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白烈这张脸可真是帅得名不虚传,沉花第一次见,也算开了眼界。
“大白,来、来来来、坐,先冷静,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
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白烈是顾鸢喊来的,顾鸢自然要想法子化解这突然之间冰冻三尺的气氛,他从旁边抽来椅子,放在白烈身后,然后拽着胳膊让白烈坐下,白烈也无心与他拉扯,脸上神色依旧复杂,但身子却诚实地坐了下来。
顾鸢挥手屏去了所有婢女,转头又对白烈道:“小凌是被梼杌给害了,你看,搞得凄凄惨惨惨惨凄凄,你还觉得他在和梼杌穿连裆裤吗?”
白烈瞧着蔚凌神色涣散,于是伸手:“失礼。”
蔚凌懂他的意思,乖乖把手递给他。
顾鸢大惊:“大白,你还会把脉?”
白烈嫌他吵,却也懒得管他,虽是不沾仙法,但他对法脉有所感知,试探后,他松开手,眼神稍微软了些,说道:“法脉尽毁,废了。”
沉花:“…”
顾鸢:“你、你这嘴也太毒了,你到底怎么在父皇面前活下来的?”
白烈依旧不理周围旁人,双眼一直看着蔚凌,蔚凌却朝他露出一抹淡笑:“白将军既然不会杀我,就不要这么凶了吧。”
白烈道:“你怎知我不杀你。”
“你若要杀,蔚某何来机会与你这般交谈?”
“兴许你是被骗,或是被蛊惑,你与凶兽私通已成定事。如今皇令在上,白某奉命行事,还请蔚大人随我回宫。”
顾鸢拉着白烈背后的椅子,硬是拖了些距离,然后自己钻到白烈和蔚凌中间,站定了脚。
“大白,如你所见,小凌现在不过废人一个,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你这会儿把人抓回去,不妥,不妥。”
白烈也是冷静,椅子被拖动还能保持英俊的坐姿不动。
“这么多年来,父皇一直信奉小凌是白凤凰,那可是根深蒂固的信,结果你呢,抓个废人回去?你这不是欺君嘛——”
沉花感到头痛,这一口一个废人,她听得心都在滴血。
白烈总算看向了顾鸢,片刻后第一反应是,顾鸢贵为酉王却在自己跟前站着,而自己却这般坐在椅子上实属大不敬。
于是白烈起了身,脑子里想着顾鸢刚才说的话:“白某何来欺君?”
顾鸢又把他按回去,一双勾魂眼似笑非笑凝视白烈:“而且,我既然带你来见他,就不是想藏着他,大白,我也是为父皇考虑,你可要信我,外面找小凌的人都如狼似虎的,我家小凌一只小绵羊,身子还没恢复,万一出了意外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对不对。”
白烈:“正是如此,才该尽快带回宫中。”
“你脑子是木鱼做的吧。”顾鸢给他一个白眼:“你打算怎么说,从本王这里捉到了小凌?你可还记得父皇说的话,让你二选一,你这便是……随了太子?”
白烈大惊,还没说话,顾鸢又叨起来:“别摆出一副委屈你的表情,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是别人觉得你怎么想,我实话跟你说吧,如今小凌废了,父皇要是知道一定会龙颜大怒,你不怕死我怕啊!本来就没想过和父皇作对,还不是考虑到……这凡人身子怎么和父王交代的问题,我把你找来,也是信任你,把你当兄弟,又需要你帮忙,等时机成熟你再想带小凌回宫,我保证,我酉王府上上下下连只狗都不会挡你的路。”琇書蛧
他面露坚决,情真意切,白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看不出半点做作。
这分明是顾鸢在为难白烈,旁人都悟得明白了。
“……他恢复还需要多少时间。”白烈问沉花。
沉花:“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加经脉修复,少也要大半年。”
其实蔚凌是未伤筋也未动骨,经脉修复是沉花胡说的。
白烈暗叹一口气:“好吧。”
顾鸢大喜:“大白!你真是千古好男人!”
白烈道:“等蔚大人恢复就同我回去,王爷你也得好好解释给陛下听。”
顾鸢拍着胸膛:“小事,小事,白将军加入,我等如虎添翼,来来来,先吃饭,这可是上好的宝贝,再不吃就凉了。”
白烈皱眉:“并非加入,王爷莫要曲解,只是……”
顾鸢敷衍道:“不重要,不重要,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来来来吃饭。”
对于白烈突然“被加入”这件事,顾鸢后来解释,说白烈虽然性情刻板,不善变通,但好事坏事他心底自有杆秤,所谓日久生情,他相信白烈只要和蔚凌接触得够久,就足以理解到蔚凌的真善美。
当然,这是顾鸢拿来忽悠人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蔚凌心中已然明了。
白烈忠于顾萧,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在这场混乱的阴谋中,白烈便是最好拿捏心思的人。
何况,白烈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又是雪狼军统帅。
他是一把利剑,握在手里永远是利大于弊。
*
这天夜里,等吃饱了饭再歇下,顾鸢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沉花本是放不下心,想亲自留下来照顾,可随行的一位婢女道:“玉兰仙子,您这些时日操劳过度,今晚就交给奴婢吧,熬药和喂药的方子奴婢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蔚凌封印刚解除时一直在发烧,顾鸢安排这位婢女协助沉花,她悟性不错,学得特别快,沉花还暗自觉得这么好的姑娘当婢女实在有些可惜。
所以她也放了心,悄声对那婢女道:“我不担心你照顾不好,就担心王爷性情古怪,大半夜万一弹点儿小曲,阿凌休息不好。”
顾鸢在旁边把这话听了个遍,眉头一皱:“有良曲才可安眠。”
沉花更担心了。
顾鸢失落,连声道:“行行行,不弹了不弹了,你要不放心,就把我这宝贝月琴拿出去吧。”
真还别说,他这一提,沉花还真把月琴给拿走了。
顾鸢简直想哭,眼睛委屈得很,旁边婢女目送沉花离开,随之是那谦卑的神色荡然无存,露出了嫌弃的模样来。
“慕容公子?”蔚凌出声问他。
婢女转过脸,随之一笑,声音沉作了男音:“是我。”
这屋里光线不亮,慕容尘灏也未退下伪装,他眉目间残留着让人怀念的悠意,也许是随夏洲时日长了,竟有几分相似感。
慕容尘灏一向能敏锐的察觉到周围人注视,如今注视他的人是蔚凌反倒变得不太习惯,停了片刻后,他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蔚公子怎么了,看我的眼神这般热切,难道是太久不见生出了念想?”
