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儿自称自己精通驾马车,剥夺了慕容尘灏掌控马车的权利,一向聪明伶俐堪称万事通的百变少年万万没想到他也有被人比下去的一天,此时正闷闷不乐坐在马车里,无聊的用签子戳葡萄玩。
墨池见状先是嘲笑他一番,然后客客气气在他旁边坐下,拿走他手里的葡萄,把签子一根一根拔下来,放在旁边,心情大好地把葡萄吃下。
“你是山猪吃不来细米糠,这么好的水果被你瞎折腾。”
慕容尘灏扬眉:“那签子是我用来沾毒杀人的暗器。”
墨池嚼着葡萄的嘴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
“有一种毒,叫五步散。”慕容尘灏把签子摸起来,收回自己护腕里:“只需要走五步,你就会七窍流血暴毙。”
墨池被唬住,一不小心还把葡萄给吞进了肚里:“你、你别唬我!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慕容尘灏道:“那是因为你还没走五步。”
墨池:“五步是指的走五步的时间!又不是当真要走五步。”
慕容尘灏不紧不慢:“请墨大侠试试看。”说完还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墨池脸都绿了。
蔚凌上车时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用猜也知道墨池这小笨狗又给慕容尘灏这小狐狸给骗得团团转。
慕容尘灏果断抛弃墨池,露出一副饶有兴趣地样子看向蔚凌:“蔚公子,你怎么上马车了?”
蔚凌奇怪:“嗯?”
刚问完,就看见马车门“啪嗒”一下被推开,郭见朝一张煞白的圆脸撑起笑容,结结巴巴地说:“蔚、蔚公子、请、请你与我来一下吧。”
慕容尘灏幸灾乐祸:“郭大人这是怎么了?”
郭见朝拍着胸口:“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要是把时间倒回至早晨,郭见朝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多嘴,都怪他瞎唠叨着什么:明明大家都是修为极高,非要凑热闹坐马车,对高手来说,去锦川只需要两三天脚程,甚至能御剑,一天就到!这话偏偏给夏洲听了过去,让他对马车产生了一种莫名排斥。可他打心底没把去锦川当成是干正事,反倒是游山玩水踏秋享乐,于是他猫脑袋灵机一动,逼着郭见朝给他牵了两匹马来。
“这都是琉璃城里上好的马。”夏洲左手牵黑马,右手牵白马,见蔚凌来了,很自觉把白马递了过去:“阿凌,你可会骑马?”
蔚凌愣了愣,又把白马还给他:“不会。”
夏洲若有所思点头,随即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甚好,与我共乘一匹。”
蔚凌道:“谢谢,不过不必。”说完就准备走,又被夏洲拉了回去。
“阿凌,你既然愧对于我,就要拿出些诚意。”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蔚凌腰上,准备把他捞上马。
“我何时愧对于你。”蔚凌把他的手拿开。
夏洲就是不放,还靠得更近了些:“你捅的伤口可是还痛着。”
蔚凌蹙眉:“伤口痛骑什么马?马车上躺着罢。”
夏洲笑:“我身体特殊,躺着睡着没用,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抱着你才能治好伤。”
蔚凌:“……”
郭见朝在旁边看了半天,看得整个人在秋风瑟瑟中凌乱,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才赔笑道:“蔚公子放心,这马乖得很,第一次骑也没关系,何况你是大仙,摔、摔下来也不会死,你试试吧,这马挺贵,我、我半年的俸禄呢!”他就举着袖子,默默擦泪。
郭见朝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声泪俱下,好似蔚凌不骑这马,便是愧对了他一世良心。
蔚凌深刻感觉到,所谓恶妖本性为恶,除了不杀人外,其他恶事夏洲确实没少干。
世道就是这样,丧尽天良的“人”总能笑到最后。
这不,最终还是如了夏洲的愿,蔚凌骑了白马,夏洲骑了黑马,就这样随马车一起出发了。
郭见朝是个诚实人,这马确实温顺,刚开始蔚凌还不习惯,骑了一阵子才发现,一路上确实别有另有一番趣味。夏洲拽着马加速跑到前面,朝蔚凌勾勾手指,蔚凌就跟他追去,两人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在路上驰骋起来,清风拂面,山河静好,一路上还能遇上别的侠客,问候一声询问两句,短暂相逢,却也有话可说。Χiυmъ.cοΜ
后来墨池和紫菀儿也心痒想骑马,蔚泠把自己的马让给他们,自己在附近小茶铺休息。
“这里茶铺,没有酒。”夏洲点菜前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蔚凌脑子里的念想。
蔚凌呵呵,顿时不知道该点些什么好了。
“虽然没酒,但也有别的好东西。”掌柜笑容和气:“二位要不要尝尝小店的醪糟汤圆,那可是米酒做的。”
蔚凌暗淡的双眸立马跃起火光:“好!”
