具失去身体正在不断滚落,跌入这片即使是已经能进入太空的文明都还没有完全探查清楚的密林深处。
尖锐的山岩与干枯的枝杈击碎了他的骨骼,绽开了他的皮肤,让他的鲜血从血管中汩汩流出。无意识的,近乎自由落体的过程中,这具身体掉入了密林的深处,一片甚至连太阳的光芒都无法穿透的幽暗之中。
这样的伤势,或许立刻放入最好的医疗舱室还有可能被救治。
但是可以被认为是生机勃勃,同样也可以被认为是荒芜野蛮的幽暗丛林深处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设备,即使掌握精确的坐标,用最好的载具进行运输,被需要的设备也不可能在他的生命彻底终结之前被运抵。
看起来,这具正在流失血液的身体将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但是,这片幽暗的密林之中,还蕴藏着许多不为文明社会知晓的秘密。
或许是罕见的热源,或许是鲜血的甜腥味,抑或是因为滚落的声音在这里足够罕见,可以引起许多长久蛰伏的存在的关注……
嘶嘶声中,一条条光滑的“树藤”从溪流与岩石的缝隙中钻出,它们沿着流淌的鲜血钻入了这具身体已经被撕开的保护服装中,钻进了正在流血的伤口,钻入了血肉与脏器的最深层,它们开始啃噬血肉,消化神经,汲取骨髓……
它们根本没法被生物学科进行归类,至少在那一刻并不行。
真实的情况与原因……需要的信息相比于那个时候的一切而言太过复杂,这些场景或许也是杜撰出来的幻象——它们在比自己曾经的原初世界中的强子大不了多少的微观尺度中明灭,强行塑造的影子,在混沌中转瞬即逝……会有智慧看见它们吗?
或许吧,也可能没有,已经死亡的灵魂自己的残响都勾勒不清的内容,即使有智慧费尽心思从虚空中将它们捕捉到,又能有什么用呢?
……
至于随后……
那次事件可以说是一场不亚于生命诞生的概率狂欢:那些钻入那具濒死躯体的“树藤”竟然在逐渐吞噬了这具身体原本的部分边缘中枢神经系统之后,使得自己取而代之,成为了这块“血肉宝地”的新主宰。
而在后来令更多的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甚至在相当长久的时间之中都被认为是荒谬的是——这些“树藤”,也可能是“虫子”开始尝试让这具躯体制造出更多它们喜欢的食物,而这些行为最终……重新催活了这具躯体。
很荒诞——未曾谋面的生物之间的第一次接触居然能引起如此诡异的共生,这被那时的学说认为是天方夜谭。但是实际上,无尽虚空之中,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到处都是——当取样的范围足够大,再罕见的样本也会变得普通。
新的神经系统催活了那具身体,而那具身体原本的意识主人即使发现了这些事情也不可能阻止——他的身体已经被彻底侵占,而在这里要想将它们剥离出去,自己恐怕需要彻底切碎自己才能做到。而那些虫或者植物……它们对自己身体内血肉的榨取逼迫他不得不不断寻找食物和水来补充自己,以免自己被太快吸干。
而在倒计时一般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他却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恢复:断裂的骨骼似乎被接起,大量失血后的寒冷颤抖开始逐渐褪去,自己开始变得冷静而沉着,而自己身体的素质似乎也大大提升——许多只会生长在陡峭崎岖的环境中的吝啬药物也能被自己飞身摘取,而在这片根本没有被探明的蛮荒丛林之中茹毛饮血,摄取平时令人作呕的死水……他却再没有生过一场疾病。
甚至……可能是两方彼此对于食物和现实困难之间都做出了妥协,在不知道几天之后,那些“树藤”对自己造成的痛苦也越来越轻微。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终于开始有余力进行一点自己的本职工作,观察,记录,将这一切写成一份份颤抖的原始报告……直到自己不知道跋涉了多久,最终走出那座山林。回到了文明环境。
