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桃紧紧蹙着眉,接着又问了巫瞎子几个问题,但已经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他所述的话跟前边讲得别无二致,景桃问完,便是带着尤玄霖离开,临走前,她遣了一位劲衣使过去,吩咐他道:“案子没破之前,一直盯着巫瞎子一家,他们若是有任何异况或者是风吹草动,迅疾禀告上来。”
劲衣使速速领命称是,疾步而去。在为首一位劲衣使的率领之下,两人继续朝第二位嫌犯亭子间走去。
路上,尤玄霖起了惑心,“巫瞎子惊扰了凶犯犯案,桑澜澜逃到巫瞎子眼前,甚至他还与凶犯打过一次照面,但凶犯居然没有把他如何,此况有些异常。”
景桃觉得尤玄霖所怀疑之事有理,亦是陷入了思索,尤玄霖递给她一张案录,道:“依据巫瞎子之所言,我方才特地将凶犯特征抄录下来,此人步步生风,来去之时近乎无声,说明此人极可能是身轻姿盈之辈,步履轻跃如鸿羽,行事果决狠戾,才能无声无息地将桑澜澜抓住,又不引起巫瞎子的丝毫警觉与注意。”
景桃道:“我们先看看第二位嫌犯。”
据闻负责传道授业的傅子宸傅教习,是栖住在恩养学府之外的一处窄院里,暗夜之中,雪势转大了,二人留下了深一道浅一道的脚印,径直地走到了窄院门前,章佑霖拂袖伸腕,在木门上很轻地敲了敲,但好一会儿没有人应。
尤玄霖再度敲了一敲,院中仍旧无人响应。
景桃遂是对劲衣使使了一个眼色,劲衣使速速会过意来,登时身影一晃,纵步翻门而入,从内将门锁掀了开去,景桃和章佑霖二人一前一后徐步入内,院子乃是三进,视野敞亮,里中植有大片攀山藤,茫茫大雪之中透着一抹碧意,委实招眼。
中间的那一进前边,有一块晒书的白石空地,空地旁有一口斑驳的井,左厢房没有掌灯,而右厢房掌了一盏灯,灯光明黄之中透着一股子澄亮,窗扃的透白窗纸之上,移动着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www.xiumb.com
人影动作匆忙,似乎有些慌乱。
景桃察觉有猫腻,而尤玄霖挑了挑眉,率先大步走前而去,先是在外喊了一声“傅教习”,接着搴帘速步入内。尤玄霖没走几步,本是嗅到了一股较为浓郁的草药气息,伴随着男人的轻微咳嗽声。
尤玄霖跨入门槛,想问些什么时,却见到内室之中,年轻男人衣衫半穿的样子。
傅子宸好像是被吵醒了,眉眼一片寡淡的惺忪,似绿云扰扰的墨发披散在肩膊处,刚穿上了亵/衣的一侧袖口之时,门外便是传来了一阵槖槖劲步之声,他还未返过神来,刚抬起眼,便与尤玄霖赫然相视。
空气之中掠过长达三秒的岑寂。
尤玄霖眼前旋即泛起了一片圣光,委实是非礼勿视,他瞬即转过身去,局促而拘谨地道了一声“尤某失礼”,此后便是略微狼狈地离开。
景桃在院落内静候,见到了尤玄霖溃逃的样子,她不解地上前:“发生了何事?”问话间,她看到了尤玄霖发烫熟红的耳根和脖颈,遂此,景桃更是迷惑了。
尤玄霖等面上的烫意褪去后,才冷静地道:“方才傅教习在更衣,我不甚闯入内,我此举颇为失礼。”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傅子宸便是搴帘而出,他着一身朴素的缃紫鹤绒冬衫,面容如玉般皙白温润,墨发以一簪高束而起,气质儒雅翩翩,但非常遗憾地是,他体态趋于肿胖,左手扶着一截木杖,木桩拄在白石地面上,堪堪支撑着他的身躯。
“傅某歇息得较早,不知官人前来,有失远迎。”傅子宸话音温和,说着,便是拄着木杖,一瘸一拐地迟缓走到了两人面前。
景桃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傅子宸的跛足上,他右脚颇为不灵便,比左脚要矮一截,行起路来,身躯绝大部分重量会压在右脚处,这致使他行路姿势有些古怪,身躯会微微朝着右边倾斜。
景桃又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回来,简略地将桑澜澜遇害之事交代了一回。
听闻兹事,一抹震愕之色出现在了傅子宸面容上,他几乎是僵滞在了原地,久久未能言语。
“这不太可能……”良久,傅子宸的思绪才稍稍汇拢了一些,但他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深深垂落着眼睑,“澜澜这个孩子聪颖好学,在学府之中颇为听话,且敏慧好问,不曾去招惹过谁家,怎么可能为人所害?此外,昨日傍午之时,她还曾与我谈论诗学,我给她留了一些诗句以作思忖,让她后日来学府给我答复,但是官人今日却是跟我说澜澜遇害了……我委实有些无法相信……”
