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楚离不解的看着她。
苏挽收回视线:“没什么,进去吧。”
简陋却干净的木屋中,一个男人躺在木床上,屋内昏暗,只有几缕光从窗户渗透进来,他身上盖着一床洗的有些发白的被子,穿的粗布麻衣,也难掩他周身那贵胄的气质。
如果苏挽方才推门进来,定会惊讶的发现,此人正是坠崖的宋岚。
那日他跳下悬崖后,将剑插入陡壁中,减缓了落下的速度,可那崖又深又陡,剑断了,他便抓住藤蔓,树枝,纵使鲜血染了一身,纵使手骨寸寸断裂,生存渺茫,他也没放弃过。
许是苍天庇佑,他捡回了一条命。
白榆爷孙及时赶来,救了他。
但从这般高的崖下坠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骨头是完好的,五脏六腑也险些移位,一根树枝更是破膛而出,若是在往左一寸,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而他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白榆的爷爷为了救他,以命换命。
命是保住了,但是他体内余毒未清,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宋岚关上窗,背靠着墙,深邃的眸中,隐忍又复杂。
她怎会在此?
他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漆黑的眸底只剩下一片厉色。
木屋隔音效果很差,他们的声音能够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只听楚离一声惊呼:“哇,又下雪了。”
这里将山风都拦截在外,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的落下,当真是美不胜收。
苏挽仰头,红唇微启:“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那句诗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宋岚的耳中。
宋岚手握成拳,落到此等下场,苏挽脱不了干系,他该恨的。
可一首诗却叫他方寸大乱。
宋岚忍不住掀开了窗户一角。
透过缝隙他看见了站在雪中的苏挽,她微仰着头,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堆了一片白。
宋岚望着那片白,心中五味杂陈。
——
“要做什么菜?我帮你。”
杨蕊跟着白榆进了厨房。
白榆想了想,指着竹筐里面道:“那就劳烦杨姐姐帮我把那切成丝吧。”
“嗯。”
切丝对杨蕊来说并不难。
白榆先去把饭煮了,随后便开始清理药材,她动作麻利,杨蕊将菜切好时,她已经将药熬上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榆擦了擦手,浅浅一笑:“杨姐姐是客人,帮我切菜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
杨蕊见厨房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便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苏挽的身边,而是四处转了转。
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能够看出很多东西来,她担心白榆接近苏挽是别有用心。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白榆很快就将饭菜做好了,她将菜端上桌,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是一些外面不多见的山珍美味,那香味光是闻着都叫人食指大动。
楚离不受控制的咽了一口口水:“哇,真香啊!”
白榆笑了笑:“都是从山里采来的东西,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喊彦大哥吃饭。”
白榆小跑过去,叩叩叩。
“彦大哥,吃饭了。”
屋里宋岚眼似寒冰,他的手摸向枕头下的匕首,压低声线:“我不喜与生人同食。”
白榆也没多想,他就是这么一个冰冷冷的性子。
“哦,好吧,那我给你将饭菜送进来?”
“嗯。”
在白榆家用了午饭后,苏挽几人便起身告辞了,白榆将人送到了路口。
等她折回时就看见宋岚站在门口。
白榆小跑过去,“你怎么起来了呀?”
宋岚披散着头发,眼眸微垂,额前几率碎发落下,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他们走了?”
“嗯,走了。”
“你是如何跟他们认识的?”
白榆将昨日之事告知。
宋岚定定的望着她,犀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白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卷着胸前的一束头发,嘟囔道:“苏姑娘是个好人,要不是他们,我可能就冻死在那了。”
宋岚眉头轻蹙,“我体内的毒还要多久才能清除?”
“还要两个月才行,对了,等会你喝下药后记得去温泉里泡着,泡足一个时辰才能起来。”
“嗯。”宋岚忍着身体的不适,低声警告:“我的事,别同任何人说,不管是谁问起你,一字也不能提,知道吗?”
他脸色冷下来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凶,白榆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没跟任何人说起你的事。”
爷爷临死前也交代过,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她一直都记着的呢!
再说了,她对他也一无所知啊。
就知道他姓彦。
入了夜,宋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木屋。
“小姐,很晚了,该歇着了。”
“嗯。”
冬兰熄了灯,抱着一盆水带上门离开了。
旁边的屋子也陆续灭了灯,今日无风,万籁俱寂,只余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宋岚从树后缓缓走出,他看着不远处的屋子,不由的念起了苏挽之前念的那句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在他的掌心化成了水,他眼底划过一抹戾气,猛地合上了掌。琇書網
“苏挽,你想要共白头的人是谁?”
翌日一早,白榆照常给宋岚把脉,舒展的秀眉逐渐紧蹙,“换只手。”
宋岚将另外一只手递给她。
白榆声线拔高:“你的身体怎么又严重了?”
她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好不容易将他体内的毒素清理的七七八八了,怎得一夜过去,他的内伤突然加重?
宋岚垂眸不语。
白榆急的脸都白了,“难道是我给你熬错药了?不应该啊……”
“你等我下,我去看看!”
她急匆匆的跑到了厨房去找药渣了。
好在她昨日偷懒没把东西都清理了,残渣还在。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药没用错。
那是怎么一回事?
白榆又折了回来,拉过他的手搭着他的脉仔细的听着,半响后她眯起了眼睛:“你昨晚做了什么?运功了?”越说越气,“我不是跟你说了,你一年内都不能运功的吗?”
宋岚收回了手,面对她的怒火,他声线淡淡:“我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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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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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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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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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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