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萝时不时的出去溜达,又回来禀报。
大抵就是古云画今天做了些什么,出门时跟了几个丫鬟,翠柳的情绪怎么样了之类的。
听的多了,傅骊骆反觉得没趣。
用过午膳,傅骊骆心不在焉的应付完古钱,也就是古兮的爹,匆忙回到了自己的逸风阁,稍作打扮了一下,正欲出门,突然,大雨簌簌的倾盆而下,雾蒙蒙的雨帘像围幕一样,把心焦的她挡在了屋内,踌躇的来回踱步,双手交叉倚在窗边,神色凝重。
听着软榻上鼾声如雷的婢女蔓萝,她勾了勾唇,颦眉转过身去。
这妮子,饿了吃,吃饱了就睡,真是好福气,说来自己倒有几分羡慕她,心思清明,不像她,老是心里压着块大石头,惶惶间不踏实。
院子里的昨日还灿烂明媚的花儿,此刻正在风雨中来回摇摆,那看似较弱的花骨朵被豆大的雨点击得倒卧了下去,她心一震,撑起门边的蓑伞,迈了出去。
抬手小心翼翼的伸向那卧着的花骨朵,想要把它顺直起来。
几番周折,它还是那样斜歪塌着,丝毫不肯直立过来。
她恨恨的一跺脚,似与这扶不起的娇花置气一般,冷哼着往回走。
然
后面传来一阵娇笑声:
“姐姐当真有雅兴,一支山仙子本就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相!也费的着姐姐这样用心?要是淋着了雨,身子不舒坦了到不好。”
古云画嬉笑着行了过来,旁边打伞的婢子叫小娥,她是见过的,比那翠柳倒是稳重许多。
“妹妹说的也在理,毕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野花而已,真不如那牡丹,玫瑰大气,要说花跟人一样,都是正色的好,看着矜贵也顺眼。”傅骊骆面上浅浅晒着笑意,随意的拂去手袖上的水珠。
古云画脚步一顿,面色微妙,含恨的倪了眼转身进门的傅骊骆,身子抖动的厉害,似是站立不安,如那风雨飘零的水仙花般落寞。
傅骊骆的意思不明而喻,说的是她古云画本就是个庶出,再怎么跟她争,也争不过去,毕竟她古兮才是大冢宰府的嫡出小姐。
小娥惶惶不安的看着恼怒的古云画,说话都有些颤,“二小姐,小......姐”
古云画怔了一会,一把抓过小娥的手紧紧的搭在伞柄上,浅笑:“怎么连个伞都不会打了,你看,我这新作的衣裳都淋湿了呢!”
小娥吃痛的拧着眉,心里暗暗叫苦,抬眼看去,白皙的右手上,两个指尖大小的血痕了然在目。
“姐姐,你猜我今日为了何事而来?”
古云画抬腿迈了进来,脸上笑开了去,俏脸上一片明媚,小娥看的心慌,收了伞去放在门外的犄角处,又顾不上手背的伤痕侵水了疼痛,连忙上前帮古云画解下披风。
傅骊骆不经意的目光落在了小娥身上,小娥对视了过来,面有难色,看着大小姐亮晶晶的美眸试探,她又抿嘴转过头去。
“妹妹因何事而来我哪里猜得到!只是这小婢女的手伤还是要赶紧处理的好,不知是什么利器所伤,要是不及时处理,这嫩生生的小手化脓结痂了到不好了。”
说着也不等古云画反应,一把拉过小娥的手,径直去了软榻旁。
让她坐下,翻出一个木质红色锦盒,拿出一个小纹瓶,细心的用软糯的绣布略去上面的水迹,倒着瓶子散了些白色药粉在上面,小娥因痛辣辣的嘶了一声,傅骊骆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古云画,又淡淡的瞥了眼小娥,“这伤口莫不是被小猫抓的?还是抢糖吃不到被谁挠的?”
小娥悻悻的微微一笑,抬眼偷看了眼帮她卷纱布的大小姐,杏眼樱唇,顾盼生辉,虽一身极简的白衣,但这模样放眼整个北夷也屈指可数了,更何况这通身的气派,也是她不敢相望的。
大小姐竟全然不像往前那般跋扈,这样看着玲珑剔透,又心里纯良,那狭隘毒辣的二小姐岂能比得过这样的大小姐!
“好了,记得,千万别碰水了。”傅骊骆轻轻弹了弹白衣上的粉尘,浅笑着收拾着。
小娥看着眼前的大小姐竟呆了去,天啊!大小姐笑的竟这么好看。
古云画咳嗽了几声,小娥方才回过神来,对着傅骊骆道了声谢,在古云画狠厉的目光中踱步到她身旁站定。
古云画烦躁的抬手掐了掐小娥的腰际,笑嘻嘻的朝傅骊骆看去,“姐姐,这月二十三是永定侯三小姐的生辰,她家主母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母亲吩咐我送来给姐姐一份。”
说着从衣袖内子里摸出淡绿色的墨梅帖子放在案上。
傅骊骆端了一碟子酸梅落子过来,放于古云画边上的木案,浅笑坐下,“有劳妹妹了,这大雨天的,难为你了。”
边说边拿起帖子,查看一二。
古云画漫不经心的搭了几句话,眼神四处搜寻着,微笑着道:“姐姐,蔓萝怎么不在跟前伺候?”
