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争斗,搏命相杀,最重要的固然是武道实力,但在真正动手的时候,情况却大有不同。
有些人是遇强则强,在面对强敌的时候,甚至还可以超常发挥;有些人则欺软怕硬,未战先怯,根本就发挥不出应有的武道实力。
这两种情形,在年轻人身上都很常见。
年轻人血气方刚,往往会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关键时候会选择豁出去,莽过去,猛打猛冲,不管不顾,以至于越战越勇,血性十足。
当然,年轻人也会因为涉世未深,经验不足,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在关键时刻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头慌的一批,甚至会吓得瑟瑟发抖。
但年纪大了则不一样。
宁无锋是宁震他爹,也是宁承羽那野种的祖父,活了几十年,见多识广,早已不是年纪轻轻的愣头青,这辈子跟人交手过无数次,经验丰富。
按理说。
宁无锋在跟人交手的时候,应该可以发挥出原本的武道实力。
可他面对的是叶北玄。
宁无锋只是盯着叶北玄身后的烈焰羽翅多看了几眼,此人就已是觉得心神动摇,魂不守舍,甚至忘记了在第一时间拿出兵器,精神状态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此时。
叶北玄已是拔出求魔剑,朝着宁无锋走了过去,只一步,就跨越了十余丈的距离,来到宁无锋跟前,再挥剑斩下。
“父亲!”
宁震见到这一幕,惊声高呼。
宁承羽也在一旁看着,但神情已经痴傻,呆愕当场,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当初在北境侯府,叶北玄拜堂成亲的那天,就在婚礼的当场,在众多宾客面前,将曲玉青一剑斩杀的那一幕。
宁无锋原本还在失神当中,忽而听到宁震的大喊,猛地惊醒过来,瞬间拔出武器,闪身后撤,想着要先拉开距离,先避开叶北玄的锋芒,然后再伺机反杀,要凭着多年的武道经验,将叶北玄的性命留在此地。
此人觉得,纵然叶北玄在武道修行一途,有着天纵之才,只修炼了半年,就达到现在这样的境界,是千古难寻,但在武道一途,修为只是实力的一部分,余下的事情,还得看战斗经验。
至少,宁无锋在注视到叶北玄身后的烈焰羽翅之前,在心神受到影响之前,宁无锋自认为自身的经验很足,远远超过了叶北玄这样的年轻人,即便叶北玄是武圣巅峰,甚至突破了武道十境,成为了武道通神的高手,今日这一战,鹿死谁手,为未可知。xǐυmь.℃òm
可当叶北玄一出手,宁无锋便明白,今日之事,大错特错!
叶北玄的武道经验竟然远超寻常武圣!
哪怕最开始那个拔剑出鞘,仗剑冲锋的动作,叶北玄也是完美无缺,浑身上下见不到半点破绽,手中剑势如羚羊挂角浑然天成,无迹可寻。
这一刻间。
宁无锋才陡然想起了,北境的寒潮天灾之事,想起了北境这回面临的寒潮天灾,是千百年来,离州出现的最为强横的寒潮天灾,根据那些早已被安插在北境的探子回报,寒潮天灾里的邪祟极多,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多达数百万乃至千万之多!
寒潮天灾持续了大半个月。
这就意味着。
在这样的战局当中,叶北玄身为北境之主,有着保卫疆土,守护百姓的职责,理所当然要参与到大战当中,而以叶北玄杀伐果决,凡事冲杀在前的心性,必定会在守卫北疆的战斗当中,每一场战斗都奋勇当先,冲杀在战场的最前面……
如此一来。
叶北玄这些天一直都奋战在最前线,出生入死,获得的战斗经验,足以抵得上寻常武道中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磨砺!
寻常武道中人,跟人争斗,生死搏杀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一年到头来,也出现不了几次,毕竟人不可能天天都面对生死大战,也不可能每天都是从早到晚跟人搏杀,但北境的寒潮天灾却不一样。尤其是,寒潮天灾持续的这段时间里,北境的天气极其恶劣,白天暴雪遮天,根本就见不到太阳,空中灰蒙蒙一片,天地间光线昏暗,在这样的天气里,邪祟根本就不只是会在黑夜出现,白天也一样会出现。
叶北玄的北境寒潮天灾之战,几乎是日以继夜,不曾停歇。
若非叶北玄有着过去不灭经在身,只需眯着眼睛,稍事休息,就能恢复精力和体力,而且一身伤势也能在这个过程当中恢复如初,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续航能力,哪怕他是长生高手,也难以在寒潮天灾引发的旷日久战当中,一直保持着最旺盛的精力,在战斗当中,武道实力越发的强横,武道经验不停的积累。
而现在。
宁无锋要面对的,就是历经了寒潮天灾磨砺的叶北玄。
前不久。
离州第一武道宗门升龙阁,已经在叶北玄的求魔剑下,感受过什么叫恐惧,而现在,这种恐惧,降临到了宁无锋的头上。
唰!
