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光胭脂就有将近二十种选择。
吃过饭后,卫澧去里间漱口,待他出来,赵羲姮有意无意往他身边儿站,悄咪咪的。
她自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了,但还是被卫澧发现了。
“你干什么?”卫澧戳着她的脑门把她戳开,“鬼鬼祟祟的。”
赵羲姮自暴自弃,干脆坦白,“我就长个了嘛,想看看到主公哪儿?”
上次还到卫澧胸口呢。
“嗤”卫澧轻笑一声,“你长多少还能比我高?跟我比你还挺有志气。”
他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主动靠近赵羲姮,意思是他人就站这儿了,比吧。
赵羲姮还想着自己能长到卫澧下巴那儿呢,也不计较他说话不中听,反而主动靠过去。
嗯?她目光平视,发现看见的还是卫澧的胸膛,不对劲儿,这肯定不对劲儿。
她把腰杆儿挺直了,拿手按在自己头顶,比出一个位置,然后朝着卫澧的方向平移过去,指尖触在他的下巴上。
赵羲姮一喜,她现在已经到卫澧下巴处了?
她的指尖软软嫩嫩擦在卫澧下巴上,让卫澧心生异样,他敛了敛眸,瞳孔颜色加深,抬手,将赵羲姮白皙的小手整个包入自己的手掌中。
“嗯?”赵羲姮觉得奇怪。
好好的,卫澧牵她手做什么?
他手掌很粗糙宽厚而且滚烫,触在她手背上麻酥酥的,却十分有安全感。
“错了。”卫澧忽然眯起眼睛,赵羲姮直觉他没在想好事儿。
他牵着赵羲姮的手,压在她的发顶停留片刻,然后稳稳地朝着自己平移。
“咚”,两个人的手交叠着,卫澧带着她砸在自己锁骨处。
“这儿,你到我这儿。”
他一口白牙晃眼,然后捏了捏赵羲姮脸上的嫩肉,“你手不稳,不准。”
“不可能!”赵羲姮气得快要跳起来,她长了很多,怎么可能还到卫澧胸口?
“就是到这儿。”她又试了一次,手又触在卫澧的下巴上,他下巴处有刺刺的胡茬,扎的她手痒,她欲往回缩手,还未来得及反应,卫澧便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
“站直。”他拍拍赵羲姮的后背。
赵羲姮整个人都贴着他,他身上好闻的松香冷雪味儿钻入鼻腔,让她忍不住红了红脸。
“站直了没有?”卫澧问她。
“嗯。”赵羲姮脸还埋在他怀里,闷闷应着。
卫澧抓着她的手,按在她的发顶,这下都不用虚空平移了比个儿了,赵羲姮的发顶直接触着卫澧的锁骨处,差距大小一眼明晰。
“明白了吗?”为了照顾赵羲姮,房间里的炭盆烧的很旺,卫澧浑身发烫,脸颊升起红晕。
赵羲姮情绪低落地从卫澧怀里出来,闷闷点头,“嗯。”
她明明就长了很多,为什么还不能到卫澧下巴处,上次到这儿,怎么现在还到这儿?
“可能是衣服缩水了。”她坐到火炕上,难得有点儿失落。
她耶娘也都不矮啊,她怎么现在不长个呢?
虽然并不矮,但她就喜欢像陈若楠那样高高的个子。
卫澧把手伸过去。
赵羲姮看着他苍白且青筋毕露的手腕沉思半刻,把自己的手交过去,他手心还是滚烫滚烫的,然后抬头看他。
干嘛?你是牵手手上瘾了?
“我让你牵我手了吗?”卫澧嫌弃。
赵羲姮:“……”
那你倒是不要把我手握得那么紧,给我撒开。
“那干嘛呀?”
“我衣服也短了。”
她单知道自己长个儿了,忘记卫澧也会长个!
赵羲姮稍稍有受到安慰,但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卫澧的下巴处呢?
气氛刚刚好,很适合做点儿什么,卫澧才顺应本心坐在赵羲姮身边,捏着她的手,忽然想起来自己要看的小画儿还没看。
睡觉睡觉!他脸色难看的松开赵羲姮的手。
两个人将灯熄了大半,抱着被躺在暖融融的火炕上,小猫在赵羲姮怀里跳来跳去的玩儿,赵羲姮用鸡毛和铃铛逗它。
她侧着身,背对着卫澧。
卫澧扭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好像丝毫没有要转头同他说话的意思,光顾着跟猫玩儿去了。
他把头又转过去,过了一会儿,小铃铛还在叮铃铃作响,他不耐烦转过头,“赵羲姮,你属猫的一到晚上就精神?早上起那么早,你不困啊?”
