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前端探路的劲衣使趋步踅返回来,肃然禀告道:“侯爷,从地下室一路往西偏南方向,约莫八、九丈左右之地,有一处通往地面上的豁口,应是与湖心亭的湖泊相接壤,豁口上边有一块硕大的磐石堵着,隐隐透出几丝湿泞的水光,此处地势偏低,若是要往枯井和响潭的方位去寻,应该一路往北偏东走。”
甬道之外的景桃亦是听到了此言,她稍稍蹲踞在甬道道口前,火折子在黑暗之中开辟出了一道光明之路,一条涓涓细流顺着黝黑的地道淌然而来,隐隐有澄澈的水声,此际,顾淮晏正吩咐那劲衣使:“如此,往西南范围去搜。”
语罢,听着身后的动响,顾淮晏转过身去,抬眸一望,景桃正从甬道上方款款踱步下来,但她似乎踩着了什么湿滑的地方,重心微有不稳,他适时上前扶稳住她:“走路要当心。”
景桃点了点头,然而,顾淮晏没有松手,他温热的掌心顺着她的臂肘滑落下去,继而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如包裹笋衣似的,牢牢抱拢住。
偌大的甬道之中,火光洞照不到的地方,两只手在无声地交缠,许是景桃常年体弱气虚之故,她的手是薄凉的,没有什么温度,被男人的手包裹住,他身上的热温渗入她的肌肤之中,彼此情绪和气息,亦是在隐秘的黑暗当中完成一次交换。
景桃起初是微有挣扎之意,但顾淮晏一直不松开,她无奈,也只能任他去了。
刘喻和禹辰等人走在前端,刘喻发现侯爷和小仵作皆是没有跟上来,以为他俩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正想要回身去看,结果被禹辰摆正脑袋:“刘大人,你看看前面,有发现。”
刘喻不疑有他,快步走前了去,去寻那探路的劲衣使们打探情状了。禹辰舒了一口气,步履也稍微缓了缓,等两位主子跟上来。
实际上,景桃之所以行得慢,主要原因在于探查这座甬道费了些时间,越往前看,她越是发现了越多人迹,例如残留地上的足印,还有零星的苔藓,以及墙角刚结下的新网,种种迹象,皆是印证了有人在此处走动过。
甬道内的气温很低,犹若冰窖一般,时不时便有阴飕飕的风拂动着衣袂,景桃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颤栗之意,她缩了缩胳膊,顾淮晏敏.感地觉知到,包裹着她手掌的力度稍紧,将她往他身旁一带,景桃被拢入一个温实的怀抱之中,微凉的手与他掌心相扣。
冷意驱散,景桃这才感觉好些了,两人继续朝前走,不多时,便有一位劲衣使速速大步前来,凛声道:“侯爷,前面一路往北约六丈开外的方向,有一处堪比牢笼般的铁门,铁门上有一条生有锈色且脱漆的铁索紧缚,铁门内有一条稍阔的走道,走道尽处便是一间暗室。”
顾淮晏邃眸之中掠过一抹暗芒,吩咐:“现在带人去探查前路。”
劲衣使飞快地应了声,快步离去,顾淮晏也带着景桃走道前边,一径地走到了铁门处。
越是往里走,里端的腥臭腐朽之气味,愈是浓郁熏鼻。
一干人的火光,已经将铁门四遭的方向完全照亮了开去,景桃的视线循着光束落在了铁门的铁锁之上,锁身之上爬满了赤红色锈迹,漆身尽褪,露出了赤.裸而斑驳的残体,索链被什么东西砸断了,两条锈色的铁链如被横腰斩断的蛇般,奄奄一息地悬在了门栅的罅隙处。
景桃观察着这些征象,一时陷入了思索。
不一会儿,她对顾淮晏道:“这间密室虽说与地下水渠是相通的,但这间密室不似是专为引流或是排水,这门上的铁链断掉了,不像是自然腐烂的,而是被人为砸断,就像是,有人被困在了里边,他想要逃出来,这两截铁链都有很剧烈的砸痕。”
顾淮晏审视了一番铁链,端视片刻,且道:“这种铁链质地算是十分牢固,但被这般砸断了,观察其漆斑和生出的暗苔,至少在四五年前就是断截了的。雪梨是在早年坠井,唯有这门是断链的,凶犯才能救护它。”
景桃暗敛眸子,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丝疑窦,凶犯连番弑人,手腕残忍无比,但却能对一只小猫起了呵护关切之心,其性格和心理颇有些矛盾之处。
