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何冰站在病床前,很拘谨地看着我问。
微微侧脸,我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位身材高挑、带着清香的姑娘:“那批料烧出来了吗?”
何冰轻咬着红唇,点了点头说:“蛮好的,都烧出来了;就是有几台机器出了问题,宋冬正带人修理。”
我眉头微皱,宋冬那个二世祖,他连操作台的软件都弄不明白,还会修理机器?可这种话,我不能当着何冰的面说,否则又得生一肚子气。再说了,宋冬不行,不代表宋冬厂里的专家不行,机器上的事,或许他能弄明白吧。
“哎,怎么不说话?我记得小时候,你话老多了。”何冰拉着凳子坐过来,手托下巴看着我问。
可我却没有想跟她聊天的欲望,不为别的,只因那晚,她打了我那一巴掌!其实那巴掌不疼,但却带着满满的歧视;明明是宋冬一再地侮辱,才把我激怒,可何家人却不问缘由,上来就让我道歉!
只因我是个无家可归的野孩子,因为欺负我,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和代价;所以在他们眼里,我就应该道歉,“贫穷”成了原罪,那些所谓的“公平正义”,却是那样不值一提。
“好啦,我知道把宋冬叫过来刺激你,是我不对;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拿刀吓唬他,逼着他离开吧?这样干多野蛮,你把我们全家都吓到了。”何冰摇了摇我胳膊,说话的语气很轻盈,似乎是想跟我和解。
“何冰,谢谢你啊!”忍着眼角的泪,我长长舒了口气说。
“谢我什么啊,你是因为窑厂受的伤,照顾你是应当的。”何冰抿着红唇,很温柔地说。
我摇摇头,依旧呆呆地望着窗外道:“我本来一心求死,可现在我突然想活着,谢谢你那一巴掌,让我重拾了对生活的希望。”
听到这话,何冰当即一愣,眼神有些不自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对我不死心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何冰竟然也没有跺脚反驳,骂我痴心妄想;倒是对我挺上心的,喂我吃饭,拿手机放电视剧给我看,偶尔还会推着轮椅,带我到医院下面散步。
第三天中午,何冰买饭上来的时候,还笑盈盈地朝我道:“哎,你猜我看到谁了?”
这几天我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倒是她总想一些新鲜话题,主动跟我聊天;见我依旧别着头,她赶紧凑到床前,满脸八卦道:“马寡妇!就是你们村,那个声名远播的马大美!”
“马大美”这个名字,的确能激起人们聊天的兴趣,寡妇门前是非多,厂里的那些工人们,茶余饭后都会撩搔几句;何冰表面正经,其实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也没少偷听。
但我依旧不想搭理她,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马寡妇来个医院,这又不是什么大新闻。
可何冰竟然又来了句:“她竟然去妇产科了!向阳,你就不好奇吗?她一个寡妇,竟然去妇产科检查!”
我多精啊!听到这个消息,我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对我来说,的的确确是个大新闻!“何冰,马上推我去妇产科,我要确认一些事情!”
“不是吧,难道你跟马寡妇……”何冰都惊呆了!
“滚蛋!我没必要跟你解释,马上带我过去,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一边下床,一边朝她吼了一句。
见我火急火燎,何冰也不敢怠慢,只是电梯太慢,等我们到楼下产科的时候,马大美已经走了;透过大厅北面的窗户,我刚好看到马大美,正扭着丰韵的腰肢,出了医院大门。
何冰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道:“向阳,你到底要干嘛啊?”
我依旧没解释,而是让何冰推着我,去了产科的问诊室。
“大夫,我想问一下,马大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见到医生后,我满脸焦急地问。
“您是谁?马大美的家属?”大夫疑惑地跟我确认道。
“我是她丈夫,这不头些日子,我出了事故,她正跟我闹离婚呢!”
听到这话,大夫看了看我的轮椅,随即叹息道:“我说呢!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打掉就打掉,原来是家里遇到难处了。”
我的心再次猛跳道:“马大美怀孕了?”
大夫一愣:“你不知道?都快俩月了,小伙子,回家好好跟老婆商量商量吧,孩子能要尽量要,这做一回流产,对女人的伤害太大。再说了,婚姻不易,能不离尽量别离。”
“谢谢,谢谢了!”长舒一口气,我这才让何冰,把我推到了外面。
可何冰的脸色却变了,高跟鞋踩得“哒哒”响,也不再那么轻声细语,反倒是冷嘲热讽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向阳,我看错你了,本以为你一身正气,是个真男人;结果你竟然…也是个‘爬寡妇墙’的泼皮无赖。”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她却变本加厉道:“厂里的工人,平时也就说说,过过嘴瘾;你倒好,竟然跟马寡妇来真的,孩子都搞出来了,你…你真无耻!”
“是啊,这不正合你心意吗?我跟马大美搞上,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跟你结婚了!”我懒得解释,倒不如让她误会下去。
“是,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要嫁给宋冬,人家比你强百倍;还有,从今以后,你要再欺负宋冬,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她把我的轮椅推得飞快,感觉她恨不得,要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似的;回到病房,我衣服都吓得湿透了。
再后来我们就陷入了冷战,傍晚的时候我饿了,想让她下去买饭;她竟然转头就给了我个大白眼:“让马大美给你买去!”
我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何冰的电话响了,是厂里何叔打来的;一番交谈之后,何冰挂掉电话就去拿包。我赶紧问:“怎么了?”
何冰也不生气了,倒是面色凝重道:“银行那边来信,说明天一早到厂里核查;可我爸说,宋冬到现在还没把机器修好。”
我就知道宋冬那个饭桶,只会“纸上谈兵”!深吸一口气,我不得不问:“何冰,都到现在了,你还相信宋冬的能力吗?”
“我早就看出来,他名不副实了!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厂里的账,我还没弄完,机器也修不好,看来我家的窑厂,快要到头了……”那一刻,何冰愤恨地捏着拳头,委屈地眼睛都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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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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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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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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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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