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淀京不缺美人,尤其是身份尊贵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论相貌你不如府中的美妾,论智谋?呵,他们身后谋士千万万,用的着你一个烟花女子献计?只怕你人还没到跟前,便已身首异处了,大祁的官员都不蠢。”
那些她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被苏挽毫不留情的撕破摆在她的面前,让她逃无可逃。
恒娘呼吸急促,喉咙发涩,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因为,她说的对。
“我去找你那天,柳知士也去了吧,他是不是开始怀疑你了?”按照前世的轨迹,恒娘也差不多要去刺杀柳知士了。
“他派了人调查你,只要他查到你的身份,你这十年的潜伏都化作乌有,你、你身边的人,都会死。所以,你只能铤而走险,放弃为孙家正名的机会,不顾一切的杀了他,对不对?”
恒娘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惊二字形容了。
甚至可以说是惶恐。
她的计划,她的心思,都被苏挽说的准确无误。
一滴冷汗从额前落下,用最后的倔强道:“苏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恒娘自己的事,今日多谢苏姑娘款待,恒娘只怕是无福消受。”
她扶着桌子起身:“鸳鸯,我们走。”
“恒娘。”苏挽叫住她:“别做傻事,你杀不了他的,反而还会让自己身陷囹圄,万劫不复,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那些对你不离不弃的人。”
苏挽看着恒娘狼狈离开的身影,不禁扭头望向身后的冬兰:“我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重了?”
冬兰摇头:“是她不懂小姐的良苦用心。”
“就是啊。”苏挽伸手抱着冬兰的腰,撒娇道:“还是我们家冬兰好,又懂事又贴心,不像那恒娘,就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冬兰还是不太明白,小姐为何执意要她,恒娘似乎并不愿与我们有过多的掺和。”
“是啊,其实也并非她不可。可是冬兰,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个人会死,而你又有能力可以救她,但是过程会麻烦些,你会见死不救吗?”
“不会。”
“那就是了。”苏挽点了点头,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死了当真是太可惜了,“不说她了,那群乞丐怎么样了?”
冬兰回道:“昨天把做好的衣服送过去,他们可感激小姐了,都快把你当做菩萨拜呢!可就是迟迟不安排他们做事,他们心里不踏实。”
苏挽点点头,不踏实才对,说明至少还有些良心,不是坐享其成,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好意的:“你去告诉他们,安心吃着住着,把身体养好,不然接下来的苦日子,怕是会吃不消,我素来不留无用之人,再找一个品性好点的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习字。”
她可不希望手下的人,连个字都不识,那怎么联络?
“冬兰明白。”琇書蛧
“走吧,回府。”
二楼的窗口处,苏元璟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倩影,眉头久久未舒。
现在的苏挽与前世的苏挽,似同又不同。
有一个念头疯狂的往上涌,最后被他压了下去。
“你说,这世间当真还有人能重来一回吗?”
他声音轻的一阵风便吹散了,顾简还是听到了,他回答道:“应该没有吧,不然这世界都要乱套了。”
“是啊,可不就是。”乱套了。
苏元璟关上窗户:“去查一查那恒娘的底。”
晚上回府,苏元璟收到了来自苏挽的关爱。
——一套全家福面人。
“……”
……
苏挽的话,犹如一把重锤敲在恒娘的心间。
她靠在软枕上,低头看着手腕上褪去了颜色的红绳,喃喃道:“鸳鸯,我没得选了。”
鸳鸯抓住她的手:“不,小姐,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们还有选择的,苏姑娘便是我们的选择!”
“不,我们不能连累苏府。”
“苏姑娘聪慧伶俐,她能找上我们,定是有了万全之策,小姐,我们就信苏姑娘一回吧。”
恒娘不吭声,鸳鸯便急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着替手刃仇人,替孙家洗刷冤屈,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怎么糊涂起来,将其拒之门外呢?苏姑娘是好的,我们也不是白要了她的帮助,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这有何不可?”
“鸳鸯你别说了,计划依旧,不管成不成功,我都要试上一试。”
鸳鸯看着她,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那次之后,苏挽来找过恒娘好几次,都被拒之门外,起初还能见到鸳鸯,后面便是连鸳鸯都难见了。
恒娘是铁了心要走前世的路了。
苏挽急啊。
可她能怎么办?