傅子宸说着,咳嗽得更厉害了,雪夜里雪沉风大,说话容易让他受冻,景桃便是让他进屋说,尤玄霖亦是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正厅,傅子宸的咳嗽稍歇,他给景桃和尤玄霖烹了两杯茶,自己去喝了一碗刚煮好的汤药,一碗饮毕,他原是苍白如纸的面色终算有了几分血气,堪堪在景桃和尤玄霖跟前落了座。
尤玄霖安抚了傅子宸几句,又让景桃切入了正题,景桃没有率先审问,而是又将案发事宜细细交代了一回,让傅子宸信服。
“为什么会被害?被谁所害?”傅子宸眼周浸染上一抹隐微的薄红,似乎来了情绪,满面辈戚之色,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桑大人知道此事,定是极为难过,毕竟桑大人爱女儿如命,澜澜出事了,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景桃眸色掠过一抹暗色,尝试性地问道:“桑澜澜可有跟你提起过,她与桑大人的事情?”
傅子宸苦笑了一番:“是有的,但多为小女儿家对父亲的崇拜之言,也有说她与桑大人朝夕相处的日常琐事。比如桑大人去了何处给她买了些什么,这些小事的细枝末节,她皆会记得清清楚楚,予人一种父女相处融洽的美好之感。”
景桃点了点头,想起田迩之前那番直言,忽地问起:“那桑澜澜与桑大人以前可有闹过不合?亦或是争执?”
傅子宸凝神想了一想,很缓慢地点了点头:“也是有的,澜澜以前有一回,大约是在半年前的春日,她在学府里一整日皆是心不在焉,还会偷偷跑至莲塘边饮泣,我那时察觉到,找了她一回,问她所哭为何,澜澜那时便说,桑大人要娶洛家千金过门,洛氏是京畿之中的大姓之一,千金的父系乃是朝中重官,洛家千金与桑大人自是门当户对。
“我那时没有说什么,只问澜澜是如何想的,澜澜觉得桑大人若是娶妻,定是不会再疼爱自己,她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一日朝暾时分,她还与桑大人吵闹过一阵子,两人不欢而散。”
景桃眸色深黯了一瞬,“那桑大人最后可有娶洛氏过门?”
傅子宸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的,原本洛家与桑家原是已经走到了纳吉这一步,彩礼都快备好了,但是不知为何,桑大人忽然退了亲,这件事说起来不太好听,洛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个条直性子,据闻当时还跑到朝庙的政事堂里,来质询桑大人。
“儿女私事,搬到官府重地的话,会为人所嗤笑。后来两人之间说了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不过,打从桑大人退亲,澜澜便是雀跃了很多,原先是死气沉沉的,那时仿佛又活了过来,面上也添了很多笑色。”
饶是景桃再是迟钝,此际可听出了几分端倪,桑念不可能无缘无故退亲,退亲这一事,定是与桑澜澜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也不知她又耍了什么性子,或是说了什么重话,让桑念做出此举。
“桑大小姐,似乎黏桑大人黏得很紧。”尤玄霖沉默良久,才道。
景桃不由得想起晌午时分那一幕,桑澜澜公然跑到了官府重地,一举扑入了桑念怀中,还让桑念抱着她起来。景桃当时没有太过去注意父女二人的行止,但现在有了傅子宸所述之言为补充,她倒是琢磨出了一丝不对味。
但她没有往这一个疑点深处挖掘,转而问起了正事。
景桃收拢心神:“傅教习,在酉时三刻到戍时一刻,这个时间之中,您在何处?”
傅子宸道:“其实在前日之时,我便是感染了风寒,身子一直不适,遂此昨明两夜的戍时,我从恩养学府出来后,便是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修养着,很少再去外边。”
景桃默了一会儿,道:“您的院子离桑澜澜事发现场很近,不足五丈之隔,那么,在这个时间点里,你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是遇到奇怪的事?”
