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见她身背佝偻,似是疼痛难忍,忙绕到她面前:“姒姑娘可是不舒服?”
下腹隐有坠痛,随之一股热流,云姒有所意识,咬着唇无奈摇了摇头:“不是……”
云姒附在阿七耳边轻言了两句,阿七恍然,立即扶她回了偏殿。
御书房去不成了,云姒更是整个白日都在偏殿躺着,皇帝的午膳和晚膳她暂时拜托了赵嬷嬷。
赵嬷嬷去到御书房时,只说云御侍身子不适,闻言,齐璟从奏章上抬眸,略一沉默后淡淡“嗯”了声,没多言。
*
下了早朝,云迟便按照惯例去了校场操练战骑,往常他是不见落日不归府,但今日因朝会时言及之事,令他心中对某事扑朔迷离,兀自沉眉思解,连监督墨玄骑训练也少了分心思。
静思半晌,他眸色愈深,快步折身离去。
云将军府,内院正房。
一抹红影身形一晃,轻而易举就躲开了下人们的视线,悄无声息掩入室内。
正房,是云迟的房间。
一张檀木长案,垒着各种奇学兵书。
一把赤霄宝剑,凛凛悬在中堂墙上。
一张清简木床,掩在内室沉木屏后。
屋子里的摆设,无处不散发着主人的肃穆和不苟,络绎不绝的惜贵之物,皆体现出主人的身份之重。
但此时她无暇欣赏,将屋门关严实后,喻轻妩目光一扫,重要之物理当放在最隐私之处。
她决断如流,闪身到内室床榻,将被衾,瓷枕,榻底榻外,都尽数翻了个一遍,似乎是没找到她要的,喻轻妩秀眉轻蹙,既而疾步走到别处搜寻,为掩饰迹象,所有东西都还是摆置原处。
她在云迟屋子里足足搜寻了半个时辰,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离开东厢房太久,若有下人敲门迟迟未有人应,定会令人起疑,不急于这一时,喻轻妩垂眸思量一瞬,敛了脚步声往外走。
房门一推开,她还未踏出半步,便骤然惊愕在原地。
那人身躯挺拔,一袭银白战铠,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屋外,声息不留。
云迟眸色凌厉似惊电般盯住她,随着他凛冽气息的逼近,喻轻妩不自觉往屋内后退了几步。
“砰”得一声,房门关响,听得喻轻妩心中一颤,不见往时那清娆闲性的神情。
云迟沉眸冷眼看她:“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喻轻妩生生被他逼退至长案,身躯抵在了那檀木上,她竭力压下心中慌乱,嫣红双唇牵出一抹笑弧:“云将军今日回来可真早。”
只离一步之距,云迟目光精湛:“你在找什么?”
统领千军的战将,他心思该是何等敏锐,撞上云迟眼底深谙的阴翳,喻轻妩自知难以敷衍过去,暗暗深吸了口气,她腰身一软,往后媚然一坐。ωωω.χΙυΜЬ.Cǒm
下巴微扬,露出玉脖的优美线条,那双眼睛清澈而妖娆,红唇勾出诱人弧度:“人家闷在房间里无趣,只是想在这儿等你回来,云将军为何这么不解风情,总是凶巴巴的?”
云迟剜了她一眼:“府里仆役数百,暗卫不下二十人,每时每刻皆有人巡守,我是该责他们废如草芥,还是该夸你功夫了得呢?”语气生冷,盯着她一字一句:“玉嘉公主。”
喻轻妩一震,呼吸倏地急促了几分,对上云迟冷泛锐光的眸子,半晌后,她忽然转而展颜,柔柔道:“不愧是云将军,这么快就被知道人家的是谁了,一点儿都不神秘,真没意思。”
即便知道她是公主,云迟依旧漠然相对:“入齐朝拜,却不走明面,偏生要在我这将军府待着,公主的解释呢?”
喻轻妩爱娇一笑:“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云将军,你还得靠人家见妹妹呢。”
云迟眸中精光一闪,眼前那人姿态媚人,散漫淡笑,一副将他吃定了的神情。
*
不知不觉已入夜,偏殿静悄悄的,云白轻纱幔帐隐隐约约掩着床榻。
月影浅浅自轩窗流入,一室暗雅淡香。
靠着软枕,云姒侧身躺睡,柔软的锦衾贴着腹部,虽然已经躺了一天,下腹的坠痛感也缓和了些,但云姒仍旧不愿起来,被衾下的手轻按在腹上,现在是她最不想动弹的时候。
突然殿外响起细微的动静,脚步声极轻,缓缓靠近床边。
云姒此刻并没有睡熟,只是浅浅阖着目,阿七一直在殿外守着,故而有人夜里进殿,她也并未多想。
听见背后那人走近,云姒姿势未变,嗓音微微沙哑:“水……”
殿内连一丝烛光都没有,昏暗中那人模糊的身影停驻一瞬,而后缓缓转过身,到桌上沏了杯温茶,又不疾不徐走向床榻。
等那人撩开纱帐走到床边,云姒才极不情愿地蠕了蠕被衾下的身子,温温吞吞扭腰转过去。她想撑身坐起,但躺久了全身乏软,腹部也隐有不适,所以动作有些吃力。
下一刻,边上那人便俯了身,手臂揽住她的肩背将她扶至怀中,自己也顺势在床沿坐下。
那人身上如渊海深沉的气息瞬间缭浮鼻尖,云姒觉得颇为熟悉,她正要细想,一丝冰凉落到她唇边,云姒下意识轻启双唇,就着那人递来的青瓷盏延,小口小口地抿着。
眼下很是口渴,茶水温热,饮尽后她干涸的喉咙才舒服了些。
心满意足地舔唇,云姒在那人臂弯里蹭了蹭:“阿七,你抹什么了,怎么跟陛下身上的味道这么像?”
