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随着曹千岁一起来到神策武府的太监宦官,正骑着龙雀四散飞逃。
早在叶北玄一剑捅穿曹千岁,将这宫中老祖踩在脚下的那一刻,太监们就已经在逃命。
当叶北玄燃起紫焰苍炎,将曹千岁点燃之时,那群太监更是疯狂抽打着座下龙雀,不要命地逃窜。
老祖都死了!
长生高手都命丧于此。
要是不赶紧跑,岂不是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跑!
保命要紧。
太监宦官们疯狂飞逃。
秋风习习,
满地灰烬被吹散一空。
风中传来赵多益的声音。
“君侯。”
“你伤势如何?”
赵多益大步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白玉药瓶,说道:“这是青霜丹,对疗伤大有裨益。”
赵多益本是云一样洒脱的女子,却在询问叶北玄伤势,递上丹药的时候,语气轻轻发颤,眼眸也在微微颤动,视线里透着担忧,死死地盯着叶北玄那一身伤痕与血迹。
叶北玄问道:“将军是不是觉得我伤得重,再不赶紧疗伤就会一命呜呼?”
赵多益道:“难道你伤得不重?”
叶北玄笑道:“此事,只怕要让将军失望了。我这一身伤势虽然看起来很惨,浑身是血,可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却并不严重。”
赵多益皱了皱眉,但也不再多说,只将白玉药瓶往袖子里放去。
可叶北玄却突然伸手,一把将白玉药瓶抢了过去。
“若是我没记错,这种青霜丹,应该是武道典籍当中,记载的大离皇朝三大疗伤灵丹之一,非常珍贵。”
叶北玄捏着抢来的白玉药瓶,放在耳边轻轻摇了摇,听着叮叮当当的丹药碰撞声,问道:“这里面,到底有几粒青霜丹?”
赵多益皱眉道:“你不是说你伤得不严重吗?”
叶北玄将白玉药瓶揣进怀里,道:“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
赵多益讶然,心中忽而觉得,这个北境侯对她的态度,跟以前相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叶北玄已是朝公孙长老走了过去。
尚未靠近。
就听到了嘎嘣嘎嘣的脆响。
叶北玄定神一看,只见公孙长老手里抓着一把丹药,一颗颗往嘴里丢,仿佛是在吃糖豆,一颗颗咬碎,吃得不亦乐乎。
叶北玄拱手道:“今日一战,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谢什么谢?”老头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老头我是神策武府的长老,你小子则是神策武府的弟子。那死太监跑来神策武府找你的麻烦,老头岂能坐视不理?”
叶北玄道:“难道前辈不知道,我已经被那群首座逐出神策武府了吗?”
老头儿不屑道:“老头我说你是武府弟子,你就是武府弟子。区区一群首座,算个鸡儿。在这神策武府,老头我说一不二,一手遮天!若是那陈摘星那不争气的玩意儿,敢跟老头我唱反调,说你不是武府弟子,嘿嘿……老头我就将那不争气的玩意儿逐出神策武府!”
叶北玄笑了。
将府主陈摘星逐出神策武府?
这话说得霸气。
若是以前,叶北玄肯定怀疑这老头在吹牛。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叶北玄知道,这老头并非吹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这老头是长生高手。
跟曹千岁四六开!
陈摘星要是敢跟这位老人家唱反调,肯定会被吊起来打。
不过。
做不做神策武府弟子,叶北玄还真不在乎。
当初来神策武府,只是为了修炼天阶秘籍,到现在,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三册《紫焰苍炎参同录》,三册《混沌种青莲》,以及一卷如龙境才能修炼的《太虚化龙经》,全都到手。
逐出武府而已。
无所谓。
叶北玄道:“我要是跟神策武府划清界限,前辈你怎么看?”
老头吹胡子瞪眼道:“我死给你看!”
叶北玄道:“有这么严重吗?”
昂!
老头梗着脖子道:“可不就是嘛。”
叶北玄笑道:“既然前辈在神策武府一手遮天,我若是跟神策武府划清界限,岂不是要跟前辈绝交?此事,很不划算,我叶北玄难得跟人交朋友,而且咱俩还是忘年之交,要是就这么断绝往来,我岂不是亏大了?”