傅子宸面露茫色,“不曾有,我一向睡得很深,亦是不曾遇到什么奇怪之事。”
傅子宸说至此处,又咳嗽了一声,很是愧怍地道:“抱歉,这几日风大雪大,我这几夜都是在屋内待着的,基本没有外出过,今日若是能外出便好了,早些发现澜澜,那么澜澜指不定便能化险为夷。”
傅子宸很是自责,但对景桃和尤玄霖道:“若是我能帮的上什么忙就好了,官人今后查案的话,假令我能帮的上忙的,请务必要知会我。”
景桃浅浅地抿唇道:“有傅教习这份热心肠在,我们相信这案子很快便能破的。”
两人离开了傅院,拐了几处拐角,夹道的木叶落尽,夜色朝着深处走,景致萧索阴森。转而继续走到第三位嫌犯家门口。
尤玄霖敲了一次门,便是不敢在私自乱闯,免得再生乌龙。这一回门很快便是开了,是一个身着大氅青衣女子,配黄戴紫,五官是锋锐的妖冶之美,皙白的面容上刚刚抹好了唇脂,蔻丹才刚涂到一半,身上只穿着薄透的水色袖衫,但她犹然不畏冷似的,寒颤都没打一个。
南栀请景桃和尤玄霖到了暖阁里,她的栖所比巫瞎子和傅子宸都要雍容富丽,每一件器具皆是寸金寸银地陈置着,屋内燃了淡淡的熏香,如丝如媚。南栀行于珠光宝气之间,倒是彰显出了另一种矜冷又别致的风情。
“小女是南栀,不知官人寻至小女此处,所为何事?”
南栀斜坐在一方暖榻之上,细白的胳膊微微枕着脑袋,慢声细语,音色拖腔带调,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于说话之间,她还一面给自己点染着指甲上的蔻丹,“想问什么便问什么罢,快一些,一个时辰后我还要接客。”
景桃暗敛眼眸,南栀来历很是微妙,居然不把京兆尹府门放在眼里,她没做计较,便把方才对巫瞎子和傅子宸的问话,重新审问了一回。
“噢,那个时候我便是在离韵楼陪一位大官爷用晚膳呢,那个官爷折腾我很久,疼死人家了,致使我半个时辰前才坐马车回来。”南栀娇娇滴滴地道,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若是要人证的话,去寻离韵楼罢,离韵楼的人都是识得我,他们皆是人证呢。”
南栀仿佛晓得景桃接下来要问什么似的,把话提前说了,不容她再重复问。
南栀轻撩耳发,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胳膊。
在澄黄烛火的招摇之下,景桃视线落在了南栀的胳膊上,仅一眼,景桃悉身滞住,自己赫然看到了一枚蓝色的蝴蝶印记。
南栀将耳发撩至耳前,胳膊重新垂落在腰侧,水袖荡曳,上好的烟色丝绸重新将她胳膊覆盖了住,那一朵蓝蝴蝶,便是从景桃眼前消失了,狡黠又妖娆,隐隐约约地,在迷乱看客的眼。
景桃视线定住了,尤玄霖也察觉到了这一幕,眼眸亦是不受控制地瞠着。
两人彼此相视一眼,那一枚蓝蝴蝶印记,与尸体身上的印记,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颜色上有所差别罢了。
察觉出景桃面容上的异况,南栀挑挑眉,拗着腰直起身,慢条斯理地问:“景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要问的?”
景桃思绪回神,“你左胳膊上的那一枚蝴蝶印记,是怎么回事?”
“噢?你说这个啊?”南栀轻笑了一声,把左胳膊扬了起来,摞开水袖,那一枚蓝蝴蝶印记,重新扑入景桃的眼帘,蝴蝶绘制得惟妙惟肖,仿佛随时可以扑着翅膀飞出来似的。
南栀道:“此则我六年前纹下的,那时我还小,还是个没有地位的小优伶,只有十五来岁,也不怕什么疼,颐红苑的鸨母便是带我和几位姑娘去了一趟坊子,每个人身上都纹了一只蝴蝶,因为蝴蝶是颐红苑的招牌,那些客人看到女子身上的蝴蝶,便会知道此女是颐红苑的人。”
说至此处,南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在颐红苑待了五年,去年离开了,但蝴蝶还留在我身上,还蛮顺眼。”
景桃眸心一凛:蝴蝶,难道与颐红苑有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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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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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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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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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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