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摇光自己倒是没多要求了,是陆凛尧来回地玩儿,到后面他甚至还试图给她编辫子,那认真又兴致满满的模样,活像是个事业心满满的理发师预备役。
到后面孟摇光实在是受不了了:“咱们可以慢慢来。”
再怎么想盖掉原本的回忆她也受不了了,略带一点嫌弃地道:“你难不成还想一口气进阶为一流发型师吗?”
她强行拉下了陆凛尧的手,然后转头看他。
虽然有些遗憾,但孟同学不乐意了,陆老师便只好作罢。
他往后靠了靠,将孟摇光扎着高马尾的样子端详了片刻。
先是看整体,接着又是看头发的细节,在确定那颗小脑袋上的确没有任何鼓起来或者不顺畅的地方,他终于满意了。
对自己第一次给人梳头发的表现打了个一百分后,他被那根发绳反射的光刺了一下眼睛,心下一动,便开口问她:“你喜欢这种闪闪发亮的发绳吗?”
“没有,我其实更喜欢低调一点的。”孟摇光摸了摸那根发绳,老老实实道,“这根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陆凛尧眉尾一动,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是谁送的?”
“一个弟弟。”
“……”陆凛尧愈发的不动声色了,“我们什么时候又有一个弟弟了?”
孟摇光:……
“不是亲弟弟。”孟摇光无语道,“是我爷爷的亲孙子——就是那个收养我的爷爷。”
“原来是这样。”陆凛尧点了点头,“他多大了?”
“不知道具体的,但现在在上高三,所以应该十八岁吧。”孟摇光无心道,“也比我小不了多少。”
“十八岁?”陆凛尧眉梢一抬,“他家里很有钱吗?”
这是明知故问,他早就查过江家的底细了,那就是个普通家庭,但当时他只注意了一下江家的老人,并没有关注到江家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儿子。
“没有。”孟摇光果然摇了摇头,“普通人家……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着她纳闷的表情,陆凛尧隐约捕捉到一点情报,接着又不经意般道:“我就是看这发绳好像挺贵的。”
“你是说这些碎钻吗?”孟摇光摸了摸,笑起来,“这是假的,他在路边摊买的,最多几十块钱。”
陆凛尧:……
“原来是这样。”
彻底掌握了信息的陆凛尧并不准备把真相告诉孟摇光——开玩笑,一看就不止十万的东西,却硬要说成路边摊好让她放心收下再随意使用,都是男人,就算十八岁也是男人,他怎么会不懂那小子在想什么?
但他会直接告诉孟摇光吗?
当然不会。
既然要瞒,就干脆瞒一辈子好了。
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陆凛尧毫不犹豫地再次抬手,把完美无缺地马尾再次破坏掉了。
突然被揪掉发绳的孟摇光捂住脑袋,莫名其妙:“干什么?”
“我觉得这发绳不怎么好看。”陆凛尧面不改色道,“还是换一根吧。”
“可我没带别的发绳啊。”
陆凛尧:……
是啊,从来不扎头发的人,根本就想不起要带发绳,却把江家那小子送的这根带过来了。
陆神心里开始泛酸,脸上却面无表情:“那就散着吧,你这样也很好看。”
孟摇光:……
“陆老师。”孟摇光神情一言难尽地打量着陆凛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理取闹呢?”
陆凛尧:……
“要扎头发的是你,扎了三个小时的是你,现在说我散着头发更好的也是你。”
陆凛尧面不改色,陆凛尧死不悔改,陆凛尧破罐子破摔。
孟同学只好叹了一口气:“我还能怎样?还不是要大度地把你原谅。”
陆凛尧:……
上网不多的陆神也隐约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网友们常用这句话来教训“儿子”。
陆凛尧:……
“你胆子变大了啊!”
陆神突然发难,倾身就要去抓少女的手,谁知孟摇光早有防范,一个反身倏地一下就溜掉了,只叫他的指尖摸到了散开的衣摆,转眼就远去了。
孟摇光跑远了又转过身来,对着他笑。
少女赤着脚,散着发,背后是拉了一半窗帘的落地窗,阳光从一人宽的间隙里泼进来,将她凌乱的发与裙角都染成了金色,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
而那笑容,背对着阳光,却仿佛是阳光半身一般,晃花了他的眼,却让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就是不由自主的追赶和打闹。
才二十三岁的陆凛尧,在这个下午,在这漏了半室的阳光里,在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然后将她整个人扯进怀里的时候,第一次想起来,自己其实是个年轻人。
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也不是仿佛已经在那座城堡里活了百年的守墓者。
他才二十三岁,只比怀中人大四岁的年纪,他本该能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放声大笑,放肆大哭,再肆意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东西。xiumb.com
他本该有资格拥抱一切美好与希望。
陆凛尧抱紧孟摇光,因动作太快重心不稳两个人相拥着一起倒在了地毯上。
孟摇光口中的笑意还未散,留着明快欢乐的尾音,被他突然压倒也没能遏制住这笑意。
“我错了。”她以为陆凛尧还要找她算账,一边笑一边试图求饶,“你可别咯吱我。”
放在腰上的手实在让她无法安心,此生什么都不怕最怕挠痒痒的孟同学愚蠢地亮出了自己的软肋,陆凛尧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然动作有些奇怪的迟钝,他还是挠了挠少女纤细的腰肢。
顿时身下的人果然哈哈笑着挣扎起来:“别挠我!”
她大叫,却挺不住本能的笑声:“我错了陆老师!救命!”
风吹动窗帘,阳光于是在少女身上变成跃动的光点。
她的神情那么生动,声音那么明快,仿佛一幅没有一丝阴霾的明丽的动态的画,鲜活得简直叫人觉得灼眼,叫人只是看一眼便似乎要跟着她一起被点亮起来。
陆凛尧没有再挠她。
孟摇光笑了一阵终于察觉到古怪,她停下来,泛着水波的眼睛也一点点安静下来,静静地盛着陆凛尧的脸,然后就在她张口要说话的时候,陆凛尧突然趴下来,把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累了。”
他懒洋洋地说。
孟摇光怔了一下,立即嘲笑:“这就累了?那你还好意思标榜自己是健身达人呢。”
陆凛尧却没有回应,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孟摇光,然后翻了个身,让两人位置交换,自己躺在了地面,让少女趴在了自己胸前。
他展开一只手臂,半边身体躺在经玻璃过滤的阳光里,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倘若换一个场景,他大概就像个在操场上玩累了干脆就地躺下的大学生。
事实上,他原本也正处于正常大学生的年纪。
只是那些他本该有的东西,都被命运偷走了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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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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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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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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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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