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月不到,河内各地就变成了规模庞大的工地。
数以万计的民夫丁壮驾着马车,携带着各种工具,开始修整道路,之前由于朝廷财源枯竭,道路年久失修,即使是主路都早已被碾压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堪,车辆难以通行。
朝廷没能力管,地方豪强自然也懒得去修路,在他们看来,这路越烂越好,天下越封闭越好,这样他们就可以安心当土皇帝,将家业一代代地传下去。
如今刘备把手伸到了河内,这些地方实力派的思想观念,也得跟着改一改了。
“想不到这区区一条道路,其中竟有如此多的门道,老朽活了五十多年,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朝歌城内,某座宅院之中,一老一少正在宽敞的庭院里对坐欢饮,酒过三巡之后,老者放下手中酒杯,有些唏嘘地叹道:“好路烂路都能走车马行人,刘使君又何必如此下血本?”
老者已经在城外的工地上参观了整整六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颠覆。
别人修路都是填填补补,把坑洼崎岖之处和深深的车辙填平,再反复夯实便可,刘使君麾下这些工匠民夫们却不一样。
工匠们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攀高爬低,重新规划出道路的走向,民夫们抬着长杆、绳索和装有白灰的铁皮漏斗,在地面上画出两条相距三丈有余的白线,紧随其后的民夫们挥动锄头和镐头,开始刨土挖沟,与此同时,另一批工匠们将挖掘出来的泥土石块分开,并开始和泥烧陶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掘地五尺之后,民夫们开始回填工作,他们把拳头大的石块铺设在沟底,足足有一尺多厚,又在其上铺设了一层碎石、黏土和砂砾的混合物,然后用牛马等牲畜拖动沉重的石碾,或是人力打夯,将其砸压得平整坚实。
在老者看来,如果当初没有挖那么深的沟,单单是一层石块和一层混合物,就完全可以代替原有道路的作用,接下来的工序,完全是浪费钱财了。
因为在混合层之上,民夫们又把烧制好的各种陶板砸碎成小块,再次填了上去,并且又一次进行夯实。
最后,民夫们或是就地取材,或是从附近的山区开采石块,又在已经相当坚实的路面上铺设了一层厚逾尺许的石板,而此时的路面,已经比旁边的地面高出一尺。
按照老者估计,这样一条道路,怕是任由车马行人走上几十年也毁坏不了,只是修路的速度就有些太慢了,就拿他参观的一段路面来说,足足六天时间,数百名民夫才修了五十多步长。
这样算下来,这数百人背井离乡,累死累活一年,也就能修成十里长的道路。
“敢问公孙先生,刘使君征发这么多的民夫服劳役,就不怕他们忍受不了劳苦或是惦念家人,偷偷跑了?”老者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道。
“王公说错了,不是劳役,而是雇佣。”年轻人笑着说道:“这两年河北遭了旱灾,河流湖泊里的水源不足以灌溉太多农田,故而刘使君决定推行轮作,农田一年种麦,一年休耕将养地力,省下来的劳力不能闲着,就让他们外出务工赚取钱财养家,一举两得。”
王姓老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旱灾等于减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减少粮食产量的损失,如今刘备大手一挥,又让半数农田休耕,剩下的一半农田能确保原有人口吃上饭吗?
可是当他将心中疑惑问出口之后,对面的年轻人却再次摇着头笑了。
“这种事情王公不懂,在下也不太懂,但我与幽州最有名的农学家交往甚密,听他讲过几句,庄稼和人不一样,不是把一碗饭分给两个人吃,就能让两个人都活下来。”年轻人解释道:“种地讲究的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需要多少水肥是有底限的,将一亩田需要的水肥分摊到两亩地,得到的或许就是两亩结不出穗的稗草了。”
“原来如此。”王姓老者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地问道:“农学家,可是诸子百家之中的那个农家?”
农家是战国时楚国人许行所创,宣扬顺民心、忠爱民;修饥馑、救灾荒;农本商末等学说,在董仲舒劝说孝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迅速衰落,许行的著作也流散得不知所踪,时至今日,只有一些博学之人才能从其他著作中的只言片语里找到有关农家的记载了。
这位王姓老者名叫王谦,是山阳高平人,祖父王龚曾经担任太尉、父亲王畅曾任司空,家学渊博,对诸子百家颇为了解,故而知晓农家的典故,如今乍闻农家死灰复燃,不由得大为惊讶。
“非也,此农学虽然与前人之学同名,却不涉及为政之道,而是专心致志钻研种植之术,为天下万民造福的学问。”年轻人笑着说道。
说来说去,原来就是出类拔萃的农夫啊。
王谦笑了两声,神态中有些不以为然,也不再纠结什么农田的问题。
反正他声名在外,家里还有些资财,即便有人挨饿也轮不到他,何必再为这些下等人的事情操心呢?
年轻人将王谦的表情变化尽数收入眼底,虽然脸上仍然是笑意盈盈,心中却是暗叹不已。
这年轻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琰字,出身于渤海公孙家,自幼喜爱读书,对有才学之人颇为仰慕,后来前往幽州拜到郑玄门下,成为幽州书院的一名杰出弟子,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刘备阵营,如今正在基层历练。
此次前来河内,公孙琰也是抱着结识当地士人的心思,他听说山阳王谦正在朝歌隐居,又听说王谦之子王粲年少有才,便起了结交之心,但一番交往下来,王粲倒是不错,但王谦表现出的,却是与公孙琰往日里见到的庸碌之辈并无不同。
真是没意思。
公孙琰陪着王谦闲聊,心中却打起了算盘,想着怎样能把那个今年才十八岁,身材瘦削且其貌不扬的王粲拐骗到幽州,去给自己当师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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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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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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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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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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