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桫椤坊各处拐角防守森严的情状之下,凶犯究竟如何避过众人耳目,将桑澜澜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走的?
巫瞎子作为唯一见到凶犯的人,却又无法目睹真正目的凶犯真颜,对其所留下的印象少之又少。
而桑澜澜所留下的线索“干”之一字,亦是不知作何解,这个字可能是一个行将完成又未完成的字。
景桃回溯着这个字的写法、笔划,暗自蠡测,桑澜澜在生前最后一刻,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如大雾一般,重重谜团笼罩在这一桩案子的各个脉络,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她暂时还厘不出什么头绪,尤玄霖看着她眉宇间的灼色,温声道:“先不要去想线索,我们先把桑大小姐的尸体验了再议。”
景桃缓缓地揉着眉心,方才在外边她只是粗略地勘验了桑澜澜的尸表,也还未进行剖验,便是很快点了点头,桑澜澜的尸体停放在义庄之中,端木庆很快吩咐衙差去备马,率着景桃和尤玄霖出了府。
而桑念听闻要验尸,眸色深黯如寂夜,眼眶微微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悉身皆是觳觫,爱女死在了他眼前,眼下,他要看着仵作亲手解剖尸体,于私而言,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桑念单手支着额,跟着走出府时,双膝颤颤,几欲站不稳,还是几位衙差扶稳了他,端木庆注意到了,忧心忡忡地踅回,道:
“大人,若不您好生歇息一下,这一夜遭致凶犯这等寻衅,又四处为案情奔走,几乎未能得休憩之机,您确乎是很疲乏了,在这节骨眼儿上,身子最为要紧,后半夜的卒务一并交付于下官便可。”
桑念苦笑了一番,勉强将自己的躯体拄起来,摇了摇头:“澜儿死于凶犯之手,此案一日未破,我便是一日寝难以安。眼下,我不欲束手待毙,澜儿是如何死的,我必是要清楚个明明白白。”
端木庆拗不过桑念,只好再去遣衙差让人去额外备一匹马,夜色朝着深处走,雪风凛冽呼啸,一行人策马去了义庄。甫一入义庄,两位老衙差收到了风声,从偏屋速速赶来,一并去重燃灯火,原是昏晦的屋舍很快亮如白昼,景桃原是要验尸,尤玄霖阻她:
“前般数次皆是你来主刀剖验,今夜我来便可,不然,你操劳多事,只怕是身体吃不消。”没等景桃回应,尤玄霖便是戴上了鱼鳔护套,又在停尸台上熟稔地燃起了苏和香。
景桃确乎是有些乏意,但验尸、勘案之务本就这般繁冗复杂,累是常态,她又不娇惯,绝不会动辄便称累,见着尤玄霖这般,她不自觉退让至一旁,拿起了笔墨与验状,听他要先剖验尸首的腹腔,她遂是帮他甄选适宜的刀具,刀具一递,尤玄霖便是细细剖验。两人配合默契,近乎天衣无缝。
端木庆搬来了一张靠椅,搁置在了内堂上首之位,让桑念坐在其上。桑念落座以后,眼睁睁地看着细长的剖刀,纤毫入微的切入桑澜澜的身体,他几乎在一瞬之间,便是呼吸骤停,胸口猝然一疼,那一种悲怆的疼痛几欲如出鞘的利刃一般,几乎要贯穿他。
桑念胃腑一阵汹涌,遽地起身朝外边的雪夜里走去,端木庆急得让两位衙差前去陪护,桑念一离开,他成了坐堂审官,必须得从头到尾地守着。
两位仵作验尸,一验就是个把时辰,纵使这一具尸体的伤势、致命伤与邵青青和秋婉婉一模一样,他们仍是寻找最为严谨的工序逐一剖验筛查。
当尤玄霖直起身体来时,已经是夜半寅时三刻时分了窗扃之外,东山那一隅,隐隐有曙色冒了一撮尖儿,天色将明。
景桃亦是撰写好了验状,与尤玄霖核验完了尸身各处伤况后,便是转身跟端木庆复述桑澜澜的死况。
桑念亦是在这个时候返回来的,当他听到桑澜澜下半截身体遭致劲烈捅伤之时,胸腔之处猛地蹿起了无明业火,攥紧了拳,眼眶通红至极。
如果说前两具尸体,只让他单纯只是奉命破案,那么此一回,桑澜澜遭害一事,让他终于有了具体的实感,就算这案不是他主审,他亦是会执意破它!
验尸验到这里,桑念忽然问:“田迩和那两位窥视府邸的混混,可是已经被抓入衙门之中?”
端木庆:“回大人,田迩和那两人确乎被带回了衙门之中,可是现在审人?”