她跟顾淮晏走,劲衣使一举撬开了铁门,伴随着“吱呀”一声,铁栅被推了开去,一干人复前行了约莫半刻钟,越是往里走,空气越是稀薄,腐烂的腥味愈是浓郁,火折子上边的火光被阴风吹拂地扭来扭去,粗糙的石壁之上,众人的身影投射其上,彰显得半明半暗,昏晦无比。
很快地,行过一个略微崎岖的甬道之后,又一处新的暗室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与第一道铁门不同的是,此一道铁门并没有缠挂锁链,并且已经是打开了的状态,为首的一位劲衣使推开了铁门,铁门背后砌有六块泥灰色的石阶,景桃继而与顾淮晏拾级而上,不多时,暗室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景桃粗略扫视了一眼,发现这其实是一间男子的住所,室内极为简陋,南墙处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塌、脱了线毛的薄衾,榻脚置有一个用以御寒的火盆子,北墙隔着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桌案,桌案上放着有笔墨纸砚,酥油灯已经被吹熄了,剩下残冷的小半截。
在其他劲衣使前去搜视之时,景桃径直走去了内室之中,里边置有一个储物架子,架子一共五格,第一格便放置有一席破败的红色羽衣,景桃眸心一凛,双手戴上了鱼鳔护套,数步上前,将红色羽衣拿了起来。
羽衣的丝料乃是上乘,缎面纵使破旧,但仍是保持顺滑的质感,此衣与她那日见凶犯所穿着的,一模一样。
景桃不自觉脊椎生寒,内室气氛阴冷而压抑,俨似古墓的洞穴一般,黑毵毵的光影里瞅见这般刺眼的大红色,她心中添了一份寒意。
在第二格,是几张做工一致鬼面面具,景桃挑挑眉,顾淮晏正好走至了此处,见到此状,眸心一凛,景桃摸出了原先从凶犯面容上摘下来的面具:“侯爷,面具是一模一样的,大红羽衣亦是。”
顾淮晏的视线继续沿着物格往上,却是没再发现什么,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妙的念头,“藏书阁昨夜起了大火,而你遇见凶犯是在大火之前,但今刻我们搜查至此处,凶犯仍是不见人影,他怕是在潜藏在地面上。”
景桃点了点头,道:“密室连通着府内湖心亭、枯井和响潭,眼下偏院地底下的密室已是被打开,但府中各处的主子皆是不知情,对凶犯很是忌惮,而凶犯如果仍是打算杀人,那么此刻□□爷怕是很危险了……”
景桃说着,右眼跳了一跳,方才陶若虚便说找不到乌崽了,如果他真是与凶犯处在一块儿,那□□爷可能真会出事!
顾淮晏听着,眸色沉沉,转身往外走去,看是要吩咐劲衣使进行下一步行动。
景桃没有率先跟上,而是继续在内室里探看,她觉得还可以搜寻出什么。
她绕着这架储物格子走,在背面居然有一处暗格,暗格的色泽灰淡,与架子本身几乎融为了一体,如不是她仔细看得话,根本察觉不出来。景桃信手拉开了笼屉,结果,她竟然看到了一盒胭脂水粉,还有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胭脂水粉是近几年才时兴的物什,计值不菲,景桃拨开了缠枝檀木盒盖,里边的脂粉光彩照人,仅动用了一小块。
此处……怎的会有女儿家的东西?
景桃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起初进入这间密室,室内一看便是男儿的居所,有男儿的衣装,但这里居然会有小女儿家的东西?凶犯若是个男儿,也会如此爱美之心?
不知为何,景桃脑海之中,晃过了陆明笙着男装的身影。
紧踵而来的是,她心中升起了一个颇为胆大的想法。
这个想法极快地在她心脉处扎根萌芽,景桃拿着这些脂粉铜镜,连同那羽衣面具一块儿,交给了劲衣使,让其收缴作为物证之用。
景桃跟顾淮晏重新循着旧路,一路返回了甬道的出口,大片大片的黑暗被火光烛照着,人影憧憧,穿过了连续两道铁门,直至一缕日光透过黑暗,落在甬道的地面上,那一份压在景桃心腔处的沉抑之感,适才舒缓了些许。
顾淮晏问静候在地面上的陶若虚:“现在可有寻到乌崽?”
