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是到窑厂“还礼”的,在我们家乡有个习俗,年底的时候,谁曾经帮过你的忙,到了快过年时,你都要带着礼品,登门道谢。
老蹲儿的不少兄弟,现在搁何冰的窑厂里干活儿,是良叔招聘的;毕竟老蹲儿虽然有个KTV,但养活不了那么多兄弟;而且这些年,他也混够了,早就悟出来,当混混永远没有出息。
因此他求了何冰,然后良叔招聘不少壮小伙,全在窑上干活儿、吃住;因为有老蹲儿镇着,这些人倒也老实,听说有几个聪明的、辍学的,现在还掌了机器,在磊磊的带领下,干技术活。
从窑厂到这里,步行也就十几分钟;所以我和老蹲儿,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便到了东河沿儿这边。
而此刻,他带了不下20人,你都不用打听,光看这群人的气势,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老蹲儿过来就跟我打招呼,因为多年未见,他眼里都透露着欣喜;“你这小子啊,总是神出鬼没,这回了老家,也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他拍着我肩膀说。Χiυmъ.cοΜ
我望着他的歪嘴,满脸的麻子,虽然人长得丑,但我一点也不讨厌他;因为老蹲儿有自己的道义,而且他的这种“道义”并不坏!“蹲儿叔,我只要一回老家,总得给您添麻烦,这次又不好意思了!”
他歪着嘴,露着黄牙一笑说:“我欠了冰丫头那么大的人情,替你摆平个事儿,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说完,老蹲儿转身看向金家兄弟,然后很随意地从腰里,拔出了一把匕首,放在手里晃了晃说:“当年打了我兄弟,说说吧,这事儿到底该怎么了结?”
金家两兄弟,若是放在以前,金长生没完蛋的时候,他们还能硬气硬气;毕竟那时,金家被牢牢团结、一呼百应;可金长生一完,金家早就树倒猕猴散,各过各的去了。也就他俩一奶同胞,出了事儿还能支应一下。
金二民明显有些心虚地扛着铡刀,手腕儿都跟着抖了起来;20多个流氓围着他们,搁谁面前不害怕?他颤着嘴唇说:“你们想干什么?真要是来狠的,我手里的铡刀可不认人!”
老蹲儿听到这话,当时就笑了,而且哈哈大笑!他抬起匕首,指着金二民说:“小兔崽子,你那铡刀沾过血吗?你知道我手里的这把匕首,又捅过多少人吗?跟我玩儿狠的?你满县里打听打听,我老蹲儿到底是个什么人!”
什么是“狠人”?狠人就是要杀你,还对着你笑,跟你好说好聊;再长的铡刀,人家也不放在眼里,因为见得太多,早已经麻木了。
老蹲儿身上就有这种气质,他甚至都懒得去看那两把铡刀;金大民有些顶不住了,30左右的他,早已经有了不少生活阅历;老蹲儿这样的人,他们明显是唬不住的。
“王大力!你作为村里书记,竟然勾结社会流氓,强行拆迁!乡亲们,你们都看看啊,这就是你们嘴里说的好书记,现在都请流氓,欺负咱自己村的人了!”金大民话锋一转,直接又把脏水,泼到了大力叔身上。
我摇头一笑说:“金大民,你搞错了吧?!蹲儿叔是我请来的,大力叔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冲大街的事,我是冲着报仇来的!你们金家,当年那么欺负我和我爸,咱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跟我动心眼儿,还差得远了!大力叔这个书记,一旦跟老蹲儿有了联系,回头村民一举报,八成上头得把他给撸下来。
所以我不能让老蹲儿,直接逼金家兄弟拆墙铺路,这么做是害了大力叔!因此我今天只“报仇”,金家兄弟自然也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蹲儿叔,先把金二民抓了吧,当年就是他摁着我,被金二胖狠狠拍了一砖头;也是他跟二胖一起,让我爹钻他们的裆!我今天就朝他拍三砖,只要他挺过去,这事儿就算完了!”
听我这样说,金二民扛着铡刀,转身就要朝后跑;蹲儿叔可不是吃素的,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手摆在这儿!
他一个健步上前,伸腿一绊,金二民连带着铡刀,直接就扑在了地上。
金大民要上前反抗,另几个兄弟,就跟野狼般,蹿上去就给摁住了!
我再说句难听,但却现实的话,在农村,警察来了不好使,因为警察不会对老百姓动粗,至多在派出所里关两天;那老百姓出来了,还会为这事儿骄傲;就跟到国外留学,镀了层金似的,在村里走路都横着;因为他进去蹲过,所以他觉得自己成了村里的狠人,觉得没人再敢惹他。
但流氓来了好使,老百姓怕流氓,挨顿揍还得让你丢人;金长生当年,在村里为什么那么有权势?就因为他们家,也沾上了点儿流氓习气,因为他横行霸道!老百姓对这种人,才会产生敬畏心理。
我则顺手操起地上的砖头,走到金二民跟前说:“当初打我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吗?欺负人的时候,挺爽吧?!可我怎么就爽不起来呢?欺负人不好,但我受了欺负,又不能忍气吞声;二民,别记恨我,你真要被砸成了痴呆,下半辈子就去窑厂领饭吧,不差你这一口。”
他被摁着,眼神惊恐地望着我;而我是真想砸,因为今天,遭遇的事情太不顺了!谁特么都欺负我,在村里金家欺负,到许诚秦东欺负,我本本分分地一个人,就想着好好做点生意,可怎么就那么难?为什么总有人跳出来,给我使坏?大力叔那么善良,你们金家,怎么就非要给他使绊子?!
想完我就往下砸,而且跳起来砸!
金二民当即“嗷”一嗓子,吓得浑身蜷缩道:“拆!马上拆!我们自己动手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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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下一更5点钟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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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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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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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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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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