不一会儿,白白嫩嫩的醪糟汤圆便端了上来,蔚凌端起来尝一口,眨眨眼,又继续吃,夏洲本来没什么食欲,看蔚凌吃的香,有些心动,等他再吃两口就伸手把碗接了过来:“这醪糟汤圆里是放了金子么,吃这么开心。”
蔚凌看着自己的碗怎么就跑夏洲手里了:“挺好吃。”
夏洲吃了一口,一脸不屑还给他:“不就是普通的醪糟汤圆吗?”
蔚凌道:“我喝过米酒,比这个烈,不知还能煮汤圆,味道不错。”
“阿凌,你该不会第一次吃?”
“嗯,是第一次,很奇怪?”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哈哈。”夏洲满眼怜悯:“你在尘世这么多年,还没我混得地道。”
蔚凌平静地道:“正常,我至幼都在琉璃山,来人间历练身上也没什么钱,全靠包子馒头过,后来去边关,跟着军队吃军粮,在皇宫里也是皇帝亲自安排膳食,没见过这种小吃。”
夏洲听得心疼,立马招来小二,叫他把店里的饭菜挨个上一遍。
蔚凌刚想叫他别浪费钱,可一想,好像这也不是他的钱,要出口的话临头一转,变成了别疑问:“你的金主到底何等身份,纵容你这般挥金如土?”
夏洲想了想:“你可听过心系芸芸众生的‘李云云’?”
蔚凌道:“没。”
夏洲自然不指望一个连醪糟汤圆没吃过的人会认识江湖人士。
“他可是著名的月琴演奏师,不仅爱弹,还爱唱,唱词都自己写,写来全是各种各样奇闻怪谈,听说他最近写得一个曲集,叫‘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紫薯’!”
蔚凌思忖,原来是个卖艺的,敢情这世道卖艺人也能富得流油?
夏洲见蔚凌兴趣不大,正准备再说两句,可旁边突然杀出个郭见朝,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腾腾在蔚凌和夏洲旁边坐下:“夏阁主,你刚才说那人可是李云云?”
夏洲立马敛了笑容,换了嫌弃状:“是又如何?”
郭见朝咬牙切齿:“你可知那‘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紫薯’,唱的可是我爹?!”
夏洲虽然不认识郭见朝他爹,但他曾听李云云在客栈里弹唱过那首曲子,脑子里立马绘声绘色浮现了词曲,他道:“你爹这么烂?”
郭见朝气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对着夏洲的面发脾气:“李云云就是个混蛋!就会胡说八道,靠抹黑我爹来引起关注,他实在太可恶了!我爹早就下了重金通缉,非要把他扒一层皮!挂在锦川城墙上暴晒三天三夜在喂狗吃!”
蔚凌本来没兴趣,可一听和郭家又渊源,他反倒来了兴致,上回一个沈非欢说自己与郭家有私人恩怨,这回又来个神秘的李云云在外宣扬郭家丑事,再加郭家伸手动了雪狼军,又拉程英桀垫背,这一切看起来零零散散全是巧合,却又被一条无形的线穿在了一起。
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他?
想到这里,蔚凌放下了手中的勺子:“郭家势力如此大,为何会抓不到一个李云云?”
郭见朝一听这话,仿佛被戳到了心头痛,他端坐直身子:“别提了,这李云云胆大包天,锦川就在我爹眼皮子低下,他还能天天晚上跑去各大烟花之地吹拉弹唱,我爹怒了,便封了那些酒楼,他不知悔改,又跑去街上唱!而且,他这人,我怀疑他要不是妖怪变的,就是厉鬼化的,逃命速度无人能及,我爹下了重兵封锦川城挨家挨户寻他,居然也能让他跑掉……真他娘的邪门。”
蔚凌听得心生佩服,要是他能有这本领,当年也不会被捉去皇宫了。夏洲则似笑非笑,全当郭见朝在夸人。
这时,小二来上菜了,一听他们的话题,忍不住插了句嘴:“李云云可是一表人才,不仅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还心怀苍生济弱扶倾,有时弹唱引来受苦群众悲愤落泪,他还能一人赏一颗金元宝呀!”
郭见朝气得一拍桌子:“见利忘义!要是没我爹!锦川人都得给我滚去要饭!”
