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武器缺乏,不少人连夜将家族里的青铜放在炉中,加热融化后铸成尖锐形状,丢进水里快速冷却后,找一根木棍直接绑在上面,就扛着出发了。
曾经作为战略物资的马匹自然是没有的,有人便牵出牛、骡子和驴,充当坐骑。
一时间,还没等出战,整个洛邑城的所有街道,就摊了一地的牛粪和驴粪蛋,混合着羊油火把呛人的膻腥味儿,刺激得那些昔日贵族嗷嗷直叫。
好久没有如此畅快淋漓地嘶吼了,有些当年曾与周人厮杀过的老人,单膝跪地,仰面朝天,口中喃喃低语。
因为事出仓促,就连活牲祭天的仪式都简化了。有人在一个高大的土台上,挂了一面白色牙旗,随便拖上去了几个氐人奴隶,将他们的脖子割断,让喉咙里“噗噗”喷出的鲜血浇在旗上。
其中,有一个氐人奴隶可能因为年龄太大,气力不足,脖子上的鲜血竟然没有喷到旗子上,而是像老年男人的尿液,有气无力地淌了一地。
“废物东西!”
那个商遗贵族咬牙切齿,一脚就将那具奴隶的尸体踢下了土台。
五个祭祀缓步走上土台,蘸着地上的血泥,有条不紊地涂抹在自己脸上。
他们单膝跪地,双手朝天,口中高呼玄鸟之名,声音古怪、苍老而悲怆。
所有在场的商遗顽民都单膝跪地,仰面向天,一个个泪流满面,祈求神灵保佑,能够让他们一举击溃周狗,恢复大商昔日之荣光。
祭祀活动持续没有多久,人们就迫不及待地扛着兵刃出城了。
羊油火把将整条河谷都映红了,老人,孩子,甚至有些血统纯正的贵族女人,都参加到这场轰轰烈烈的暴动中去了。
整片瀍河地区沸腾了。
与此同时,西岸修筑了一大半的周人新王城,却寂静一片,犹如空阔的鬼城,只有星光点点洒落大地。
风吹来吹去,像一些无所事事的狗,抽着鼻子在那些即将竣工的建筑里钻来钻去。
……
就在商遗顽民们冲向周人新王城时,距离新王城三十余里的一片山岗上,三个人默默地站着,眺望着不远处的一条河谷。
那里,漆黑一片。
偶尔有人影晃动,一排排,一队队,悄然无声地巡逻警戒。
……
商遗顽民们嘶吼着冲进了那座即将竣工的巨大城堡,谁也没有怀疑过,这样一座大城,竟然没有一兵一卒。甚至,就连周人那猩红色的旗帜也不见一面。琇書網
他们在空旷的街道上嘶吼着奔跑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想象中的血腥厮杀并没有出现,这让商遗顽民们有些失落,也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他们缩手缩脚地走进那些高宅大院,甚至包括那些看起来应该是王宫的建筑群落,像一群失魂落魄的黑鸟。
没有了敌人,他们开始有些无精打采了。
一些年老的商遗顽民心生疑惧,开始劝说大家撤出这座空城。年轻人们则找到了发泄方式,他们开始大肆破坏新城里所有能够破坏的东西,挖,掘,砸,砍,戳,没有多久,这座新筑大城就变得千疮百孔了。
有人甚至跳到那些可能是祭坛的高大土台上,惬意地拉屎拉尿。自己发泄完了还不解恨,又赶着牲口上了祭坛,想让它们也舒服一回。
不料,因为之前赶了二十几里路程,那些牲口早就腹中空空,被主人踢打了半天,才终于憋出几滴尿液,和数声响屁。
在一片抱怨声中,商遗顽民们谁都没有察觉,四个城门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悄悄关闭了。
当终于有人察觉,城门被诡异地从外面关闭时,大家慌了,开始拼命往城门方向冲去。一时间,整座城陷入混乱,一些老弱病残被人群冲撞跌倒,还来不及呼喊就被践踏而过,变成一具具软踏踏的尸体了。
一些身手敏捷的年轻人攀上高大的城墙,顿时脸色大变,尖叫着,屁滚尿流地翻滚了下来。
“外面……全是周兵!”
“我们被包围啦!”
城中大乱。
所有人又开始往内城跑去,沿途,又丢下了数十具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老弱病残的尸体。有几个暂时还没有死透的,伸出黑瘦的胳膊,像几只被折断了翅膀的乌鸦,呻吟着,扑腾了一会儿才倒在地上。
……
周人只是将王城包围了,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商遗顽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紧张,巨大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们。
等待他们的,将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惩罚。有些经历过“三监之乱”的老人,嘴唇哆嗦着,将头颅深深垂下,不愿去看那骄阳似火的天空。
当年周人处决殷商血亲贵族时的一幕幕,重新浮现,那种慢条斯理的行刑过程,让等待受刑者和观礼者们肝胆欲裂,终生难忘。
有些人开始折腾自己,希望在周人处决前能够弄死自己。也有人开始癫狂,爬上高高的城墙,悲壮地诅咒外面密密麻麻的周人士卒一天一夜,然后,跃身而下。
人们开始宰杀牲口,围着火堆,用青铜兵刃挑了肉块烧着吃。
很快,牲口就被宰杀殆尽。
被饥饿折磨得失了人形的商遗顽民们,走路摇摇晃晃,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一些小贵族最先被宰掉了,还没来得及烧熟,就被那些直系血亲分而食之。
后来,轮到中等贵族和大贵族的妇女了。
他们略微挣扎了一下,就被拖走了,就像脾气不太好的羊羔子。
……
而最大的威胁和恐惧,还是城外那些沉默寡言的周人士卒。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或者一个什么重要的日子。
越是如此,就越让蜷缩在内城里的商遗顽民们惊惧不安。
有人走上那高大的祭坛,在敌人的祭坛上,单膝跪地,默默地祈祷着什么。
一个月,没有一朵云飘过瀍河岸边的这座新筑大城。
白天,骄阳似火。
夜晚,星月皎洁。
这是老天爷都要亲眼目睹这群人的最终下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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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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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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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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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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