桑念深呼吸了一口寒气,负手背身:“赶快备马,我亲自审人。”
景桃原欲跟去,却被桑念拦道:“景仵作和尤仵作,你们连夜验尸又去审问嫌犯,已是辛劳,剩下的卒务交给京兆尹府门便可,我遣人送你们回去。”
端木庆看了一眼更漏,夜色甚深,亦是招呼景桃道:“大人说得是,天时已经很晚了,你们俩回去吧。”
景桃和尤玄霖亦是没再推脱,递交了验状后,行将策马之前,景桃心中窜出一念,她不放心田迩,田迩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她怕他会成为第二个李家屠猪夫,都是替人顶罪的。她速速翻身下马,对马背上的尤玄霖道:“等我片刻。”
景桃遽地返回身,踱入义庄,桑念见景桃去而复返,刚要问,景桃便道:“大人,是我让田迩在府外留意桑大小姐的一举一动的,今次若不是田迩发现了桑大小姐,只怕是大人还要多磨些功夫,甚至大小姐的尸首要拖至翌日明晨才可能被发现。对于这一桩案件而言,田迩是有他的功劳的。”琇書蛧
桑念眸色黯了一黯,凛声道:“究竟如何审问他,我心中自是有一杆秤在,倒是不必让景仵作多操心。”
景桃也自是不再多言,很快地从义庄返回身来,翻身上马,与尤玄霖一同策马先回了提刑司。路上,景桃对尤玄霖道:“我们明日去颐红苑走一趟,那里可能藏会有凶犯的线索。”
尤玄霖颇感微讶,面色变得不太自然:“去……颐红苑?咱俩?”紧张得他舌头打结,连儿化音都蹦出来了。
景桃没觉有什么不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凶犯所绘摹下的那一枚蝴蝶印记,也出现在了南栀姑娘的胳膊上,这绝非巧合,凶犯与颐红苑肯定是有一定关联的,当年纹过这一种蝴蝶印记的人,是要重查。”
尤玄霖脑子顺了一回景桃的话,觉得她说的有理,但又道:“颐红苑是一处是非之地,不知你晓得不晓得,此处地方乃是京城三大青楼之首,头牌花魁云集,亦是达官显贵的麇集之处,楼内亦是常有江湖帮派走动,暗流汹涌,南栀姑娘所常倚靠的宋太师,据闻便是颐红苑的常客。”
景桃眸心一滞,道:“那又如何?我们去颐红苑查案,与宋太师毫无干系,井水不犯河水。再者,若是我们乔装入内,不着官服,那宋太师相必亦是认不出我们的。当然,明日亦是不一定会碰着他。”
尤玄霖轻敛眼眸,看着景桃,无声地笑了笑。
两人一路赶回提刑司,跟值守的判官递呈了验状文册,此案乃是提刑司与京兆尹府们共同执掌,遂此,验尸的验状需一拟两份,一份交予京兆尹府门,另一份递呈给提刑司。
听闻二人终是回了来,刘喻忙得从内台里出来,见着少女少年满身夜色霜露和雪花,心疼得不得了,忙先招呼两人去烘暖的茶间休息一会儿,他吩咐堂厨煲好了的乌鸡枸杞汤,盛了两大碗端了上来:“汤还热乎着的,补气血用的,驱寒暖肺,你俩今日都辛苦,喝完汤再回去歇息好了。”
景桃显然很是意外,但尤玄霖把热乎的一碗推至她面前:“别跟刘长官客气,通宵时,他就喜欢给大伙儿开个小灶。”
刘喻摆摆手道:“这汤是我让厨房煲的,但这只乌鸡还有枸杞,是侯爷一个时辰前遣人送御膳房送来的,说是给你们补补身体和气血,不然年纪轻轻的,劳累坏了就不好,去京兆尹府门干事,可不能输了气势。”
景桃听闻此话,眼底一亮,蓦觉心窝子暖烘烘,但很快地,她又担心起来,顾淮晏这几日一直都在政事堂操理北地瘟疫之事,虽然近几夜皆会来私府一趟,但不太留宿了,没待多久,又要折返宫中。
景桃原是想偷偷问刘喻有关北地瘟疫之事,但觉得这不是适宜的时刻,只能悻悻作罢。倒是尤玄霖,他看了景桃面容,似是洞悉出了她的思量,他什么也没说,只觉得这开胃的热汤,一时之间味同嚼蜡。
开灶完毕,刘喻便是又打听了些案情,听闻桑念的千金成为了第三位死者,刘喻唏嘘不已,没多做什么置评,仅道:“你们这几日,必须得寻到凶犯犯案的规律,邵青青、秋婉婉与桑澜澜,前两人与后者素不相识,邵家、秋家与桑家之间,似乎都没有什么共通的联系,这一点有些难以厘清。”
景桃摇摇头:“这三个人是有隐秘联络的,”她摊展开绘好的图纸,给刘喻示意,“您看,邵家、秋家和桑家,连成一条线,而他们被抛尸的地点,各自连成一条线,点连成线,线铺成面,现在就形成了一个图案。”
刘喻看到图纸之上的图案以后,颇为讶异:“居然刚巧是一只蝴蝶!”