老头终于开心了起来,将手里的丹药朝叶北玄递了过去,咧嘴说道:“这玩意儿嘎嘣脆,你小子要不要来几颗?”
叶北玄摇头道:“我有青霜丹。”
老头道:“我尝尝?”
叶北玄直接将白玉药瓶递了过去。
老头却摇头说道:“这是人家小姑娘给你的,老头我怎么能横刀夺爱。”
青霜丹就在眼前,老头却又不要了,只是转身回头,朝赵多益看了看,随即就将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一把全丢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懒洋洋地拍了拍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那死太监真是个疯子,竟然不压制修为,引来天罚雷霆,要跟老头我同归于尽。那雷霆真是要命,一道更比一道强,尤其是最后那两道雷霆,差点把老头的小心肝都震碎了,还好老头我抗揍,否则你小子就得去山里挖个坑,把老头我埋咯。”
“死太监刚刚那些话,倒是没有骗你,老头我真得先去闭关疗伤,若想完全恢复,至少得有三个月,不能跟人争斗,否则就会导致脏腑伤口裂纹崩碎,心肝脾胃肾都得化作肉泥……”
“不如。”
“你小子先找个地方,躲几个月再说?”
老头儿说着就朝赵多益所在之处看了几眼,紧接着就朝叶北玄挤眉弄眼,言下之意,就是要叶北玄先跟赵多益走,去避避风头。
叶北玄问道:“难道前辈认得她?”
嘿嘿。
公孙长老咧嘴笑着,不愿意多说。
叶北玄也不多问。
公孙长老却又说道:“曹千岁那死太监,只怕真的没有死透,你小子还得小心为上。”
“不过。”
“死太监死了一回之后,肯定实力大不如前,就算凭着某种邪门的手段活过来,肯定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到正常实力,在此之前,你小子倒也不必太过于惧怕……”
老头儿嘟囔说着,摇头晃脑转身而去,一边步履蹒跚地走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丹药,嘎嘣嘎嘣的吃着。
很快。
白虎院首座梨修从远处飞驰而来,询问公孙长老伤势如何。
老头停下脚步,骂骂咧咧道:“你个智障玩意儿,难道没长眼睛吗?没看到老头我在吃丹药吗?”
“这干巴巴的豆豆,不喝点酒怎么吞得下?”
“还不快去拿酒?”
老头在梨修面前骂骂咧咧,颐指气使,将之呼来喝去。
不过。
梨修虽然被老头指着鼻子骂成智障,却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赔笑道:“您老请稍等,我这就去拿酒。”
老头抬腿就踹,嘟囔道:“速去!要是老头我被豆豆噎死了,你还得给老头我披麻戴孝,办理丧事呢。”
梨修道:“您老请稍等。”
老头不耐烦道:“滚。”
梨修不再多说,一路狂奔去拿酒。
“真是个智障玩意儿,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老头儿瞅着梨修的背影嘀嘀咕咕,转身回头,远远朝叶北玄说道:“还是你小子有眼力见,知道老头我伤得很重,不跟老头我抢豆豆吃,比那个智障玩意儿强多了……”
抢豆豆?
刚刚不是你老人家,主动把丹药递过来的吗?
我又没拿。
叶北玄怔然无语。
“凛冬将至!”