小二被他唬得茶壶都险些摔在地上,惊惶失措地退了下去。
郭见朝总算霸气了一回,可小二跑了,面对剩下俩人他立马有软下来,献媚地笑道:“二位大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人!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给爹爹夸夸你们!到时候我爹一定会好好招待二位,别说一颗金元宝,就算要个金宅子!我爹也能想办法!”
说来惭愧,蔚凌虽与皇宫纠缠好些年,却对皇宫中事知之甚少,一路上郭见朝把他爹的事讲的天花乱坠,蔚凌听得一知半解,稀里糊涂也算是长了见识。
这个州刺史,名叫郭献侯,早年边关战争他曾自告奋勇带军出战,拿些屡屡功绩,后又在国宴时写一首诗吹捧皇上皇后,引得皇后喜爱,官路从此一帆风顺,日子也过得舒坦。
可自从他到了锦川,山高皇帝远的,不知不觉自成一派,弹劾他的折子越来越多,却统统给皇帝压了下来,有人说他私下与皇后亲信来往频繁,宫中势力牢靠,再加他一有功夫就疯狂讨好皇帝,逢年过节不少给太历院送大礼,皇城中各大势力被他舔了个遍,难免占尽便宜。
而最让郭献侯头痛的,就是这个李云云,他不仅天天写小曲抹黑郭见后,还给郭见朝下套,让他不得不参合到琉璃城发生的一系列破事里。
具体原因郭见朝也没透露,只说某日太历院收到了赞赏郭见朝斩妖除魔立大功的信件,还是李云云联合了锦川百姓一起写的,信中提到琉璃城的一系列诡异事件,希望郭见朝能亲自接下,以保民众安心。
郭见朝原本不愿将前因后果说出来让蔚凌和夏洲看笑话,话题扯到了李云云,他也再是忍不住,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全吐出来。
听到这里,蔚凌心中已然明了。
这个李云云,十有八九就是在背后穿针引线的那个人。
经过整整四天的行程,一行人终于到了锦川城。
这座城东面临江,西面临河,江河交错,汇成了昭国境内最大的贸易之城,据说昭国有一半的商路都会再此周转,城中富商巨贾比比皆是,个个富比王侯。
郭见朝一到锦川境内,说话那底气足都就像换了个肺,先说城里客栈随便挑,报他爹大名就好,又说风月场所都在锦川北面,想去玩可以报他爹的名号,说完这一大堆,郭见朝大摇大摆地走了,那步伐好生潇洒,腿都比平时迈得高扬几分。
紫菀儿一脸鄙夷:“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得我们自己找地方住,要是报他爹名字就能要啥有啥,这天下百姓还愁没饭吃吗?”
墨池却兴致勃勃:“师尊,我们今晚住哪儿?找个做饭好吃的地方住吧!”
小徒弟可是第一次来锦川,也是第一次住客栈。
蔚凌挺想回答他,可他总觉得这种时候应当由慕容尘灏出来告诉大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可等了半晌,没听他说话,众人看过去,见慕容尘灏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一副想吐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了。
“五步散发作了。”墨池不知何时学会了落井下石。
慕容尘灏瞪他:“给我记住。”
不知道小笨狗和小狐狸之间又摩擦出了什么火花。
“客栈已经…订好了,随我来吧。”慕容尘灏清了清嗓子,硬撑着缓过气来,从墨池身边过时又恶狠狠瞪他一眼,看来气得不轻。
“红薯韭菜大葱粥真不是人吃的。”紫菀儿一脸同情地看着慕容尘灏。
墨池道:“哼,谁叫他玩个猜拳都要出老千,罚他吃红薯韭菜大葱粥都算轻,以前我师尊还做过南瓜鱼肚山葵汤!”
蔚凌:“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东西?”
墨池歪头:“不是师尊做的?!那就是师叔做的,要不是孟长老做的!反正最后都到了我嘴里,都一样!”
蔚凌脸上写着:这能一样吗?
夏洲意味深长地看了蔚凌一眼,隐约回想起曾在沧溟寺里吃过蔚凌做的饭,重生后是再也没这么好的机会。
还是沧溟寺的日子舒坦啊。
他默默想着。
可真要说最怀念,当属在蔚凌怀里无忧无虑睡大觉的日子,每当回想过去,他都恨死那些跑来沧溟寺残杀蔚凌的人,越想越恨,越想越恨,恨不得把他们从地狱里捉出来再撕碎一次。
再后来,夏洲想通了,活着总有机会,蔚凌迟早是他的,何况现在死缠烂打,依然能蹭在他怀里睡个舒坦。
想到这里,他喃喃自语一句:“南瓜鱼肚山葵汤,真想尝尝。”
蔚凌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神经病。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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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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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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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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