赵羲姮逗猫的手一僵,她好像真不困,毕竟回笼觉睡到了下午才醒。
小猫趁着她手不动,扑在逗猫棒上,整个身体挂在鸡毛上。
赵羲姮把它摘下来,放在被窝里,然后转过去,扬起格式化的笑脸,给卫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困,这就马上睡了,主公晚安。”
卫澧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准备睡觉。
小猫在赵羲姮被子里窜来窜去,赵羲姮躺下按住它,把它放在脸边儿亲了亲,“觉觉了,小乖乖。”
卫澧听着心里一麻一刺,继而又觉得别扭。
什么小乖乖?赵羲姮管猫叫小乖乖?
赵羲姮现在哪还顾得上他,狗蛋儿和她顶头头后缩在她枕边像个小球一样睡了,毛茸茸的身体起起伏伏,她被可爱的要化了,又亲亲猫猫的小脑壳。
卫澧越看肺越炸,干脆闭上眼睛不看。
赵羲姮白天睡多了,下午才醒的,哪里还睡得着,尤其“美猫在侧”,勾着她的魂儿,她过一会儿就要看看狗蛋儿怎么样了,狗蛋儿一动,她就拍拍狗蛋儿后背哄它睡。
人在不满意的时候,任何细小的噪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就如现在卫澧,他听见赵羲姮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格外恼火。
他一把抓住赵羲姮的手腕,“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睡觉了?”
赵羲姮因为卫澧的质问心虚,但心虚过后头一次对卫澧这张破锣嗓子感到不满,因为狗蛋儿因为卫澧说话一个激灵站起来了。
她赶紧把猫摁下,“你阿耶没叫你,继续睡吧乖乖。”
卫澧听她的称呼,心里烫得慌,什么阿耶呀,烦死了,赵羲姮真是逮着机会就开始同他撒娇。
“你是不是背着我白天偷偷睡觉了?”但卫澧还是又问了一遍,这次压低了声音。
赵羲姮滚过去,眼巴巴看着他,“我哪敢呀主公,我一天都在等你回家,你不在家我好害怕呀。”
“哦。”卫澧不信。
“主公我现在好困啊,困死了,我要睡觉了。你下次巡营不要叫我起来了好不好?”赵羲姮闭上眼睛,软软道。
好家伙,你老狗比凌晨把我喊起来,还不许我中途补个觉了?
我正长个儿的时候呢,你不让我睡觉,你当我是你那么抗造?
“不可能,明天我巡营还会叫你一起起床,起不来就把你扔出去。”卫澧唇角勾起,对赵羲姮的恳求表示否定。
“主公最好了……”她话还没说完,小猫又叫起来,让赵羲姮陪它玩儿,在卫澧和小猫之间,赵羲姮到底是选择了小猫。
反正早不早起都一样,卫澧走了她还能继续睡,就不再多费口舌了。
她滚回原来的位置,离卫澧远一点儿,开始抱着猫亲。
卫澧勾起的嘴角一点点落下,对着昏暗中赵羲姮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终究是烦躁闭上眼睛。
小猫睡觉不老实,原本是个球,半夜挥挥爪子,身体舒展开了,关键还不是竖着舒展的,是横着舒展的,小腿搭在赵羲姮脸颊上。
赵羲姮怕自己压着它,于是往卫澧那侧滚了滚,然后继续盯猫猫睡觉。
卫澧才有睡意,便又听见赵羲姮窸窸窣窣发出响动,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打算训赵羲姮一顿,发现她往自己这边儿蹭了蹭。
嗯,烦死了。
他闭上眼睛继续睡。
赵羲姮白天肯定背着他偷偷睡觉了,不然就凭着她那点儿小精神头,怎么可能撑到现在都不困。m.χIùmЬ.CǒM
赵羲姮一直用的栀子味儿的香膏,大概是天干,所以混合了牛乳,还带着点儿奶香,甜丝丝的很暖人心,卫澧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卫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不曾亮,四侧只点着几只蜡烛,朦朦胧胧有些光亮。
赵羲姮蜷缩着身子,同他贴的很近,只有一拳距离,脸颊白里透粉,很健康的模样。猫猫睡在她身边,小声打着呼噜。
她衣裳是小了,露出小半截藕臂,白皙莹润。
卫澧看了会儿,从来不觉得冬日多冷的人,忽然觉得外面寒风呼啸格萧瑟,他又倒回去,将被子拉高,心想军营去他妈,老子不想去了。
他翻了个身,却睡不着了。
昨晚才跟赵羲姮说今日还要巡营,甚至威胁她不跟着一同起床就把她扔进雪堆去,那他今天要是不从床上爬起来去巡营,赵羲姮估计得在心里瞧不起他。
这样一想,卫澧忽然翻身一咕噜起来了,然后迅速穿衣服。
“嗯……”赵羲姮被吵醒,迷迷瞪瞪中要睁开眼。
卫澧抬手,虚虚挡在她眼前,将那点儿微弱的光也遮上,轻声说,“没事,睡吧。”
“嗯。”赵羲姮嗯了一声,翻个身抱着被又睡了。
她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侍女说卫澧天还没亮就走了。
赵羲姮感叹了一句卫澧现在可真上进,然后把人抛到脑后。
卫澧没有猫可爱,也没有买东西能带给她的快乐大。
“快快快,去不咸,将有名的成衣铺裁缝都请过来。”赵羲姮道。
“还有脂粉铺的,首饰铺的!”