异质化的神经系统,破破烂烂的衣着,无数狰狞的疤痕……这种种直观可见的“症状”使得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关进了生化隔离中心,生化中心与城市的边缘被等离子炸弹组成的防线包裹,只要有任何危险泄露,这一切都会在数秒钟内,被高达上亿度的等离子烈焰彻底烧焦……应该是这样,很多凡人都是这样处理引入了不明物质,可能对自己的群体造成危害的同胞的。
然而,在生化中心内部的种种测试,却让所有研究者大跌眼镜。
这种前所未见的寄生生物,已经彻底吞噬了这个人几乎所有的主干神经束,甚至已经开始部分替换他的大脑中负责营养供给的脑组织。
但是,这个人不仅没有死去,相反,这种寄生物种寄生在他体内之后逐步成为了他新的神经系统的组成基元——他不仅现在生命无虞,甚至他的种种身体素质都变得异常夸张,无论是适应性,思维反应速度还是身体强度,他这具看起来狰狞可怖的身躯即使就这样立在这里,许多记录也会被刷新。
在来自多方的互相攻击与彼此倾轧中,他那些用生命与鲜血写成的报告最终被发表了——发表了一部分,而这些寄生体带给他的惊人能力,也让他拥有了一段新的辉煌——他最后的辉煌。
他那样的记录者与基础学者,文明之中几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他现在是不是人类,这种寄生物共存的共生体到底会不会出现不明途径的传染,以及他那狰狞的外貌和超越曾经极限的种种身体素质……最终还是引发了针对他的社会舆论与学术风暴。
他最终被处死了,他是唯一一个在文明年代中死于等离子烈焰的个体,可以说,他,或者它并没有得到善终——那座山林被自律机器与重火力重重封锁,而他接触过的一切,包括许多人,在被彻底融化之后,其残余的灰烬甚至被扔进了太阳。
但是,他的事迹最终……甚至影响了整个文明,无数文明,以及……虚空。
对他的处决如此决绝而激烈,正是因为国家在那个时候恰好处于重大革新时期——或者说,发展遇到了重大瓶颈。
诞生的人们,需要经过学习,才能走上工作岗位,为社会所用,才能创造出整体为正的价值。
但是在那一段时间中,漫长的学习,资源的不平衡,来自生命基础的限制正在催化种种矛盾的出现,并使得许多旧的矛盾变得更加激化……
如果无法做出有效的改变,那么文明中无以数计的人即使倾尽一生也无法学习到足够自己去工作所需要的知识——文明将无以为继,停滞甚至退步很快就会到来。
而这样的融合寄生体系,这个个体表现出的超强身体素质与学习能力,给予了文明可能的一线曙光。
……
或许是这样的节点太过特殊,带来的影响也太过巨大……
现实最后的成功,带来了一股难以想象的思想狂潮。
长久积攒的许多问题被那样的事件一次性突破,文明再次走上了发展的高峰。
而思潮带来的,则是文明整体认知上的多处改变……
很快,文明中的人们拥有了看似柔软但强度却足以抵抗动能弹药的超强皮肤,强度堪比最好的钛合金的骨骼,功能强大但却彼此协调的脏器组……他们的生命大大延长,如果需要,他们可以数万年维持人口不增不减;如果需要,他们甚至可以像病毒一般培育后代……
在这些过程中,无数次事故都曾使得文明险些灭亡。但最终,谨慎,储备与体量总能使得文明化险为夷。
狂热中,文明变得越来越理智——癫狂中的理智。
融合兼并一切被需要的属性,整合所有自己需要的因素,直到目标被实现。
甚至在文明跨入太空之后,其他的文明也变成了这样的“物料”。
很显然,啊,对,战争,长久的战争——恒星被拉裂,行星被牵引,黑洞在动力炉中化为澎湃的能量……家园被烧焦,废墟在恒星级别的尺度上清晰可见。
……
战争为的是利益——从掠夺资源,到维持自己的生命权益……无论目的如何,战争总会与利益挂钩。
当战火烧到双方再也无法挖掘一丝一毫的利益,甚至是最基本的权益时,假如双方还没有死亡,那么它们会自然而言的坐上谈判桌。
合作不会一帆风顺。
勾心斗角,叛乱,自立,欺骗,利用……跌跌撞撞中,癫狂逐渐沉淀,转化为某种永恒的动力与目标。
而利益……当一切都被都被绑定在一起,甚至可利用这个概念都已经被量化控制……
走过的那段路,即使是自己看起来,都惊险异常,许多缺口,许多急转弯,都足够让文明万劫不复。
不过,文明还是坚持下来了,这个文明联合体,现在已经愈发茁壮。
而最初狂热的思潮波动之后,也最终为文明留下了一份宝贵的遗产——广视,兼听,深思熟虑,取舍得当,融合求真……
……
无尽虚空中,从某一个世界里诞生的种子开始在无数世界之间播撒火种。
有和平,同样也会有战争。
