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要不是她嘴闭的及时,她的门牙差点就要被贺阎王的玉带给磕掉了!
就在游光蒲呲牙咧嘴地,想把自个脸移到安全位置的时候,贺晏清已经先一步用手抵住她的脑门,直接将她推到了车壁边。
等拉开距离之后,游光蒲才发现……好家伙,这人是有多嫌弃自己,连抵她脑门的手指都是包在袖子里的。
“杨给事怎么现在才来?”
贺晏清一边甩了游光蒲一记眼刀,警示她别闹出动静,一边理所当然地回应着外面的人。
“本座正要回府,明日再来吧。”
亲眼目睹他这种丝毫不配合对方工作,且倒打一耙的做法,游光蒲都有些同情外面那人了。
按照大淳的会典,锦衣卫提取罪犯须先从司礼监取得“驾帖”,也就是皇帝下发的正式诏书,等呈送给刑科给事中签发后,再至都察院领取精微批文,才可抓人。
虽然到闵裕做皇帝这几年,锦衣卫早已不把都察院放在眼里,但对刑科给事中依旧避让三分。
毕竟给事中职掌诏令审核,有封驳之权,连诏书都是敢驳回的,这无疑极大地制约了锦衣卫的缉捕权。
不过贺晏清敢如此做,游光蒲略一思索后便也理解了。
刑科给事中明面上制约的是锦衣卫,实际制约的却是皇权,皇帝必然早对此不满,而贺晏清作为下臣,自然会想方设法地架空给事中的审核之权。
沉默片刻,马车外便传来了杨万里低沉的声音:
“贺指挥使,不按照规矩行事,必会导致人心汹汹,各怀疑畏……”
贺晏清自是听不得他人说教,敷衍道:“唔……本座记得驾贴今早已遣人送过去了。”
“那是一张空白驾贴,”杨万里加重了语气,“缺乏原案奏章及圣上的批语,无法审核签发。”
“所以你来,是想要本座……补交原案奏折?”
贺晏清轻笑出声,似乎是在嘲笑对方的不可理喻。
这直接就激怒了车外的杨万里。
“贺晏清,此事我会上奏圣上,你最好别不识大体。”
“……我说杨万里啊,都过去十年了,你怎么还是喜欢拿这些东西来压人呢?”m.χIùmЬ.CǒM
贺晏清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态度。
“你且去上奏吧,看看圣上会如何定夺。”
游光蒲本在一旁看着好戏,突然就听到了他最后话里的“杨万里”三字。
……杨万里,哪个杨万里?
莫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游光蒲心头猛地一震……杨万里,他们已经十年未见了……
彼时,他还是个少年,因着他父亲是内阁成员的关系,两家一直交往亲密。
他小小年纪言谈沉稳,老被她的兄长戏谑成沉闷的老头子,但她不觉得,毕竟每次她偷看买来的话本,总是不自觉地会把他的形象带入进去……
可现在,听着那低沉的嗓音,游光蒲发现自己已无法勾勒出对方如今的面容,甚至一开始还傻傻地没反应过来。
多年未见的故人近在咫尺,看一眼……就让她悄悄地看一眼吧。
游光蒲失神地抬起二指,想要拨开布幔一探究竟。
而一直盯着她的贺晏清立即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扯一压间,便将她再次死死按在了身侧的座椅上。
你,给我,放乖点。
游光蒲读出了对方的唇语,但她还是无法控制的望向被布幔挡住的地方。
两人这一番折腾下来,动静虽说不大,但杨万里就站在外面,听得也是一清二楚,他当下就产生了一丝怀疑。
“贺大人,是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无碍,”贺晏清声音里带了一丝冰冷的笑意,“如果无事的话,杨给事请先回吧。”
杨万里顿觉其中有诈,以他对贺晏清的了解,此人爱在言语上站上风,不会轻易放过嘲弄人的机会,而今日却十分反常。
而且还有更可疑的地方,他今日乘坐的是一辆外无饰物的普通马车,而不是平日那辆八面威风的官轿,就连驾车的车夫,身段气质看着也十分不一般。
在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杨万里一改之前的严肃,开始同贺晏清假模假样地寒暄起来。
“杨某倒是不急,只是贺大人怎么突然改乘马车了,是要临时去什么地方吗?急匆匆的连面都不露。”
贺晏清很快便心下了然,杨万里如此不依不饶,一定是之前闹得动静引起了他的怀疑。
如果被杨万里知道,此刻他的马车上还有一名涉事太监,他一定会以私自带走朝堂囚犯的罪责参他一本,那可就麻烦了……
“杨给事想多了。”
他语气轻松,背地却用力地捏了捏游光蒲的后脖颈。
“……本座只是想着,如今还能去湖边赏一圈桂花,冬日来临可就没机会了。”
游光蒲也早已醒过神来,如今计划还没实现,她绝对不能为了与杨万里相认而功亏一篑。
她轻轻拍了拍贺晏清的膝盖,示意对方放开自己,她有办法应对。
贺晏清狐疑地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放开了钳住她的手。
脖颈上的力道一松,游光蒲缓缓站起身,大着胆子坐到了贺晏清的身上,手臂也虚环在对方背部。
这动作十分放肆,就连一向经多见广的贺晏清都怔愣了一瞬。
他猛地看向游光蒲的眼睛,但对方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直直地望着他身后的车板,耳朵尖红的厉害。
“你……”
贺晏清很是震惊……
这个肮脏的男人居然敢坐到他身上?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会允许这个男人坐到自己身上!
虽说他猜到了对方此举的真实意图,且现下也不得不配合,但他依旧惊异于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立即推开他。
难道说……他的洁癖还有的救?
杨万里自是不知马车内发生了何事,他只听得贺晏清的一声轻呼,觉得时机正好,趁那车夫不注意,飞身上前撩开了布幔一角。
他手上动作迅猛,嘴里却还关切地问道:
“贺大人可还好,马车上可藏有贼人?”
藏没藏贼人,其实在撩开布幔的那一刻,杨万里便知晓了。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向自命清高的贺指挥使,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小倌在车内搂搂抱抱!
那小倌虽外罩男衣,但那轻薄的材质一眼便能看到内里的女服,真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杨万里铁青着脸,厌恶地合上了布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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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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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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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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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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