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杏花爆如烟雨,雾蒙蒙地向上飞旋了一瞬,这才纷纷落地,落了阿奴和那小厮一头一身。
杏树被直接砸断了,连着颇为优雅的树冠,落在七八步外,这才哗啦啦一阵响,落到了地上。
树干断裂处,树皮、木头以及其经络尽数蜷曲如同发丝,可见这一拳的威势。
那小厮吓傻了,都忘记惊呼了,只是扑腾着两只大眼睛,呆呆地瞪着阿奴。
郭羊三两步跨过来,看着那杏树的断裂处,再看看那脸色惨白的小厮,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小家伙,非要惹我们的阿奴生气。”
“他……哼!拳头打树很厉害么!”那小厮回过神来,撅着嘴,一脸不屑,却终究难掩适才的惊容,竟似有女儿家的娇态。
阿奴看着那小厮紧蹙的眉头,眼角竟似有些湿润。不过,他一转脸,面色即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要不是见你是个小丫头片子,这一拳就不是砸在树上了。”
“小丫头片子?!”郭羊这才真是吃了一惊,这伶牙俐齿的小厮竟然是个小丫头?
“讨厌,谁让你说出来的!出去出去,两间院子不让你们住了,赶紧滚到前院的厢房去!”身份被人当面戳穿,那小厮竟立马翻脸,要将郭羊和阿奴两个人轰到前面去。
“姑娘……”郭羊张口欲言,却被那小厮一顿抢白,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好心让你们住小院的,不想却是两个没出息的莽汉,真是拔了牡丹喂猪,枉费了汤伯伯的一片心意!”那小厮果然伶牙俐齿,一旦开骂,直接让郭羊和阿奴避无可避。
“你!”阿奴怒极,指着那小厮却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用你的臭指头指人,还说自己不是莽汉!”那小厮撒泼,一把掀掉小青帽,露出一头青丝,映衬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端的是明眸善睐,清丽可人。
郭羊和阿奴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争也不是,反倒是让那小丫头一通臭骂。
就在二人狼狈不堪之时,一个清脆淡雅的声音远远传出:“莺儿,又跟谁拌嘴了?”
那小丫头鼻头一皱,继续骂道:“看在老板娘的面子,就饶过你两个莽汉,臭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臭不要脸!”
郭羊脸色僵硬,唯有摇头苦笑。阿奴却已经被气得团团乱转,恨不得一拳就将这丫头片子轰出去。
“尤其是你这个臭人,转来转去,是不是看着我们如云客栈的几棵杏树都不顺眼,又想一拳砸断几棵?告诉你,你伤了我们家的树,你就得赔!”那叫莺儿的小丫头得理不饶人,竟然扑了过去,揪住了郭羊的衣袖。
“那个莽汉我懒得理他了,看你这个黑小子还顺眼些,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你说说,无缘无故打断了我们的杏树,该不该赔偿?”
郭羊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不禁狼狈不堪,推开她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一时间竟额头见汗了。
“赔你的树就是了,姑娘,你放手。”郭羊满脸通红地说道。
阿奴看着那丫头纠缠不休,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道:“一个姑娘家,对我们少爷拉拉扯扯的,也不知道羞耻。”
那丫头闻言,勃然变色,揪住郭羊的衣袖,高声喊道:“老板娘救命,这里两个坏人要非礼我!”
郭羊和阿奴二人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这小丫头口无遮拦,如此乱喊乱叫,就算是长一身口也说不清楚了。
“姑娘……我们……”一向沉稳有加的郭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治得服服帖帖的,不禁让阿奴都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莺儿,怎么对客人说话的!”正在几人闹得不可开交时,那清脆淡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带了明显的嗔怒之意。
莺儿脸色一敛,赶紧说道:“老板娘,这两个莽汉不识抬举,竟然嫌弃您题写的字体,真是两个莽汉加笨蛋!我跟他们好话说,他们还狡辩,故而争吵起来了。”
那莺儿面对郭羊阿奴二人时,一副刁蛮撒泼,与那老板娘说话时,则谦恭有礼,谈吐甚是不俗,只不过添油加醋的本事也让阿奴恨得牙痒痒。
阿奴瞪着莺儿,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不过,当他得知这小厮原来是女儿家身份后,恼怒却是一点都没有了。甚至,在看着莺儿时,还颇有些爱怜之意。
郭羊知道,阿奴应该是看到这丫头,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阿苏,触景生情,也算是人之常情。但那丫头却哪里理会得这些,只当是阿奴还在斗气,便干脆又是几个白眼加皱眉,还顺便吐了吐舌头,挑衅阿奴。
“莺儿,让两位贵客早点歇息吧,休得无礼。”那老板娘清脆淡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正要抱拳答谢的郭羊却浑身一震,面现诧异之色。
这声音,猛然一听似乎颇为陌生,可刚才一句话传来,郭羊却是听着极为熟悉,绝对是他熟识之人,且有意改变了嗓音。wWW.ΧìǔΜЬ.CǒΜ
郭羊皱眉沉吟,苦思之下,隐隐觉得这老板娘的声音,竟与那曾经打劫过自己的少年有七八分相似!
难道,雾灵山上的那位高人就隐居于此?那打劫自己的少年本是女儿身?
“姑娘,在下有一事请教,尚请出来一见。”郭羊抱拳说道。
小院月燕,却再无声息,唯有一片杏花飘飘而落,终于没入浅草消失不见了。
……
郭羊悄立良久,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对那莺儿说道:“姑娘,这就请开门吧,我们就住月狐小院吧。”
莺儿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月狐小院的大门,没好气地说道:“进去吧,两个臭人!”
说完话,扭身就走了。
“两个臭人……嘿嘿,就连骂人的神态都这么像。”郭羊摇了摇头,苦笑道。
“少爷,你说什么?谁像谁?”阿奴问道。
“我说你像我啊,反正是两个臭人,如何能不像呢。”郭羊笑道。
阿奴听得脸色一僵,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说道:“那丫头伶牙俐齿的,阿奴实在忍不住就出手了,让少爷跟着受累,被那小丫头骂了好几句。”
郭羊微微一笑,说道:“无妨,骂就骂了,反正又不掉一根毛。况且,我们两个人似乎还真有些臭呢。”
阿奴尴尬地憨笑着,觉得郭羊说的还的确有些道理,他真的能闻见自己身上浓烈的汗臭味儿和兽皮的骚腥味儿。
当然,郭羊身上的味道也香不到哪里去。
院子太香了,也太干净了,即便是数间简陋的茅舍小屋,在杏花丛中是极为清净,略带丝丝莫名的香甜,自然就显得他们二人……更加臭不可闻了。
“少爷,要不我们换个房间吧,这院子太干净了,阿奴会睡不着觉的。”阿奴有些腼腆地说道。
“阿奴啊,你要向我学习,就算是再干净的地方,也能坦然入睡。不过,咳咳……阿奴,还是给咱们弄两大桶清水吧。”郭羊淡然说道,一副高人模样,看得阿奴一愣一愣的,哭笑不得。
“好吧,少爷,我这就去烧水。”阿奴苦着脸,垂头丧气地出门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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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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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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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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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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