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摇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凛尧,好像是听呆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在陆凛尧都觉得氛围有点让人不自在,想扭头过来看她一眼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地说:“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夸得这么不留余力的人呢。”
她心跳有点快,脸也有点发热,好在并不红,便能勉强忽悠过去。
默默调整了片刻后,她忽然又转过眼睛去问他:“你知道我最近和席听二搭了,你猜,你和他之间,我更喜欢和谁搭戏?”
陆凛尧瞅他一眼,看起来极其平静和风轻云淡地道:“当然是我。”
“这么自信啊?”
“我好歹也是个影帝。”
“可席听只是刚出道,其实他的演技也很不错哦。”
“……”陆凛尧不说话了,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臭。
孟摇光沉默地看着他,直到男人脸色越来越臭,最后还瞥了她一眼,终究没忍住酸了一句:“怎么?你更喜欢跟他搭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逞的孟摇光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她在副驾驶上前俯后仰,引得陆凛尧不得不把车开得更小心,一边还要很不爽地去看笑得很恶劣的少女。
“很好笑吗?”
“是很好笑啊。”孟摇光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伸出手指抹了抹,边笑边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陆神这么没自信的样子。”
“我很自信。”
“……”孟摇光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终于不再逗他了,“好吧,你当然是最好的。”xǐυmь.℃òm
她语气轻快而又肯定,却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加了滤镜的关系,我根本就没办法把你和别人放在一起比。”
孟摇光望着前方的道路,笑眯眯地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陆凛尧:……
男人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说话。
一路到了红房子处,孟摇光望着那房子旁边亮着的昏黄的灯,突发奇想地抬手一指。
“等等,停车。”
陆凛尧有些莫名,却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
“干什么?”
他看着少女解了安全带,自己跳下了车,还有几分茫然,但接着少女就绕过了车头,到这边来亲自给他开了车门,甚至还踮着脚探身进来,把他的安全带给解了。
少女牵住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将人牵下了车,又轻快地领着他越过了灰色路面与草地的分界线,来到了路灯下那块不大的空地里。
“你知道吗?我在学芭蕾的时候总会想起拍玫瑰时你教我跳探戈的样子。”
孟摇光一边牵着他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最开始本来以为芭蕾和探戈有很大的差别,但真正练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它们之间其实是有些异曲同工的,又或许其实所有的舞蹈都会有共同之处。”
“只是探戈要更加热情奔放,芭蕾要更加优雅轻盈——可我饰演的角色似乎总是不需要有太专业的舞蹈功底。”
孟摇光在路灯下停下来,转身看着陆凛尧,微微仰头的姿势,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说:“不管是拍玫瑰的时候,还是现在,导演都总跟我说,不需要太扎实的技术,只要有美感就够了,我以前不懂跳舞的美感来自哪里,可现在我知道了——是自由。”
“虽然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无论是探戈还是芭蕾,每一次当我跳跃起来的时候,都会有种很自由的感觉。”
“之前那首一步之遥是你教我的,也是你第一个看到我跳。”
“但可惜倒春寒我的第一场戏你没在,也就没看到我跳芭蕾的样子。”
孟摇光仰着头凝视陆凛尧茶色的眼睛,略带着点期待的微笑:“现在,就在这里,你想看吗?”
风自森林深处呼啸而来,将头顶的树叶晃得簌簌作响,把灯光抖落成摇晃的薄纱。
陆凛尧微缩的眼瞳里映着面前这张略带期待的脸,还有她乌黑的,犹如夜空般清澈又闪烁的眼睛。
他怎么能拒绝?
他如何会拒绝?
陆凛尧绷紧下巴,微微点了下头。
那双眼睛顿时就笑弯起来,又带着一点浅浅的害羞,她拉着他的手走远,又放下,一路像是踮着脚地来到了灯光最亮的位置。
在原地站着想了想,她又拿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搜了一首音乐出来,又小跑着将手机交到他手上,再才回到原地。
少女站在那里,朝他伸出一根手指,带着点“等着瞧吧”的骄傲对他勾了勾手指,表示“放吧。”
手指已经下意识按下了播放键,而在柔和的钢琴曲前奏里,少女便已经转回头去。
方才的俏皮与活泼尽数褪去,像是被另一个安静又压抑着感情的灵魂附了身,她高高地昂起头,手臂落下又抬起,弯曲成极柔软而又美丽的曲线。
曲子是绿袖子。
不知道是哪个改编的版本,竟然和她毫无章法的半吊子芭蕾十分契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准备的,她今天穿了身墨绿的长外套,旋转和跳跃的时候衣摆总会飒飒地飞扬起来,好似浓绿的裙摆在随风旋转。
陆凛尧其实对芭蕾也是有点研究的,虽然他没学过,但从小就看过不少专业甚至顶级的芭蕾舞剧,世界一流舞团表演的全套天鹅湖更是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甚至如果他有心的话,他完全可以把面前这半吊子舞者每一个动作中的毛病都挑出来,然后可能还能严肃地批评她一顿,因为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可陆凛尧没法做到这件事——因为他根本就看不见任何毛病。
他茶色的,玻璃珠般剔透又深潭般幽邃的眼眸里,此时除了那少女的身影,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些顶级舞者的精湛表演,那些一流舞团的绝对技巧,此时都在他脑海里消失不见。
他就像一个第一次见到人跳芭蕾的乡巴佬,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个披着路灯的旋转的影子。
美到他失声。
美到他无法不感到动心。
而最让他动心,大约是“这是为他而跳的舞蹈”。
这是孟摇光,在为了他跳舞。
茶色眼眸怔怔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在乐曲逐渐微弱的尾音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脏不断塌陷下去的声音。
这一刻他甚至希望时间不要过得这么快,希望能将每一分每一秒都拉长一点,他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的不舍,却又不知自己到底是不舍面前的舞,还是不舍于内心那不断沸腾的,灼热的感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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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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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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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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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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