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描述与定义一切,以及……很多坚守,很多原则……保护它们,维持住自己的底线……这些失去之后,生命将变得毫无灵魂,毫无灵魂的生存是卑贱且毫无意义的。
不同的思路彼此之间相差甚远。
但是它们并无对错之分。
……
断裂带中,文明制造的强大虚空要塞最终陷落了。
但是它,以及所有在它内部为文明做出贡献的个体们拼尽发射出的无数火种使得文明最终得以保全。
文明需要力量……
但是……无尽的力量,就真的能让文明生存的更好吗……
思索深研,天渊剧变;世界生灭,沧海桑田。
那座保全了文明的要塞早已在黑潮中坠毁,但是那座要塞本身已经作为一个不朽的符号被铭记。
无数世界,二十六大虚空象限中,无数的不同,无数的新颖思路,无数的独特资讯结构被吸收,被理解,被整合,最终成为文明的一部分,而无数的类似部分连接起来,横亘虚空,创造出数不尽的辉煌。
Σ,文明自古以来一直使用的,被认为是可以表明“归纳、融合、统一”相关意义的符号,则与那座要塞一起,作为文明的瞳仁,被铭刻于不朽而深邃的巨眼中央。庞大的巨翼承载着这只文明的伟大眼睛跨越无尽黑暗,跨越遥远虚空,君临无数世界,将真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在万亿年的时间跨度里,这枚徽记还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神的力量……甚至,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思想,融合求真的概念与意义,已经被赋值成为一条真正的公理,被虚空铭记,被无尽的秩序承认……
凡人之身,与位于秩序之顶的众神已然同列。
……
颤抖的光点猝然崩溃,漫长的历史被浓缩到难以想象,被浓缩成……一瞬。
在各片相距甚远的场中,不断蒸发的,来自命令,来自无数母世界,来自无数虚空三叉戟,来自无数已死之王遗愿与意志的最后残响正在被吞噬。
……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所有演化枝的历史,都会随着乱海的侵蚀而逐步消失。
曾经无比辉煌的文明在难以描述的乱海灾难中毁灭。曾经的庇护者化为灾难的源头。君临无数世界天极的庞大舰队,自己难以想象的浩瀚影响力都化为了灾难传播的途径……曾经威严荣耀的巨翼,现在撒下的只有死亡。
无数文明已经在阴影中彻底消散,人们比起相信它们,更会相信吟游诗人口中那早已被用烂套路的故事。
文明已经死亡了,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广阔废墟。
时间流逝中,废墟深处,许多蕴含强大力量,本身就会扭曲命运聚合因果的巨型造物或许会或早或晚的将自己砸进某一个,或几个文明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如果他们能活下来,多半或许已经取得些许成果了。
……
而命令……便是将这一切毁掉。
自己死去之后,自己的一切都有可能变成毒源。
而生存在自己已经开始变异的扰动影响下……
融合求真,这的确没有错,但是没有错的前提,是建立在适合的区间之中。
如果不考虑前提就肆意利用,那么再美好再强大的概念与公式,也只能变成最烈性的毒药。
如果文明的庞大主体还在,那么融合求真的概念或许真的能基本上不错。
但是现在,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
……
将他们摧毁,将那些成果摧毁。
用最猛烈,最强大,最能令文明感到绝望的方式。
在拥有足够的文明韧性之前,智慧体获取那些造物将等同于毁灭。
意识早已消散,而这命令中蕴含的秩序资讯的最后余波也会很快蒸发。文明不可能再有机会,去引导这些空有力量但却根本不会使用的“孩子们”。但虚空是冰冷的,残酷的,它并没有主管恶意上的压制与针对,但是仅仅是注视这充满无限可能的无尽天渊,差异与无力感自然就会出现。
