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大清早推开房门,便看见周琪轩在院子里候着。他们两人气色都不太好,显然是因为昨夜淋的那场寒雨,让身体多少有些着凉。然而周琪轩的面容,却多了几分喜色。
“大清早上门,有什么好事?”徐长风和往常一样,绕过周琪轩走向了灶台。
“银罗汉抓到了。”周琪轩看着他说:,“就在昨夜子时,照月门已经全盘接管了剑符帮的生意。而郑凯与郑同的死,完全是因为银罗汉被人蛊惑而杀了郑同,从而挑唆照月门与剑符帮之间的战火。如今他的人头正挂在剑符帮的院子里,自然也就真相大白。”
徐长风眼皮子一眨,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照月门虽然覆灭了剑符帮,可想要在短时间内接盘他们靡下的生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是一件颇为头疼的事。毕竟郑凯的死,总会让一些追随他的人愤怒,从而会在剑符帮中抱成团,形成不小的阻碍。照月门想要完全掌控这长安市井,还是得花费不少功夫才行。
而如今银罗汉被抓到,等于是给寒冬中的照月门添了几块新炭。银罗汉很早就在长安销声匿迹,剑符帮成员中知道他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如今又有着弓弩和人头为证,这口锅推给他和杨玥,正好合适。那些剑符帮弟子再怎么恨,也不敢恨到宫里大人物的头上。
剑符帮,也就顺势被照月门吞并。
“你们怎么抓到的银罗汉?”徐长风一边淘米熬粥,一边问道,冰冷的水冻得他双手通红。银罗汉能在长安里潜伏数年,说明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想要把他找出来,可有着不小的难度。
周琪轩笑着说:“他躲藏在梦花楼里,仗着和那里的姑娘有几分相熟,还以为我们不知道。谁想却被那小琴女给抖出来,我便让几个兄弟连夜把他抓回来。”
小琴女指的便是明明,这几日徐长风也抽空前去看望她,故而她对这些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谁想到,徐长风当日不过是随口这么一提,明明她居然记在了心上。
徐长风点起炉灶后,看着周琪轩问,“你来找我应该不止这事情吧?”
周琪轩点了点头,“方才兵部尚书程大人遣人来通知我,午后去兵部议事厅谈话。”
他说到这里,旋即停顿了下来,静候徐长风的回复。
徐长风想了想,低声说道:“照月门拿下了长安市井将近九分地盘,其他小帮派自然是很难存活下来,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朝廷自然是明白的。此番前去,我们只取其中七分便可,余下的两分让给朝廷也罢。”
周琪轩严肃的点头,这长安市井虽说油水不足,却也有不少江湖势力并存,照月门虽说有实力扫灭了他们,但那样子只会让自己陷于水火之中。做事情够本份便可,斩尽杀绝实乃大忌讳。
“但是。”徐长风接着说,“这两分也不能轻易拱手相让,你得从朝廷那讨些好处。如今长安入冬,牢狱的供暖修缮,犯人的冬衣被褥也需要加急处理,你可以试着讨要这份活。到时候即便是照月门有人进去了,在里头也能过得比较舒坦。这对照月门进一步发展,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保障。况且那些往来通融之事,也可以从中捞到更足的油水。”
“这算盘打得不错。”周琪轩不禁笑着点头。
夺下长安市井不过是从江湖中分到一杯羹,照月门想要发展必然要走出长安。那一块的油水很足,故而他们与马帮之间早晚是要有一战。周琪轩对徐长风颇为满意,他能够暂时放下眼前的胜利,看到更长远的路,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琇書蛧
徐长风想了想,脸上不禁露出几分严肃之色:“皇后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他虽然不了解周琪轩究竟和朝廷定下什么规矩,但可以肯定的是,昨夜周琪轩贸然出剑,必然是让不少朝中大人物感到颇为不满。这事情若不不能妥善处理,要让周琪轩终身禁足踏入长安,也未必不是不可。
“这个你到不用担心。”周琪轩一听,一脸平静地说,“杨玥她虽然一直要置我于死地,但却有规矩束缚着她。只要我不跨进朝政半步,他们便不能动我一根汗毛。她以为把革除官职的司徒宇大人抹除,便可让这事情永远消失在夜里。只可惜,司徒宇大人的破魂掌乃是独一无二的绝技。那日我接了他三掌,如今身上还留有残伤。我只要拿这个作为条件,杨玥便会出面为我说话。”
徐长风听着周琪轩这话,不禁有些感慨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好奇你的身份了。能让朝中大臣如此重视的人,可不是什么市井之徒可以做到的。若是郑凯得知你有这一层身份,借他三个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的身份……”周琪轩笑了笑道,“不过是普通的平民百姓罢了,能有什么特别?”
送走了周琪轩之后,独自在院子里沉思了起来。
他帮助照月门灭掉剑符帮,夺下长安市井七分地,不过是为了让周琪轩有着和朝廷谈判的本钱。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找机会进入天牢。
牢房二字有着多重的含义,可以指关押普通犯人的监牢,也可以指深不可测坚不可摧的长安天牢。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疏忽,否则赵辛集也不可能独自越狱,这是恒古不变的规律。想要天牢劫狱,救出赵辛集,只需要寻找到一个契机。而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一契机打下了基础。
这是徐长风在长安城中正式迈出的第一步。
他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也不知此时覃先生身在何方,过得如何。若是让他得知自己竟然提前走出了这一步,估计会很欣慰吧。
在他们的计划中,要走出这一步,还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日。只不过周琪轩的出现,让徐长风加速了落子的速度。而第一颗棋子已经落下,第二颗还会远吗?
只不过让他担忧的,依旧是周琪轩的身份。他们两个就像是一根丝线上的蚂蚱,只要有谁掉了下去,另一个也别想独活。照月门会越走越远,他和周琪轩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自从国子监司业遇刺一事发生后,徐长风愈发明白,想要在长安站稳脚跟,就必须要主动出手。一直默默的等待,麻烦总是会不停的找上门来。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索性不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他走到炉灶旁,再添上几根柴火。眼看着早课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得赶紧把粥熬好。
没过一会,梁奕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穿着青竹剑院的院服,在长安平稳无顾虑地睡了一段时间后,他褪去了几分江湖浪子的风尘之色。面容变得更为俊俏了不少,眉宇间多了几分神气之色。
徐长风瞥了梁奕一眼,忽然察觉到他体内的灵气变得更为厚实,恍若有一条河流在身体里源源不断流淌着。显然,这是三阶筑基境的标识。
“你破境了?”徐长风看着梁奕,眼中多了几分羡慕之色。
梁奕点了点头,“我压制在凝气境巅峰已经将近一年,再不破境我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徐长风,我真的很感谢你。若不是前天夜里你带我去和那银罗汉打了一场生死战,我也不可能这么快便破境。”
凛风猎猎作响,少年笑而不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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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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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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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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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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