他爱调戏人是本性,唯独蔚凌他是少于调戏,毕竟这是夏洲的猎物,给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乱来,今儿这么一句绝非是他起了歪念,当真蔚凌眼里神韵亲人,搞得从不在意别人目光的慕容尘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蔚凌也笑,像是恍然悟出了什么,他道:“你在这里就意味着,这一切真是夏洲的安排?”
“一半是,一半不是。”慕容尘灏走进来,虽是女子身,步伐却成了男人的样子,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从手中掏出一个东西丢给蔚凌。
蔚凌顺手接住,在展开看,是一颗封印珠。
珠子里诡异的流动着黑色气流,可他如今法力尽失,什么也感应不出来。
“这是夏阁主用来封印你的妖力,本来该散去,但我把它封了起来。”
不用慕容尘灏多说,蔚凌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既然是夏洲的妖力,定会寻着夏洲而去。”他的视线从珠子上挪开,坚定地看向慕容尘灏:“我能找到他。”
“等等、等等。”顾鸢也推了个椅子,放到靠近榻的位置坐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蔚凌转着缝妖珠,道:“夏洲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有什么意外,就让我把你救出来,然后……找个掩人耳目的地方安顿,让你好好安享晚年。”
蔚凌的手指顿住,把珠子夹在指尖。
慕容尘灏乜斜着顾鸢:“这年头能信你的也只有夏阁主,他是妖怪,看不透人间险恶,王爷既然连白将军都请到府上来,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这晚年该如何安享。”
“此言差矣。”顾鸢直摇头:“小凌尚且年轻,离晚年还早,奈何白烈是个正经人,如今我们需要战力,他是最好的选择,这都是为了安享晚年而未雨绸缪,是我的一片苦心啊。”
慕容尘灏冷笑一声,喃喃道:“又找来一个替死鬼。”
顾鸢看他:“哎,所谓人生有死,死得其所。”
慕容尘灏送他一记白眼。
蔚凌心里掂量着刚才顾鸢说的话,等那两人消停后,他耐不住性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以王爷的意思,夏洲打算……就此与我分别?”
“我看他就这意思。”顾鸢想了想:“诅咒清除,契约到此为止,夏洲从你身上拿走了所有能拿的东西,就当是还你自由。”
蔚凌愣住,一把掀开被子,他完全忘了榻边还有别人,眼睛就这么焦急地往大腿内侧看去。
刻印还在…
准确的说,是刻印留下的疤痕还在。
那个原本因为妖力而鲜红的印记,如今只剩伤疤愈合后的肉痕,蜿蜒出梼杌刻下的形状。
——“阿凌,你何必害羞,你现在有我的契约,用人间的说法,我们已经成婚了。”
夏洲的话在脑海里回响。
好像一切都如此飘渺。
顾鸢露出了纯良的笑,本着好心温和地说道:“所以,那封妖珠还是散了吧,就算真找到夏洲,他也不再是你认识的夏洲,你的诅咒既已被他吞噬,他定是完全恢复了妖力,他放你走是为你好,你不如满怀感谢收下他最后的温柔。”
“…”蔚凌没作声,只是轻轻握住了手里的封妖珠。
顾鸢也盯着那颗珠子,甚至屈身向前,朝蔚凌伸出手:“来,小凌,珠子给我,这里面的妖力可不是你现在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火光在闪,燃得很高,甚有些微微战栗。
蔚凌被那光闪得有些出神,如羽柔软的睫毛把双眸里映了影。
“这倒是实话。”慕容尘灏沉吟:“梼杌在那日之后回了妖域,一年的时间足以恢复他全部妖力,再次相见他便是真真正正的凶兽,而非是受你影响、被人性所困的半妖。”
蔚凌默了好长时间,淡淡地道:“是啊,如今我也没有制住他的法子。”
原来散尽的不只是他的修为,还有他与夏洲之间所有的羁绊。
现在想来,那短暂的时间就像一场梦,他付出了一切,终究是在贪图这长梦永不醒来。
“对、对,你现在去找他就是送死。”顾鸢十分执着那颗珠子,甚至从椅子上挪到了榻旁,伸出手去碰:“珠子先交我吧,你要不信我,交尘灏也行。”
蔚凌不看顾鸢,却看向尘灏:“可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封妖珠送到我手里?”
顾鸢点头:“我也觉得,尘灏,你看你,多此一举。”
慕容尘灏不以为然地笑:“世上总有些傻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到底是余生安然,此事为憾,还是亲身一试,余心了然。说来与我无关,选择权自然不该在我手上。”
一席话没叫蔚凌有多少反应,倒是让顾鸢收了手,他面露忧虑,却又对慕容尘灏刮目相看。
这是在把蔚凌往前推。
或者说,从一开始,蔚凌就没打算要放开那颗封妖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逢妖时更新,第 92 章 对峙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