“她啊!除了吃就是睡,这会子睡得香呢!”傅骊骆素手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指着里间厢房,面上微怒嗔道。
古云画点点头,心里的顾虑也消减了不少,还好,这蔓萝果真是个缺心眼的丫头,那日之事估计她早忘的干干净净了,又见傅骊骆倒茶又端吃食的,那丫头肯定没把那日的事情告诉她。
正要告别出去,傅骊骆拍了拍裙裾,浅笑,“还是妹妹好,这婢子一个比一个贴心,不像蔓萝那妮子,净顾着吃睡,要是木七在的话,我也松散下。”
不经意的扶了扶额。
古云画身子动了动,唇边弯了弯,“姐姐,妹妹来了也有大半日了,该走了。”
说着就要放下杯盏,突然,晃当一声,小小的青花瓷的杯盏滚落在地,摔了个稀烂。
古云画捂着帕子,顿在原地。
“妹妹,怎么了?没伤着吧?”傅骊骆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面色淡淡的。
古云画呆呆的靠在案边,双手紧握着锦帕:“姐姐,不好意思,身子突然有些不适,一时手上无力才......我先回去了。”又转头吩咐小娥,“你收拾一下地上的碎片再回吧!”
小娥点点头就要弓腰下去。
“没事的,小娥你放着吧!等会让那懒妮子收拾。”傅骊骆坐在榻上,温和的开口。
小娥看了眼古云画,得到她的示意后,站了身来,向傅骊骆微微躬身,跟着古云画身后迈了出去。
傅骊骆看着门外的雨帘不像先前那么密了,心里打定主意。
去了里间,换了身行头,不大一会,一清新俊逸,面如冠玉的少年公子赫然在目。wWW.ΧìǔΜЬ.CǒΜ
榻上的蔓萝哼唧了一声,爬起身子,迷懵懵的揉眼,打着哈欠:“啊!你是谁?
竟敢私闯大小姐的闺房?”
嘴里唧唧歪歪的又躺了下去。
傅骊骆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软榻之上的憨奴,对着镜子描了描眉,趁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奔了出去。
大冢宰府右转第三个拐角处,一暗灰老式宅子,还没走到门口,嘶嘶的马叫声传来。
小厮打扮的男子早已侯在了门外,看着傅骊骆信步过来,忙的上前招呼:
“公子,您要的灵犀白马早为您候着了,今儿下雨还怕您不来,但您付了定金,小的还是要讲诚信的不是,刚还有一位贵人前来相中要它,小的说让他明日再来。”
这人没头没尾的叨唠个没完。
傅骊骆淡淡的点点头,身姿矫健的来到白马厩前,摸了摸它的脸,柔声低喃,嘴里轻轻喊它,“灵儿”
自从前几日偶然打这里经过,看见门前牌匾上挂着:“兴安马厩”几个字,她恍恍惚惚的抬腿进来,或许是上天注定,在她快要折回去的时候,灵儿在马厩里一声长鸣,她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灵儿眸中湿漉漉的凝望着她,双腿不断的向前抬起,看起来甚是亲切。
幸而当时旁边无人,又过了两天,找了个时间乔装打扮了一下,定下了这匹前世生辰时,父亲送她的礼物,她叫它,“灵儿”
只因它能听懂她的话。
她摸摸它,心里很是感激,幸亏它没跟着宁西侯府一同覆去。
“我买了它。”她顺手从怀里摸出一包银子丢给了马厩小厮,利落的翻身上马,丢下怔怔傻眼的小厮,灵儿揪的一声飞了出去。
小厮捧着鎏金锦袋,面有愁容的解开袋口,放眼略去,白花花的银子差点闪瞎他的狗眼,天啊!足足有一百两,看着那空旷旷的街道,他喃喃自语,那公子莫不是个傻子?用一百两买个老马!低吟着两眼一翻白,欢喜的哼着小曲进了暗房。
雨还在下着,灵儿直奔着朝那家的方向跃去。
凉风习习,冷冽的寒风钻进她白皙的脖颈,素手捻起颈袖,微微低垂着眉眼卧在灵儿修长的肩背上。
双眼被雨侵湿,身上的衣衫也已湿透,伏着头注视了前方,奈何风雨袭来,一切都被吞噬掉了,看不清周遭的一切,耳边闪过灵儿的粗重的喘息,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素手爱怜的摸着它的背,小心翼翼的用五指帮它梳理打结的毛发。
天越发的暗了下来,寂静无声的荒凉官道上,只有一老迈又矫健的白马背着清秀的公子,疾疾前行,风雨无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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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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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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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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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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