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的是一个光着脚丫子的少年,黑不溜秋的,一点都不起眼。
这少年原本是阿奴训练过的三十名少年中的一个,大家都叫他阿土。他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天水寨,开始摆摊做生意了,这让大家感觉很新奇。
本来,摆摊设点做买卖,是商人的天赋之一,可是经历了漫长的苦难和短暂的富足后,这件曾让他们的先祖建立起一个庞大帝国的营生,已经快被天水寨人遗忘了。
阿土的摊子上,摆满了各种新奇的玩意儿,一下子就吸引了天水寨人。尤其是那些妇人,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货品挪不开脚步了。
红色的丝线,蓝色的粗布,纯白色的貂皮领子,还有可以绾住头发的玉石卡子,装饰了漂亮花纹的头巾,这些都让天水寨的妇人们心醉神迷,几乎陷入了欲望的深渊。
孩子们则被一种叫蜜糖的东西深深吸引,简直无力自拔。
阿土很龌龊,他拿出一块蛋黄颜色的蜜糖,让每一个孩子都舔了一下,然后,给了他们每人一小块,让他们品尝品尝蜜糖的滋味儿。
那些糖块比指甲盖还要小,放到舌头上,刚尝到一丝令人心碎的甜,就化为半口唾沫了。
孩子们舍不得将那半口唾沫咽下去,表情怪异地噙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阿土。
阿土却再也不看那些孩子了,而是将眼光转向那些蹲在远处看热闹的男人们。
天水寨的男人们大多数都是见过世面的盗匪,他们才懒得理会阿土这样的小骗子,甚至有几个男人还恶狠狠地瞪了阿土几眼。
阿土的脾气很好,甚至比郭羊的还要好。
他笑眯眯地看着那些男人,从怀里取出了几把明晃晃的小刀子,就是阿奴曾经卖弄过的那种,还带着一个铜锡合金的小刀鞘,上面镶嵌着两三颗红色玛瑙石。
天水寨的男人们眼睛都看直了,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口水,慢慢站起身来,有点腼腆地来到阿土的小摊前。
阿土“刷”地抽出一把小刀子,对着太阳比划了几下,故意让刀身上的太阳光反射到那些男人们的眼睛上。然后,他面不改色地将小刀子都收了起来,装入一个精致的兽皮小袋子里,慢慢放入怀中,只留了一把捏在手里把玩着。
“阿土,你的小刀子是哪里来的?”终于,一个瘦高个子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收购的啊。在北方,那些鬼方的红胡子野人用这种小刀子割肉吃,我看着不错,就收购了几把。”阿土腼腆地笑着说道。
“多少钱收购的,卖给我吧。我可以用一匹骡子来换你的小刀子。”那个瘦高个子男人笑着说道。
“一匹骡子?你开玩笑的吧!当时我是去贩马的,你知道,那些红胡子鬼方人只认得马匹,根本就不认骡子。我是用两匹马才换到的。”阿土说道。
那个瘦高个子男人本来还想商量的,听到两匹马才能换到一把小刀子,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阿土,你不会是骗人的吧,哪有那么贵的刀子!”瘦高个子男人大声说着,他有点松弛的喉结快速地抖动了几下。
阿土不再理睬那个男人,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柄青铜宝剑,看样子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利器。
他将那柄青铜宝剑提在手里,就像提着一根烧火棍,漫不经心地用小刀子削了起来。
天水寨的男人们眼睛都看直了。
那柄拿到外面去,随便可以换来两三匹马或七八匹骡子的宝剑,竟然被一把小刀子像切稀泥的一样,转眼间就落了一地的铜屑。
有个男人不服气,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从地上抓了一把铜屑,用手指捏了捏,又用牙齿咬了几下,对着太阳屏息凝神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垂头丧气地说道:“他娘的,是真的。”
其他男人都傻眼了,将那些铜屑拿在手里,研究了半天,这才纷纷摇头叹息。
“阿土,你也知道,我们天水寨里只有两百多匹马,而且还不属于我们自己。那是天水寨的公共财产,我们没有权利牵出来交换东西。要不,就折合成骡子吧,我出三匹骡子,换你的一把小刀子行不行?”一个粗壮的黑头男人大声说道。xǐυmь.℃òm
“不行,外面的行情是一匹马能换四五匹骡子,我不能亏本啊。”阿土苦着脸说道。
“都是天水寨的人,就吃点小亏,卖给我们吧!”有人附和着说道。
“不行。”阿土很坚决地拒绝了他们,顺手将小刀子收入怀中。
“就没见过这么黑心的人,阿土你太过分了。”
“就是,你以后还要在天水寨生活,何必为了一把小刀子弄得大家都不爽快呢?”
……
天水寨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是王胡子带来的盗匪,被郭羊和阿奴强行成家立业,成了天水寨人。这些人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刀子是我的,骡子是你们的,要换就换,不换拉倒。”阿土似乎也有些恼怒了,干脆黑着脸不再理睬那些男人。
“男人们的刀子能不能暂缓一下?”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拨开人群,走到了阿土的小摊前面,抓起一条头巾直接系到自己头上。
“哇,好漂亮的头巾!”周围那些妇人们吃惊地看着那条头巾,上面用一种闪闪发光的丝线绣了些简单而漂亮的纹饰,戴在那个妇人头上,就像母鸡头上顶了一根凤凰的羽毛。
“这头巾怎么卖?”好几个妇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头巾便宜,是我在东夷部落用三斤盐巴换来的。既然这位大婶喜爱,就便宜些,八斤盐巴换给你吧。您是我的第一位顾客,干脆就再便宜些,五斤盐巴拿走。其他的可就是八斤盐巴,一粒都不能少啊。”阿土笑眯眯地看着那妇人,说道。
“什么?才五斤盐巴!天哪,看看我们都错过了什么!”有个妇人因为错过了最便宜最漂亮的那条头巾,有些恼羞成怒,转脸瞪着人群中自己的男人,大声吼道:“还不赶快回家去拿来八斤盐巴!”
那个男人气吼吼地扭头回家了,不一会儿,就提了八斤盐巴,恶狠狠地扔给阿土:“拿上盐巴就给老子滚蛋!”
阿土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将那一小袋盐巴收了起来,继续兜售他的小商品。
“这条头巾,我要了!”
“这只象牙梳子再便宜些,两头驴再加一头大肥猪换给我,求求你了阿土。”
“这把红色的丝线给我留着,我回去拿盐巴。一定要给我留着啊,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兔崽子!”
“妈妈,给我买一块糖,妈妈,就一块……呜呜呜……”
……
天水寨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该死的阿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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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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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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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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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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