今天真是有的忙了!她好久没添置过这些东西了。
受到赵羲姮热烈气氛的鼓舞,整个院子的气氛都欢欣起来。
以往在宫里的时候,除却尚衣局会每个月来为她们量体裁衣,若是有钱了,也能请宫外有名的制衣铺子裁缝进来添时兴款式的衣裙,宫外的衣裳往往设计更新巧些。
但这种待遇,自赵星列死后,赵羲姮便没了。
侍女将赵羲姮以往的衣服收拾出来,“夫人留几件这几天穿,剩下的都教人拿去处理了。”
料子都是好料子,尤其是她家乡晋阳的料子,千里迢迢带来的,赵羲姮扔了又舍不得。
“别扔了,给猫猫做衣服。”赵羲姮看向在喝奶的小猫。
衣服都是月白、樱粉、豆绿、鹅黄等温暖的浅色调,很适合年轻小姑娘,狗蛋儿虽然是个小公猫,但这么可爱,穿什么颜色都可爱。
不咸城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铺子在今日都被邀请去了长白山下的行宫,行宫来的使者令他们带上自家店里的好东西,是夫人要选购。
老板们战战兢兢,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哪儿招了卫澧的眼。
一到冬天,各家的夫人小娘子怕冷不喜出门,都会令他们带上店里的商品上门去,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但换在别人家平常的事儿,放卫澧身上就不对劲儿了,他们可不认为卫澧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让他们进府只是为了选购商品。
以往镇北王还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大家心照不宣都会送孝敬进王府。倒不是贿赂,毕竟镇北王家大业大也看不上这点儿贿赂,不过是聊表衷心。谁若是不送,或是送的少了,在新一年是要举步维艰的。
但卫澧也没给他们暗示说送礼啊?
一众人战战兢兢,被请进了会客用的院落。
院落只装修了个大框,细节处还十分潦草,但炭火倒是舍得烧,他们穿着外氅浑身热的冒汗。
侍女们为他们上了茶点,客客气气的请他们等着。
“哪位掌柜先来的便先进去罢。”
若打眼望去会发现,这在座的掌柜老板们,十之八九都是女子。
平州对女子约束不严,尤其脂粉衣裳做得大多都是女子的生意,女掌柜接洽更方便些。
人群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站起来,擦擦额头的汗,带着自家伙计进去。
见着笑吟吟的赵羲姮,她一愣,倒是没想到卫澧这样的人,真能娶着这么漂亮的媳妇,转念一寻思,若非卫澧抢亲,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愿意跟着他。
“在下恒娘,请夫人安。”
忐忑了一阵,她发现今日没什么阴谋,真就是赵羲姮想买点儿东西,所以才叫他们来的。
马上年尾了,最后努力努力,多挣点儿钱,给今年写个圆满的结局,且看赵羲姮像是出手极为阔绰的样子,恒娘开始卖力介绍。
“樱粉、桃粉、桃红、朱砂红、橘红、正红、牡丹红、赤霞红……什么场合用不同的颜色的口脂,妾身建议夫人都来一套,就算有些色儿冷僻,但万一真用得着也不至于抓瞎。咱这马上年尾了,夫人要是诚心要,咱也不要谎儿,就一盒要一吊钱,再送您盒润唇脂。
这价童叟无欺,可没卖给过别人,夫人也别往外说,省的妾身不赚钱,若是用好了帮咱家多宣传宣传。”
恒娘噼里啪啦带着一股平州腔把话都说尽了,赵羲姮觉得她做生意真有意思。
“都有什么香味的?”赵羲姮问她。
“牡丹、芍药、月季、桂花、栀子、荷花香应有尽有,牡丹这香味儿雍容华贵,衬您富贵;桂花香甜热闹,味儿跟那秋天暖洋洋的太阳似的,大冬天闻着多舒坦;妾闻见您身上一股子栀子味儿,想必也喜欢栀子,这仨各有各的好,您瞧喜欢什么香给您留什么。
都是扬州谢记的唇脂,鼎鼎有名。她家脂粉和螺子黛也不错,您若是缺,也一并瞧瞧。螺子黛两个色呢,纯黑的描上显肤白,灰的显温婉。脂粉也细腻,半点儿瞧不出擦了。”
就算在晋阳,宫外的商人将商品带进宫给她挑选,他们也没这么多话,都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见她停在那儿,才开始介绍,像恒娘这样热情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赵羲姮被她游说的云里雾里,觉得这个好,那个也好,一时间下不定决心。
栀子花香的她肯定要,但听恒娘这么描述,好像牡丹桂花的也不错,她皱眉犹豫不决。
“夫人,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便都留下罢。”侍女从旁劝道。
这满屋子都是黄金装饰的,还差这一点点买脂粉的钱?