对于恒娘的事情,她前世也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说的,她如何行动,哪天刺杀,何地刺杀,她是一概不知的。
只能派人盯着,如果她真的行动了,她会尽量将恒娘救回来。
临近年关,苏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好在府中的下人省心,苏夫人安排下去后,他们都把事情办得非常漂亮,她这才有空把苏挽叫了过来,把整理好的店铺正式转交给了她。
地契、卖身契……都给了苏挽。
“这个铺子原本是一件杂货店,平日的生意不盈不亏,现在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店铺空出来了,人也都交给你,你打算做些什么?”
苏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我想置办一家成衣铺。”
成衣铺是后面两年才兴起来的,很受欢迎,但凡有身份的,若是没件成衣铺的衣服,都不敢说自己身份尊贵。
苏挽将自己的想法、还有成衣铺的经营运转一一告诉苏夫人,甚至还带上了她这几日画的成衣图。
苏夫人原本以为女儿只是贪玩,没想到她竟然是认认真真在做。
看着她画的图纸,惊艳的同时,心中百感交集。
她突然意识到,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但是,女儿这边还差点钱。”
说完后,她巴巴的望着苏夫人。
就差在脸上写上“求借钱”三字了。
苏夫人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伸手在女儿的额头上轻点了下,宠溺道:“你啊!我是你的母亲,你应该早些过来同我说的,你的想法很好,也很新奇,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便放手去做,缺什么,只管找娘要就行了。”
“谢谢娘,那,能不能先借我五万两银子?”苏挽笑眯眯的将一张借据递到她面前:“借据我都立好了,只等您签个字呢。”
“你这孩子,何须借?”
“娘,必须得借,不止借,您还要催债。这五万两是鞭策女儿的动力源泉,只有顶着压力女儿才能全身心的投入,若事事靠着娘,这铺子女儿经营的又有什么意义?”
苏夫人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孩子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做母亲的只能全力支持她,必要时为她前进的航路点一亮明灯。
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母亲,签了字,温声道:“去吧,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谢谢娘!”
从苏夫人那拿到了钱,苏挽就开始认真折腾自己的事业了。
现在接近年关,不太适合开店,苏挽画了一个草图,让工匠按照她的要求把店铺重新装修一下,至于布匹苏家都有渠道,不用苏挽操心。
苏挽现在要做的,便是让府中的绣娘替她做一套衣服出来。
七日后,便是镇国公府老太君的八十大寿。
她要穿着自己成衣铺的衣服出去当个招牌。
苏挽的画刚画好,苏若兰跟苏瑶就过来了。
她们是来约她一起逛街的,七日后的寿宴,她们都得好好打扮一番。
“三妹妹在画什么?”
画刚好,墨汁还没干,苏挽没来得及收,苏瑶上前眼尖的看见了画的内容,虽未看清,但大致的轮廓入了她的眼。
惊艳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苏瑶想凑上去看清楚一点,苏挽已经起身挡住了:“没什么,闲来无事,随便画画。”
冬兰机灵的过去将画收了起来。
“既然是随便画画,三妹妹挡得这么严实作甚?莫不成画的是些见不得人的,还怕我看见?”
苏瑶与苏挽素来不对付,两人一见面就忍不住刺上两句。
苏挽冷冷一笑:“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随便画了一些衣裳的款式罢了,万一我让二姐姐看了,回头二姐姐喜欢上了,也照着那画弄套一模一样的,这就不太好了,我这个人素来喜欢独一无二的。”
她可没错过苏瑶看见画时一闪而过的惊艳。
这是拐着弯子骂苏瑶眼皮子浅了。
苏瑶顿时怒了:“你当我稀罕呢!”
“二姐姐稀罕我的东西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苏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
苏瑶气的不行,正要据理力争,苏若兰便出来当和事佬了,她微笑道:“二妹妹,三妹妹,都是自家姐妹,莫伤了和气。”然后又对着苏挽道:“前阵子听说三妹妹找母亲要了一个铺子,竟是真的,三妹妹可决定了那日开业?届时,我跟二妹妹去给你捧捧场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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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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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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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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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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