景桃点点头,“凶犯不仅在犯案以后,在死者胳膊上绘摹下蝴蝶印记,并且让死者栖所、抛尸之地连成了一个蝴蝶图案,此人对蝴蝶有近乎病态的执念,并且,此人身姿轻盈如风,踱步无声,势必是有些身手的。”
景桃如此说着,并向刘喻交代她与尤玄霖明日打算去颐红苑查案,刘喻忙道:“我让两位劲衣使跟着你们去,就你们俩去,我不大放心,那个笙歌花柳之地,鱼龙混杂,里边的人也皆有些名头,水深得很,一个接一个均是个食人不吐骨头的,若是没人照应你们,没准儿你们俩进得去就出不来了。”
景桃心中有了计较,点点头:“那就有劳刘大人了。”
迫近卯时牌分,景桃回私府歇息了两个时辰,睡梦之中,好像有一道薄凉的、泛散着木霜气息的躯体,从她身后靠了过来,两只劲韧结实的臂膀越过她的胳膊,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和背部,将她严严实实地揽入了一个温实的怀抱之中。
景桃素来睡得清浅,意识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她轻轻翻个了身,借着洒落屋内的一缕淡静的雪光,男人的面容便是近在咫尺,她稍稍一抬头,鼻子便是碰上了他的下颔,似是多日劳碌于公务,他的颔下结了一层薄薄的轻茬,她狭了狭眸,忍不住抬手伸指,摸了一摸,质感微糙。
察觉她的小动作,他阖着的双眸微微睁开,俯下头蹭了蹭她的额庭,“被我吵醒了?”
额心传来了微痒的触感,景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含糊地道:“没有……”
她抬起眼来,手指在他眶下的卧蚕处轻轻揉了揉:“侯爷何时回来的,你面容的惫色很重,都没有好好休息。”
少女的动作跟她的嗓音一般轻柔,应是刚刚醒来,裹拥着一抹隐微的柔媚之意,男人被取悦了,掌心搂她搂得更紧,哑声道:“刚回来还没半个时辰。”
景桃眸色益柔,情不自禁地,她袖袂之下伸出了两截皙白如雪的腕子,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男人的脸,在他的脸上很轻很轻地啄了一口。
“啵。”
此声一落,如飞鸿轻掠水潭,漾曳起了一圈淡淡的涟漪。
顾淮晏稍稍地怔住,很明显地怀中少女的行止,让他措手不及,然后,景桃十分清晰地看到,一抹绯红掠过了他的耳廓,紧接着以漫天燎原之势,蔓延至了脖颈处。原本滞留在体内的睡意,一下子褪散得一干二净。
景桃瞅见,很是新奇地眨了眨眼,“侯爷,可是在脸红?”
顾淮晏眸色转深,遽地抬起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眸,清了清嗓子,再启口时,却发觉嗓子已是喑哑:“本侯从不脸红。”
景桃唇角翘了翘,勾起盈盈一笑,“民女晓得了。”
男人的掌心轻轻掩在少女眼眸之前,她眼尾轻勾而起时,夹翘纤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刮蹭着他的掌心,触感温润微痒。
顾淮晏视线暗了一暗,视线落在了她莹润的鼻上,顺着往下,落在了她濡红的唇上,唇形饱满,唇珠粉润,因是在掩着笑,唇瓣稍稍张开,一抹贝齿的雪白昭然入眼来。
景桃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刻,嘴唇覆落一抹温凉的触感,他吻得力道由轻渐重,越吻越凶,又咬又吮,不知餍足似的,舌头探了出去,景桃微微瞠眸,欲要推阻,舌尖却被他交缠住。她的眸子慢慢起了雾,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被迫抬着头迎合他,无处安放的手被他的掌心紧紧握住,他的手分拨开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温度一截一截攀升,空气在抵死缠绵。
原是想进来蹭睡的叽哩,见着床榻上两具交叠的身影,一下子觉得非礼勿视,把脑袋埋入了胸/脯里。
但这种缠绵没持续多久,不足一刻钟左右,叽哩瞅见两人松开了彼此,景桃谈起了案子,侯爷聊起了公务之事,原有的旖旎气氛,消弭于无形。
叽哩:“……”
喵呜,两根不开窍的榆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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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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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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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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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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