无限的可能不仅仅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还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灾难与死亡可能——它们都是概率中的一部分,除了那些超越秩序本身的伟大存在之外,没人能号令虚空,没人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而这些“孩子”……他们便是处于文明发展中危险的部分,至少是自己经历过的危险部分……而许多路,自己走了,孩子们可能也会走……
这不仅仅是可能问题,还有概率与命运问题,这是躲不过去的……
可以感觉得到,一切已经彼此纠缠扭曲许久——那些话语晦涩难懂,那些信息冗长深邃,那些创造盘根错节,钉在这广阔的虚空中。
那些不会是什么轻松明快或者清晰易懂的好故事,如果它们还在被演绎,或许参与者和观看者都不会有怎样美好的感觉……
怎么样呢?或者是说又能怎么样呢?
……
——那就让他们感觉到足够疼,疼到骨子里,疼到心尖上,疼得死去活来,被痛苦推入死亡,再被痛苦从死亡中拉回——要么死,要么扛过去,扛到自己足够坚韧,足够强大。
仇恨,痛苦,以及唾手可得的力量源泉……有意识的控制,身体会避免让自己受伤——那就让意识消灭,让躯体失控。
这些或许无法让那些文明拥有真正的大智慧……但是,只要它们能幸存一丝一毫……那么他们绝对可以获得力量——经历长久的愤怒爆发后足以与自己的队伍匹敌的力量!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他们会有一具耐摔耐打的躯体!除了众神以外,哪怕是他们,那些躯体的主人自己都杀不死的强大躯体!
强大的差距是绝对的,这其中的天渊之差不是短短的时间里几次提点几度突破就能追平的。文明已经崩溃,但是即使是自己所剩无几的残骸……除了众神,又有多少人能够招架,甚至……仅仅是会在风暴中学会隐藏自己?
……
哭,哀嚎,绝望,愤怒,反抗,疯狂,杀戮……
不同的条件没有可比性,手握庞大资源,诞生自源头的优越存在又会如何要求他们?又凭什么可以要求他们?你们带来了什么??秩序的管理者倘若可以不顾现实的局限性,强行要求自己的逻辑和理智被践行,那么这一切为什么不能被重置??
曾经的人间之王已经毁灭,而死人不会做出反应,也不会说话。
无论被怎样想,都没有关系,事件发生之后,无论它被来自何方的眼光以怎样的方式解读,自己会被怎样的怒火淹没,都没有关系……
只要有一个能活下来,不——甚至只要有足够多的信息被传递给众神,文明的死亡就不会没有意义,或者说,文明就不会灭亡。Χiυmъ.cοΜ
席卷无数世界的大火,或许会彻底烧毁一切生机,会让这些拥有悖论力量的“继承者”本身的痛苦都熊熊燃烧起来,直到化为灰烬。
但是,在这些几乎能毁灭一切的天灾肆虐之后,见识过虚空真相,至少是这一部分虚空真相的文明,甚至是存在体……其中只要能有一星半点还能从灾难后苏醒,这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第一个尝试已经失败。
第二个计划使得现实割裂而破碎。
第三个计划试图复原源头,但是禁锢解答的究竟还会是什么?
第四个问题已经散落,希望会有不一样的成功。
第五(5)五(5)五(5)五(5)五(5)个……
那是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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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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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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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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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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