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细密地砸在车顶和车窗上,噼哩啪啦直响。
简瑶忽然就明白傅盛年那句天气不好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不放心她独自开车到这么远的地方。
明明连爱都没有,还操什么心呢。
她心口发闷,转脸看着车窗外面灰蒙蒙的雨雾。
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
傅盛年放慢车速,几分钟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车子停在墓园大门外。
简瑶解开安全带,拿起在路上买的百合准备下车,手腕却被傅盛年抓住。
“等一会吧,雨很大。”
她点了点头,收回要去开车门的手。
车内气氛莫名有些压抑凝重。
片刻后,雨势不见小,反而下得更凶了。
“那个男人是谁?”傅盛年打破沉默,冷声问。
昨晚在包厢,他只是匆匆一瞥,光线太暗,他并没有看清楚坐在沙发角落里那个中年男人长什么样子。
简瑶愣了一下,意识到他问的人是陆桐,忙说:“一个记者,因为工作才见的。”
傅盛年没再追问,听说是记者,他大概已经猜到是谁。
等雨小些,已经是一小时以后。
简瑶推开车门,取了一把车上自带的雨伞,撑起伞下车,进了墓园。
傅盛年坐在车内,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墓碑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
简瑶把手里的百合放在墓碑前,慢慢蹲下,看着母亲的照片,心里一阵发涩。
照片上的母亲还很年轻,长得十分漂亮,一张鹅蛋脸,肤色很白,黑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其实母亲只陪伴了她不到五年的时间,记忆里母亲的样子已经不清晰,隐约她还记得母亲的笑,非常温和。
她在墓碑前待了很久,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证据,让孟美竹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母亲一个公道。
“我下午还有会议。”傅盛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点点头,缓缓起身。
蹲了太久,腿已经麻了。
她扶了一下傅盛年的手臂,男人没有露出不满和嫌弃的表情,还将她的手挽到自己胳膊上,带着她往墓园大门的方向走。
她把碍事的伞收起来,和傅盛年同撑一把伞。
她走得慢,他就放慢速度,配合她的步伐。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意,觉得傅盛年对她还是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只是一想到简诗早晚会找到傅盛年,让他提离婚,她的心就不由得冷下来。
好不容易他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又要离婚了。
她其实……已经不想离了。
但傅盛年为了简诗坚持要离的话,她没有任何办法。
出了墓园,他们坐进车里,原路返回。
车子驶进市区时,雨已经停了。
“把我放到酒店就行。”简瑶一脸平静地说。
傅盛年‘嗯’了一声,先把她送到酒店。
“车你可以开走。”
傅盛年赶着回公司准备会议,点了下头,开着车离开。
到了傅氏集团,他乘电梯上楼,刚出电梯田野就快步迎上来。
“傅总,简小姐来了。”
傅盛年眉头皱了一下,“谁让她上来的?”
田野低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前都没拦过简诗,傅盛年也没说过以后不见她,他就没拦。
事实是,没人敢拦。
现在简诗就在傅盛年的办公室,都等两个小时了。
傅盛年沉着脸走进去,看见简诗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热咖啡,他脱下大衣挂起来,直接走到办公桌后,准备会议需要的资料。
简诗眨巴着水灵的眼睛看着他,见他在忙,不太敢打扰。
可她已经等很久了,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年哥哥,你去哪了?”
“陵西墓园。”
简诗一楞。
她记得简瑶的妈妈就葬在那里。
他该不会是陪简瑶去的吧?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现在很忙吗?”
“嗯。”
“我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就几分钟。”
傅盛年凝着眉抬起头,脸色十分难看。
简诗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整个人都慌了。
“年哥哥,你心情不好吗?”
傅盛年放下手中的事情,在椅子上坐下来,盯着简诗那张白嫩无辜的小脸,沉声说:“你来做什么?”
“我想见你。”
“仅仅只是想见我?”
简诗摇了摇头,鼓足勇气说:“我希望你能和姐姐离婚,回到我身边。”
她已经受够相思的苦,也看透了简瑶是多么自私冷漠的一个人,如果她再不行动,傅盛年就真的要被简瑶勾住魂儿了。
两年前,简瑶能利用她得到傅太太的位置,今后就能做出更过分的事。
她不要再忍了。
就算是用抢的,她也要得到傅盛年。
“我们不会离婚。”傅盛年说得很干脆。Χiυmъ.cοΜ
简诗心一紧,忙道:“两年期限已经到了,该离了。”
“你不是成全我们?”
“我……”
“从你成全我和简瑶的那一刻,我跟你就已经结束了。”
他和简瑶有了夫妻之实,他摸过她,抱过她,亲过她,她是他的人,而他在意她。
傅家几代人都是从一而终的,没有过离婚的先例,这个传统,他决定保持下去。
简诗万万没想到,她等了两个小时,却等来傅盛年这么无情的一句话。
“你不要我了吗?”她红着眼,整颗心像是要被撕碎了。
傅盛年叹了口气,不想再跟简诗纠缠不清,他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
况且,两年前的简诗刚满十八岁就确诊血癌,她那时年纪太小,他至今没碰过她。
在他看来,他和简诗不算结束,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曾开始过。
“不行。”简诗哭着起身,几步冲到他面前,咬着牙恨恨地说:“我等了你两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冷了脸,“你回去吧,我一会要开会。”
简诗惊恐不已。
他居然对她下逐客令。
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是他以前常常甩给简瑶看的,现在,竟是把这样的脸色甩给她看了。
她接受不了,一把将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
零零散散的东西掉了一地。
傅盛年耐着性子去捡,站在一旁的人突然摇晃了几下,直直地倒在他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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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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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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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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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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