“你小子可要小心了……”
老头嘀咕两句,晃晃悠悠的往白虎院大门走去,步履蹒跚,脚步仿佛重若千斤,走得很慢,踉踉跄跄,又不肯让人扶。
来的时候。
这老头儿虽也是步履蹒跚,但一步迈出,身躯飘飞,身子骨轻得就像一团云。
走的时候。
老头儿已经飘不起来,走路的动作很迟缓,弯腰驼背,身躯佝偻,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摔一跤躺在地上,从此一睡不醒,与世长辞。
叶北玄目送老头走远,随即躬身拱手,朝老头的背影施了一礼。
很快。
梨修就带着一坛酒飞驰而至,将酒坛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正要说话,却又被老头儿骂走。
“唉……”
梨修轻声叹息,摇头笑笑,随即朝叶北玄走来,说道:“年少之时,公孙长老曾让我学剑,可我最喜欢的是阵法之道,一直都不肯专心去钻研剑诀,公孙长老就骂我是个智障。”
“君侯且放心,我并未将你想学习阵法之事,告诉公孙长老。只要君侯不在公孙长老面前显露阵法,必定不会被骂智障。”
“阵法之道的根基,在于算术。所谓阴阳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宫十方,全靠计算推演,阵法之道归根到底,是算术之道……”
“武道一途,玄妙至极,世间风云变幻,诸事神鬼莫测……”
“在这武道世间,有许多时候,你的眼睛、耳朵、经验、乃至你的想象力,全都有可能会欺骗你,但算术不会。”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梨修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二三,笑容越发温和,眼神也越发的真诚,叮嘱道:“唯有算术,始终不会骗人。”
叶北玄虽不懂梨修为何要说这些,但隐约觉得,梨修刚刚那段话,另有深意,话里有话,似乎暗藏阵法真谛。
不明觉厉。
唯有拱手致谢。
在神策武府里,唯有两人,可以让叶北玄真心实意的以晚辈身份拱手行礼,表达谢意。
一个是公孙长老。
一个就是这个白虎院首座梨修。
“我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首座保重。”
叶北玄告辞而去,大步走向那只玄兽鸿雁……
玄兽有灵性。
虽算不上有多聪明,却比普通野兽更加明白,谁最厉害,谁最凶猛。
刚刚叶北玄一剑捅死了曹千岁。
在玄兽鸿雁看来,叶北玄就是一个比曹千岁和公孙长老更加厉害的人。
动物天生就懂得趋利避害,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驴蒙虎皮这些词,就是这么来的。
玄兽鸿雁发现自家主人如此威猛,早已不再胆小害怕,而是高昂着头颅,犹如一只得胜的大公鸡,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威风凛凛。
当叶北玄走来,这玄兽鸿雁立时趴在地上,只等着叶北玄骑上去。
“君侯!”
赵多益走过来说道:“本将军来送君侯一程。”
叶北玄淡然问道:“将军想送多远?”
赵多益道:“本将军很想将君侯一路送到北境,再随着军火前往北境冰原。只是,本将军手臂受了伤,即便前往北境,只怕也帮不上忙。”
受伤?
叶北玄朝赵多益仔细打量一番,只见赵多益用左手拿着长枪,而原本持枪的右手,则垂在袖子里,随风摇曳,晃晃荡荡。
这是……
手断了!
叶北玄陡然想起,求魔剑的剑锋被曹千岁抓住之时,那老太监的另一只手,则在挥拳砸向赵多益。
那可是长生高手的一拳!
赵多益只有如龙境的修为,如何挡得住曹千岁的拳头?
二人修为差距极大。
赵多益虽比叶北玄高了两个境界,可若跟曹千岁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即便修炼至武圣,跟曹千岁之间,依旧隔着整整一条通神之路!
即便曹千岁只是随意出手,砸在赵多益的长枪之上,可拳头携带的如山巨力,也足以震断赵多益的右臂。
“我看看。”
叶北玄掀起赵多益的衣袖,凝神一看,只见赵多益胳膊虽已经消肿,手臂却凹凸不平,血迹虽被止住,但碎裂的骨刺却穿透皮肉而出,骨骼爆裂,狰狞恐怖。wWW.ΧìǔΜЬ.CǒΜ
可是。
赵多益虽手臂骨骼爆裂,却一声不吭,脸上也看不到半点痛苦和愁容,唯有手臂伤口的血腥气味,遮掩不住。
“没什么好看的,君侯该启程了。”
赵多益拉下袖子遮住手臂,道:“公孙前辈都说了,凛冬将至,叮嘱君侯要小心。如此看来,今年冬天,北境必有大事发生。本将军身上有伤,暂且帮不上忙,唯有送君百里,以求心安。”
叶北玄皱眉道:“你都这样了,送什么送……”
这话刚刚说到一半,叶北玄蓦然发现,赵多益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
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此事……
得防她一手!
叶北玄暗自忖度着,忽而话锋一转,道:“将军得谢谢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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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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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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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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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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