殿内片刻静默。
而后那人在她耳畔淡淡道:“好闻吗?”
深远低磁,是男人的声音。
云姒当下便呼吸一窒,一惊之下侧头去看,光线虽暗,但那人的脸在极近的距离,能够让她分辨得清是谁。
心中大骇,云姒第一反应便是从他怀里弹坐起,腹部却因她的动作一阵隐痛,闷闷地低嘤了声,捂着肚腹又无力跌躺了回去。
齐璟揽紧了不让她乱动,将另一只手上的茶盏放到一旁,而后小心到锦衾,温柔地轻揉,缓减月事的不适。
他这般举动让云姒更为惊慌,她忙按住他,连声阻止:“陛下别……”
堂堂九五至尊,帮她按摩月事的胀痛,也太折煞她了。
“来月事了?”
走之前她还生龙活虎,那么一会儿就身子不适瘫躺床间,还刻意回了偏殿,除了这个暂时他也想不到别的。
齐璟的语气轻描淡写,但云姒是心慌撩乱,女子月事期间“见血光”,是晦气,须得避讳的,更甭说他是九五之尊,所以她今日才避着没去侍奉,却没料到他会突然过来。
阿七在外候着也不将他拦下,云姒微恼,转念又想到他要进来,阿七怕不是也不敢拦。
云姒竭力调匀了呼吸,默认道:“这几日,先让赵嬷嬷替陛下传膳,行吗?”
齐璟态度平静,不以为意:“嗯。”
话都说好了,可他却依旧抱她在怀里,全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那只微烫的大手也还在她腹上放着。
现在的情况不好乱动,云姒只好委婉提醒道:“那……陛下快去歇着吧,夜深了。”
齐璟不语,只徐徐扶她在床上放平,而后徐徐起身。
云姒以为他这就要回去了,正想舒口气,透过那幽暗的夜色,竟隐约看见他开始褪外裳,又脱了靴子,随即半掀开锦衾,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
云姒蓦然吃惊,自知这时候不能靠他太近,本能地往里侧逃脱翻身,谁知人刚转过去,就被他从背后拥住了。
柔软的锦衾下,她脊背纤柔单薄,没有一丝阻隔地贴在男人精瘦的胸膛上,他的体温隔着里衣渗透而来,清暖安稳,这种感觉不算陌生,但他这毫不避讳的行为,云姒是始料未及。
“陛下,你、你做什么?”
云姒慌慌忙忙,腹部不适也要转过身去推他,齐璟的力道不强硬,却是将她完完全全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下巴若有似无枕在她的肩颈,齐璟漫不经心:“就寝。”
云姒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在这儿?”
但凭着语气也能想象到她此刻愕然的表情,幽暗中,齐璟薄唇淡挑:“怎么?”
他如此若无其事,云姒咬了咬牙,“这不合适,陛下应当回养心殿去……”
但听那人声音沉缓:“你敢抗旨不遵?”
“……”
他呼吸炙热,喷洒在她耳蜗处,痒痒的,字句上是帝王的威严,不容辩驳,言语间却深藏着无边缱绻。
云姒无奈,极低叹息:“不敢……可是……”
“别说话,朕乏了。”
齐璟语色慵倦,将她的话截断,呼吸均匀平缓,如水流波,仿佛真要将将沉眠,搭在平坦腹部,不间断地轻摩着。
背后那人心口的跳动明显有力,云姒思绪犹自在挣扎,却又不禁在他的心跳中徜徉,还有那双手的轻柔。
轻纱帐下,月华夜影交织一处,迷离幽邃。
他们这般姿势,令她云生千思万意,踌躇半晌,云姒微微偏过头,迟疑不决,久久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又偷偷转了回去,次数多了,就显得不□□分了。
果然那人有所察觉,嗓音慵哑低漾:“乱动什么,不疼吗?”
云姒一怔,静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出言低唤了他一声:“……陛下。”
“嗯?”
她声音渺渺如轻烟,“陛下待我如此这般……是因为哥哥吗?”
腹上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不动声色继续轻缓揉抚。
她在等他的回答,可深夜葳蕤悠长,始终未听见他言语半句。
那人的气息清冽沉浮,丝丝缕缕将她缠绕,良久,云姒等得近乎昏昏欲睡,恍惚间感受到他呼吸萦绕耳边。
幽静的寂夜,他的声音很轻:“为什么这么问?”
腹部的坠痛仿佛被他揉散了,只觉得他的掌心很暖很舒服,双眸轻合,云姒迷迷糊糊:“因为你总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拥着那娇软的身躯,如兰温存,暗夜千里无波,却似有艳丽光彩折入这一方寸之地。
齐璟缓缓睁开双眸,渊夜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他淡笑,瞬间的沉默后,话语依稀低沉。
“虽千万人,吾往矣。”
云姒便是在这一声柔情中,入了梦。
翌日醒来,身边人已不在,云姒倒未觉惊讶,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他一向起得早。
月事的疼痛今日舒缓了不少,但云姒也只倦懒待在偏殿,好在有阿七陪着闲谈,也不是很无趣。
这一日直至入夜,云姒也没见到皇帝,谁知她前一刻刚沾上枕头,那人下一瞬就出现了。
云姒心里颇为惶恐,但有了昨夜的经历,反抗两句无果后,她也就不挣扎了。
第三晚他又来,第四晚他还来,云姒觉得自己像极了被翻牌子的嫔妃,白日里安分守己,夜晚侍奉君王侧,不过又有些不同,揉小腹,哄入眠,他们更像是他在侍奉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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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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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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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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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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