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着简瑶的情绪。
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他转头望去,发现童知画的头偏向沈奕,身子蜷起来,一只手轻轻搭在沈奕的手背上。
沈奕立刻看向童知画,她并没有醒,搭过来的那只小手无意识地将他的手握住。
握得还挺紧。
他歪着脑袋看了傅盛年一眼,嘀咕道:“你瞧,现在是她占我便宜,可不是我主动的。”
傅盛年:……
“晚饭大概快好了,你们留下来一起吃,这里有我,你们下楼,去餐厅吧。”
傅盛年轻点了下头,扶着简瑶走出房间。
简瑶已经吃过云吞,没胃口再吃别的东西,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傅盛年用完晚餐,跟他商量,“我今天能不能住在这里?”
傅盛年在她旁边坐下,犹豫几秒说道:“不能。”
“我有点担心知画。”
“她只有发烧。”
“可是她发烧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真的不用送医院做个详细检查么?”
“你先管好你自己。”
傅盛年语气略重了几分。
一想到简瑶为了救顾湘而失明,在医院住了一周,回国又休养了两周,视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情绪莫名有些不好。
“等你眼睛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但现在不行。”
说话间,他起身上楼,直接去了童知画的房间。
发现沈奕还守在床边,手被童知画紧紧握着,几乎没动过,他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沈奕的肩膀。
“照顾好知画,如果明天她的烧还是不退,你打电话给我,我先带瑶瑶回去。”m.χIùmЬ.CǒM
沈奕回头看着他,忍不住道:“关于顾湘……”
“世上好姑娘多的是。”
“我知道,但顾湘变成现在这样,我有责任。”
“当初你们是你情我愿,没有人逼迫她跟你发生关系,孩子是她自己同意打掉的,她找你要过补偿,五百万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小数目,她用你给的钱开了工作室,买了间公寓,在这个城市成功落脚,这一年来,你一直在讨好她,鲜花礼物没断过,为了救她还断了一双腿,可她不领情,你最好还是想开一点,不要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我心里很难受,当初那么对她实在不应该,说到底是我的错。”
“你是有错,但她心态很不好,把对你的恨迁怒到瑶瑶身上,这就是她的不对了。”
沈奕沉默下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复健,赶快好起来。”
他点点头,“我知道。”
“好好配合知画,慢慢来,别那么急性子,把你的脾气收收。”
“你今天有点话多。”
“……”
“傅盛年,你现在是越来越唠叨了。”
“那我走。”
“我送送你们?”
“歇着吧。”
“好嘞。”
傅盛年前脚走,一个佣人就将晚饭送了进来。
童知画一直抓着他的手,抓得很紧,他走不开,只能在房间里用餐,但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让人把碗盘撤走。
他一直在想傅盛年说的那些话,一年多了,他讨好了顾湘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块石头都该捂热了。
当初他对顾湘确实是动过心,与顾湘分开以后,他心里很不舒服,见到顾湘跟别的男人吃饭,他会吃醋。
为此,他还惹恼了程忘忧,解除了与程家的联姻,亲手把程忘忧送进监狱,把程家得罪的死死的,以致后来遭到程安堂的报复。
事到如今,他对顾湘的那份执念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愧疚,连他自己都闹不清了。
每次想到顾湘,他都很心痛,脑海中总是闪过顾湘被程忘忧吊在地下室里,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
都是他害的!
他辜负过顾湘一次,不想再辜负她第二次。
这是他心里的疙瘩,他认为自己应该把顾湘追回来,负应该负的责任。
“沈先生。”
童知画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垂眸看床上的人,醒了,但人还很迷糊。
“我在。”
“我想喝水。”
“好。”
他朝外面喊了一声,让佣人送来了水,亲自喂给童知画喝。
她喝下一杯,不够,又喝了一杯才躺下去。
他把杯子交给佣人,眨眼的功夫,童知画已经睡过去了。
她的额头开始冒汗,显然退烧药起了作用。
手还是被她紧紧握着,他试着把手抽回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干脆就在床边守着,这一守就忘了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靠在轮椅里睡着了,醒来时腰酸背痛。
外面的天蒙蒙亮。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伸手探了下童知画的额头,烧好像退了。
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仍然被童知画握着,几乎没动过一下,已经有些发僵,他只得抓住她的手,强行掰开她的手指头来解放自己的手。
“你抓我手干什么?”
童知画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醒的可真是时候。”
明明是她抓着他的手一整晚……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童知画坐起来,被子裹在身上,看他的眼神有点警惕。
“你发烧了,我照顾你一晚上,你态度能好点么?”
“是吗?”
童知画揉了揉还晕乎乎的脑袋,嘀咕道:“我不记得了。”
“你晕倒了,你记得个鬼。”
“……”
见她没事了,沈奕操控着轮椅准备回自己卧室休息一下,到了门口,他又忍不住停下来,回头对床上的人说:“你身体这么不好,还是尽早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
“谢谢关心。”
“还有,我没说让你走,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道歉,对不起,行了吗?”
“……”
“留下来,我需要你帮我复健。”
她没说话,沈奕当她是同意了。
他拉开门出去,直接回了主卧室。
操控着轮椅来到床边,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撑着床头柜,一个用力,居然站起来了。
他愣了几秒,慢慢在床边坐下来。
刚刚他自己站起来了?
他不敢相信,双手撑着床头,想再试一次,房门却在这时突然被敲响。
“谁?”
阿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少爷,是我。”
“进来。”
阿龙推开门,迈步正要进屋,发现他坐在床边,有点意外。
听到动静,他专程从房间出来看看,见沈奕的房间亮了灯,他过来帮忙。
跟着沈奕好几年了,自打沈奕坐上轮椅,穿衣服、上下楼、洗澡,上下床,都是他照顾。
“少爷,你自己爬上床的吗?”
沈奕斜楞他一眼,“为什么用爬这个字眼?”
“不是吗?”
“本少爷刚刚站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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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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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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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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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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