赵羲姮觉得这主意可行,便点点头,“栀子、牡丹、桂花的口脂各色都送一套来,螺子黛各色的也要,还有脂粉。”
她若是用不完,还能送人。卫澧昨晚可是豪气的说,“随便买!”
好大一笔单子砸下来,砸的恒娘喜笑颜开,她万万没想到赵羲姮能这么大方,生怕她反悔,赶紧高高兴兴点头,将样品收起来,“那奴今下午就让人给您送来,一共是三百两白银。”
人一走,恒娘高亢急促的声音没了,赵羲姮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凉下来,一拍脑门,败家子儿。
像那种烟紫色的口脂,你买来做什么?
算了,就当花钱买开心。
恒娘春风得意出去,旁人扯住她,“当真就是买东西?”
“不信拉倒,好大一个财主呢。”恒娘哼着小曲儿走了。
一旁人嘀咕,“卫澧夫人的钱你也敢收?”
话是这么嘀咕,但心里还是有点儿欢喜,可见卫澧夫人买东西是给钱的。
镇北王在的时候,子女多,所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多,今儿九郎君家小妾的弟媳赊笔帐,明儿又十八郎的表姑家的侄女赊笔帐,都是烂账。
卫澧他夫人结款还挺痛快,瞧着倒是不错。
人陆陆续续进去,然后高高兴兴出来。
赵羲姮喝口水,问,“今儿花了多少钱了?”
“五千两。”
赵羲姮一愣,“这么多。”
最后裁衣店掌柜带着绣娘进来,问赵羲姮要做什么样儿衣裳。
“我的先不着急。”赵羲姮想了想,让人去衣柜取出卫澧的一套衣裳。
“掌柜量量这身衣裳的尺寸,长短多做出这么一点儿。”赵羲姮用手比出三寸。
“这……若是不量体裁衣,恐怕不会太准。”绣娘有些迟疑。
“没关系,照着我说得做便成了。”赵羲姮摆摆手。
她又不是诚心给卫澧做衣裳,有两套表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就行。
今天花了太多钱,全是给自己花的,虽然卫澧昨晚说随便花,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真的生气,干脆花点儿钱安抚安抚。
不,是敷衍敷衍。
卫澧昨日杀了一个职位不高的将军,那位置自然就空缺下来了,他提拔了昨日那个百户。
“你叫什么?”卫澧惯例问,虽然大概率他并不会记住。
“属下杨泽笠。”
在所有人眼里,这刚被提拔上来的小将军,便是卫澧心腹了。
有些人天生比别人机会少,但凡有丁点儿机会,便会抓着这一点点的光亮往上爬,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好巧不巧,杨泽笠便是这种人。
他年幼丧父,母亲卖花供他寒窗苦读,但如今科举被氏族垄断,他才华无处施展,又想出人头地,于是愤然投军,但三年里无论如何拼命,也只是做到了小小百户,难得卫澧能提拔他,对他来说,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卫澧看着杨泽笠锃亮眼睛里的火光,心想,若是赵羲姮能看到此时的场景,那便好了。
他站在所有人之上,接受着他们或畏惧,或敬仰的目光。
他杀过许多人,惹过许多人的恨憎和怨毒。
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擅长为自己的罪行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洗清自己的罪恶,维持君子假象;卫澧则将自己的罪恶放大,他喜欢所有人都对他瑟瑟发抖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是真实活着的,才是摒弃了那肮脏过往历史,高高在上活着的。
今日卫澧回来的早,赵羲姮听说他去了书房,没回院子,也不让人去叫他,由着他去吧。
“主公,您需要的书,属下都已经为您找全了放在书房了。”陈若江低头道。
他声音略微压低,更像在说些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卫澧耳垂一红,撩起眼眸看陈若江一眼,他如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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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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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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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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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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