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军采取了与昨天一样的战术,充分利用了己方的人数优势,冲击城头的同时,还不断地出动民夫担土运石,堆出更多足以容纳几名士卒并肩冲锋的土坡。
刘磐的思路非常明确,就是要增加并充分利用战场宽度,反复冲击,多点开花,迫使张绣暴露出致命漏洞,然后一举击破他的防线。
为了达成目的,除了城东主战场外,刘磐还命令城南和城北两支偏师同时攻城,这两个方向的城墙相对完整坚固,易于防守,本不是进攻的最佳选择,但攻城方摆出了姿态,张绣担心出什么状况,即使正面战场上再吃紧,也不敢继续从这两个方向抽调兵力了。
随着时间推移,宛城的防御体系变得越发摇摇欲坠,只是靠着张绣等人往来奔走拼杀,以及将士们自知没了退路,爆发出来的决死意志来苦苦支撑。
戌时时分,养足了精神的贾诩率领一支弓箭手和长枪手混编的部队登上城头,这是张绣手中最后的预备力量,倘若他们再顶不住,宛城就将不可避免地失陷敌手了。
“你们几个,务必要保护好先生的安危,先生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提头来见!”张绣喘着粗气,大声对贾诩身边的亲卫们说道,然后又压低声音,细心叮嘱起贾诩,“先生不要勉强,就算城墙失守,我军依托城中房舍,也可以尽力拖延时间,等到援军赶来。”
以往像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样,被贾诩谆谆教诲的张绣,此时却像是长大chéngrén的儿子,反过来对垂垂老矣的父亲叮咛嘱咐。
贾诩看着张绣那张烟熏火燎,布满了鲜血和尘土、又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浅色沟壑的脸庞,以及那充满失望和焦急的眼睛,就知道对方根本不像口中所说的那样泰然。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安慰自己,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
“我自有计较,下去好好歇息吧。”贾诩抿起嘴,用力拍了拍张绣的肩膀。
“快快,把受伤的弟兄们抬下去!”趁着又打退了一波攻势,张绣等人招呼着早已疲累到极点的部下离开城头,给生力军腾出了战场。
不论接下来胜负如何,他们都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再次迎接战斗。
令人意外的是,荆州军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一波攻势退去,下一波攻势接踵而来,城头上换防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远处才再次响起战鼓。
“这群南蛮子该不是怕了吧?”
一名守军高声说道,引发了阵阵笑声,紧张压抑的气氛似乎也被舒缓了不少。
然而,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荆州军之所以放缓了节奏,是因为他们这一波攻击派出了更多的士卒,人数至少是之前的两倍。
攻势也更加悍不畏死。
看这架势,刘磐已经失去了耐心,一定要在这一个夜晚解决战斗了。
毫无征兆地,宛城迎来了数年来最为激烈的战斗。
“嗬嗬”
张绣拄着枪柄,死撑着站在城头之上,此时的他已经接近灯枯油尽,只有依仗外力,才能勉强保持站姿了。xǐυmь.℃òm
他在午夜时分被冲入屋内的亲兵叫醒,脑袋还懵懵的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满是酸痛的身体就一跃而起,抓起长枪冲了出去。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许多歇息了不到一个时辰,连脚步都有些虚浮的同袍。
城头上顶不住了!
由于错误估计了荆州军进攻的猛烈程度,加上还要分心防备其他两个方向,贾诩部队上手就吃了闷亏,险些被一举冲上城头,幸亏他当机立断,命令弓箭手无差别攻击,这才以不小的代价,堪堪顶住最猛烈的第一波攻击。
但是,即便有皎洁的圆月挂在头顶,四下里火把也将战场照得格外明亮,但夜晚就是夜晚,严重影响远程攻击的目标判定和精准度,若是再无差别攻击,这仗也没法打下去。
束手束脚之下,贾诩部队只能勉力抵抗,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撑不住了,这才不得不让人叫醒张绣和下去歇息的部队。
在此期间,张绣也豁出去了,索性不去理睬在城南城北敲了一夜鼓,叫唤了一夜的荆州军,将那两个方向上的守军偷偷撤下来大半,全部填在城东,又是两个多时辰的苦战后,终于彻底浇灭了刘磐的意图。
此时的张绣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耳朵里面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鼻腔里和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一切感觉都在告诉他,这是累得过头了,继续厮杀下去只怕要吐血甚至是累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城下的荆州军那边也变得安静下来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发动进攻。
如果刘磐看穿了己方的虚实,再次发动进攻,只需要两千人的生力军,宛城就要彻底失陷了吧。
这该死的援军,究竟在什么地方?
究竟还能不能到?
东方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天就快亮了。
自己这些人还能看见下一次日落吗?
极度的疲倦和脱力感使张绣开始神志恍惚,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恍恍惚惚之间,他还看见了早已去世的叔父张济。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将张绣从幻觉中唤醒,他转头望去,只见来人是自己族弟张先。
“将军,下城歇息片刻吧。”张先浑身都是尘土和血迹,脸上也脏乱得看不出样貌,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和说话时露出的牙齿是白的。
“再等等。”张绣摇了摇头,再次望向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的大地,渐渐变得清晰的敌军营寨。
在确定宛城没有力量反击之后,刘磐肆无忌惮地前压,在城下两里开外设下临时营寨,进一步缩短了进攻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张绣甚至能隐约看到荆州军营寨中往来的人影。
张绣不断扫视着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心中满是留恋和不舍。
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远方,瞳孔剧烈收缩。
就像变戏法一样,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浪潮,并且还在不断蔓延。<scriptbdshare;<scrip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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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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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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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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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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