陶若虚凝眉摇了摇头:“还没寻到,卑职问遍了下人院的所有下人,他们都不知,卑职也去问了三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他们也摇头不知。”
景桃听着此话,心中亦是升起了一丝不妙之感,此际,又有一位劲衣使从竹林之外速步前来,凛声禀告道:“侯爷,卑职寻不着乌崽,刚想去问陆大小姐,结果大小姐院子里的下人也说她不见了!”
一语掀起千层浪,在场的人皆是勃然变色。
顾淮晏眸底添了一层薄薄的霾意,语声却是似笑非笑的:“陆茗烟不见了?”
劲衣使点了点头,指着身后一个少女道:“这是陆大小姐的侍婢蒹葭,方才卑职便是问的她。”
顾淮晏循着手势看了过去,跟在劲衣使身后一个青衣婢女,满面焦灼之色,他侧眸看向刘喻:“速速将陆明晨和陆明笙叫来。”
刘喻晓得局势颇为紧迫,当下不敢多有懈怠,遽地领着几些劲衣使速速离去。等其他人也从甬道之中出来以后,禹辰走至顾淮晏身前道:
“侯爷,地底下的甬道一共分有东、西、北三个方位,东抵湖心亭,西抵藏书阁,北面分了两处岔口,分别抵至响潭和枯井,三方皆是有人迹,看来凶犯时常在此间走动。”
“现在将在密室之中的所有物什收缴上来。”顾淮晏语气微冷,“陆茗烟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她与凶犯脱不了干系。”
顾淮晏率人去了正厅,首要做的事便是将陆茗烟的侍婢蒹葭传唤过来。
蒹葭许是首一回被武安侯传见,面色苍白若纸,两股颤颤,就连行礼福身时亦是拘谨:“奴、奴婢,谒见侯爷……”
顾淮晏淡淡地凝着她:“陆茗烟是何时不见人的?”
他口吻没有明显的情绪,蒹葭绷紧的心神多多少少松缓了些许,定了定神,道:“奴婢记得,约莫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大小姐三夫人摔了,腿脚不行,她要去药库拿些药,但不允奴婢跟着,其他院子里的下人亦是不允跟随,奴婢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往深处去想。
“奴婢等了大小姐已久,但她一直没有回来,药库距离院子也不远,但一直未见着人影,奴婢等不及了,遂是去寻府内的侍卫还有劲衣使,让他们去寻大小姐,但没有寻着人,说是大小姐不见了踪影……”m.χIùmЬ.CǒM
蒹葭嗫嚅地说着,眼也哭红了。
顾淮晏面无波澜,仅是问陆茗烟离开之时说过什么,行为如何,可有可疑之处。
蒹葭顿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没有。
顾淮晏轻敛了敛暗眸,“凶犯今次便是藏在府中,手段残忍狠戾,陆茗烟去时没带你也没带侍卫,单独出去,极可能遭遇不测,局势紧迫,假若你仍是有所隐瞒,倒也无妨,只是陆茗烟若是有难,你怕是难以逃脱护主不力的大罪。”
此话一落,蒹葭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急的道:“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蒹葭咬着嘴唇,松口道:“实际上三夫人并没有跌伤,大小姐去药库那一段话,是大小姐吩咐奴婢对侯爷说的……
“大小姐近些时日情绪一直很暴烈,对外人很冷淡,但对内,却会砸东西,甚至会掐人掌嘴,奴婢,奴婢昨日便是被大小姐掐过颈子,因为奴婢想要安慰大小姐说『有侯爷在,凶犯定会被抓住的』,但此话不知触着了大小姐哪根神经,她极为生气,说凶犯不会放过她的,每逢夜晚她就会变得有些疑神疑鬼,奴婢为她盖被子,此举都会被她视作有谋害之心。”
“今次,听闻侯爷在严嬷嬷院子的地下寻着了一处密室,大小姐当真是面无血色,奴婢从未见过这般的大小姐,她说要出去一趟,但没跟奴婢说,只说一定要让奴婢拖住侯爷。”
陆茗烟是听到了密室被发现了以后,才匆忙离开的。
景桃眉心蹙了一蹙,原来陆茗烟早就晓得了密室的存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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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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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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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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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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