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姜如意喝着芸香刚泡好的清茶,嘴角一直翘着,原本耷拉了好几天的眉眼,在这一刻,生了花。
闵氏看着她,嗔笑道:“这就哄好了?”
姜如意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茶盏,一把抱住闵氏的胳膊,嘻嘻的笑:“母亲乐见其成的事,我岂敢不从?”
闵氏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嗔怪道:“明明就是你心里舍不下人家,还装得一本正经。”
“哎呀,人家是女孩子嘛。”
闵氏笑了笑,随后轻叹口气:“我估摸着回去之后,国公府那边就要上门提亲了。”
“嗯,一切都听爹娘的。”
闵氏用手一边抚摸着她娇嫩的脸颊一边轻声问:“正庭可有跟你说过国公府的情况?”
“什么情况?”
闵氏看她一眼,无奈出声:“虽说国公府现在是徐国公当家,但他上面还有一位继母,据说性格不算好,而且兄弟之间不和睦,人口复杂,不像咱府上人口简单。”
姜如意却道:“娘,你觉得以我的性格,会让那些人给欺负了?”
说完,她又道:“再说了,我身后可是有爹娘撑腰,谁敢动我一指头?”
闵氏忍不住笑了。
“也对,就你爹那护犊子的德性,谁要是敢说你一句不好,他不得想法弄死对方?”
“嗯。”
“其实我和你爹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你二哥,这都二十三了,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
闵氏蹙着秀眉,“愁人!”
姜如意转动眼珠,灵机一动:“娘,你说满月怎么样?”
闵氏笑了:“不瞒你说,我和你爹早就相中了那闺女,模样好看,性格又讨喜,做事又稳当,做我们的儿媳,是再好不过。”
“好啊,你和我爹不怀好意,早就打上我闺蜜的主意……”
话没说完,额头上就挨敲了。
“什么不怀好意?好女百家求,而且你和满月关系这么好,若是她能嫁入我们家,岂不是亲上加亲?”
姜如意问她:“顾青风知道吗?”
“哼,他?”闵氏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正是我发愁的地方!”
她接着道:“这几日满月住在府上,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天天在老二面前晃悠,你说他就跟眼瞎似的,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娘,您仔细观察过了?”
“可不嘛,大年三十那天年夜饭,我特意将两人的位置排得那么近,就想着让两人多接触接触,只要彼此有好感,这事就好办了,可谁知……”
“怎样?”
“满月嘻嘻哈哈吃吃喝喝,半点也没看出矜持的影子。”闵氏越说越失望,“老二那混小子更气人,抱着酒,还非拉着人家姑娘和他喝酒!”xǐυmь.℃òm
姜如意忍不住笑起来。
“算了算了,他俩根本不来电!”
闵氏不解问她:“什么叫不来电?”
“就是两人对彼此完全没感觉,也就是说满月不喜欢顾青风,顾青风也不喜欢柳满月。”
“那该如何是好?”
闵氏头疼不已,“我和你爹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儿媳妇,不能就这么眼睁睁让她跑了?”
姜如意想了一下,随后道:“也可能是满月还太小,对男女之事根本没上心。”
闵氏点头,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
于是问:“你可有想法?”
“娘,感情的事,不能着急,我抽空探探满月的口风吧,先看看她的意思,若她对顾青风没那个意思,咱也不能勉强。”
“自然不会勉强她,若他俩真没那个意思,我就收满月做干闺女,反正不管如何,这孩子必须是我家的。”
姜如意乐了:“您怎么还成强盗了?”
“你懂什么,满月那丫头自小便没了爹娘,这么些年一直跟着哥嫂过,虽说哥嫂待她也不错,但哪里比得过父母疼爱?”
“你看大过年的,家家团圆,她却一个人留在京城,孤单单一个人,平日里都是随便自己在外面吃口面喝口汤的……”
闵氏说着轻叹口气,“我看着就心疼。”
姜如意听得心头一酸。
随后又笑着道:“这姑娘若是认了您和我爹,那岂不是要在京城横着走了?”
闵氏嗔笑:“哪有你威风?”
姜如意一头扎进她怀里,抱着她开始撒娇:“娘……”
闵氏抱着她,温柔嗔笑:“还撒娇?都要嫁人了。”
“嫁人了也是爹娘的娇娇。”
“是,你呀,永远都是爹娘的小娇娇。”
……
从龙泉寺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姜如意刚起床,玉袖便拿了一封信笑着走进来。
她将信递给姜如意,笑着道:“是徐大人一早亲自送来的。”
姜如意一听,立马伸手接过,随后问她:“他人呢?”
“徐大人听说夫人喜欢吃清江河的河鲜,便让人抬了一大桶来,非常大的清江鱼,还有几只大河蟹,你说这个季节,哪来的河蟹,大人还真是厉害。”
姜如意忍不住偷乐。
然后问:“他走了么?”
“走了,刚走。”玉袖接着道,“临走前才让人偷偷将这封信塞给我,让我转交于您。”
姜如意点点头,没再说话。
待玉袖去帮她找衣服,她便坐在床边,拆开了那封信。
让他写满两页纸,他便真的将两页纸写得满满当当的。
姜如意翘起唇角,在心里暗想:真听话。
看到‘吾爱如意’这一句,不知为何,姜如意仿佛看到徐正庭写这封信时纠结的表情,他天生不善表达感情,让他写情书,还真是要了他的命。
徐正庭的情书写得十分晦涩,比如他说他想她,却写的是“何处寄相思,南风摇五两。”
比如说他想见她一面,却写的是“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看得姜如意一个头两个大。
他就不能直白地来一句:如意,我想你了,迫切地想要见你一面,你看何时有空?
见玉袖拿着衣服走过来,姜如意收起书信,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梳好妆,换好衣服刚出来,便见柳满月背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姜如意问她:“你今日还要出诊?”
“嗯,去谢府。”
“谢晋安?”
“嗯,去帮他换药。”
姜如意一听便皱了眉头:“他府上没下人吗?换药这种事也需要你亲自动手?”
柳满月笑着凑近她道:“他昨日说,若我帮他换药,他就送我醉蟹。”
姜如意一听,更生气了。
她抬手去戳她额头:“柳满月,你长点心吧,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都卖了!”
“我……”
“他身边没小厮吗?没人换药吗?为何非得是你?”
“我也不知……”
姜如意蹙着秀眉:“听我的,今日别去,喜欢吃醉蟹,我给你做,刚好大人今日送了河蟹来。”
柳满月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好啊,那我就不去了!”
姜如意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为谢大人点了一根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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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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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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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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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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