剑锋直斩而来。
叶北玄没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武道秘术,用的只是叶家早已名声远扬的燎原百击,瞬间斩出了百余道剑影而已,但跟以前截然不同的是,现在的叶北玄斩出的剑光当中,全都蕴藏着杀戮剑道的真谛。
剑锋一出,那恐怖的剑势,以及剑势当中凛冽的杀戮意蕴,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宁无锋是武圣。
若只是对比武道修为,宁无锋不在叶北玄之下,可现在正面交战,宁无锋甚至能举起刀朝叶北玄挥砍,跟叶北玄拼命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挥刀斩出一道由重重叠叠刀锋组成的刀气帷幕,挡在身前。
这是叠浪刀诀。
玄天宗声名远扬的武道秘术。
叶北玄早就听说过这门刀诀手段,但以前只是耳闻,今天才算是亲眼见到,对比之下,觉得玄天宗这门刀诀跟叶家的燎原百击相比,也没什么过于玄妙的东西,甚至还比不得燎原百击那瞬间一百剑的攻杀手段,此等将刀锋浪涛叠加在身前的手段,确实有些过于死板。
实则。
玄天宗的武道法诀,并不死板,叠浪刀诀也不只是宁无锋这种用法,只是宁无锋早已被叶北玄身后烈焰羽翅的意蕴压制了心神,心绪紊乱,一身武道实力发挥不出来,就连一门武道秘术,也用得跟刚学会不久一样。
“斩!”
叶北玄一声暴喝,求魔剑破开宁无锋身前刀光,剑锋闪身,灌入了宁无锋的胸膛。
顿时。
剑光和刀光一同消散。
周遭鸦雀无声。
唯有求魔剑的剑锋之上,有一行血迹,从宁无锋胸前伤口里溢出来,沿着剑锋流淌,在剑尖处汇聚,在坠落到地上。
滴答,滴答。
鲜血坠地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
玄天宗之人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尤其是玄天宗宗主顾宏远等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群人早就想过,叶北玄若不是从北境直接来到玄天宗,而是先灭了那个在冰原古阵搞破坏,引发寒潮天灾的升龙阁,然后再来玄天宗,那就意味着叶北玄有覆灭升龙阁的实力,今日这一战,宁无锋必定不是叶北玄的对手。
他们猜到了结局。
但是没有猜到过程!
顾宏远等人原本以为,叶北玄会跟宁无锋有着异常大战,双方各显手段,等到宁无锋黔驴技穷的时候,才会输给叶北玄,殊不知,区区一剑,宁无锋已经抵挡不住,被剑锋贯穿了胸膛。
这还是武圣吗?
堂堂武圣,在叶北玄剑下,怎能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要知道这是离州,不是别的地方,离州最高也只能容得下武道十境的高手,一旦显现出超过武道十境的修为,就会引来天雷。
空中没有雷云纠集,也没有雷霆闪烁。
叶北玄用的肯定就是武道十境之内的手段,最多也就是武圣巅峰而已,绝对没有超过武道十境。
可即便如此。
在叶北玄面前,修炼至武圣多年的宁无锋,一招都抵挡不住,就跟个寻常的武道中人一样,只在拔刀过后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剑锋贯穿了胸膛。
甚至跟一个普通人,乃至一只待宰的蝼蚁,没有半点分别。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武圣。
当然,宁无锋胸前伤口那渐渐凝固干涸的血液,依旧足以证明,这人是个武圣高手。
只因叶北玄刚去神策武府修炼的第一门天阶武道法诀,就是紫焰苍炎参同录,这门功法修炼到大圆满以后,跟人交手,施展武道秘术,一拳一脚,乃至于手中的刀剑之上,都会附着着烈焰。
求魔剑上暗藏火焰。
若是寻常的武道中人,被求魔剑灌入体内以后,只怕会在顷刻之间,身躯焚毁,化作灰烬。
武圣终究是武圣。
宁无锋身前中了一剑,被求魔剑贯穿前胸后背,被剑锋带着的烈焰灌入五脏六腑,却没有在瞬间被点燃,最初的时候甚至还有鲜血从伤口流淌出来。
鲜血将剑锋染红。
随即,剑锋上暗藏着的烈焰,又将鲜血蒸干,烧成灰烬,被清风一吹,烟消云散,而宁无锋的伤口也因此而被烈焰烧焦,起到了止血的效果,再无半点鲜血逸散出来。
求魔剑光洁如新。
叶北玄身上白色长袍一尘不染。
宁无锋看了看扎在胸口的求魔剑,又看了看持剑的叶北玄,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这玄天宗长老只是嘴唇微颤,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嗫嚅不语,但目光当中,却已是多了一丝祈求。
叶北玄眼神冰冷,微微转身回头,朝宁震跟宁承羽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时至今日。
有些事情,是该做一个了断。
叶北玄浑身杀意凛然。
而宁震跟宁承羽父子,已是吓得瑟瑟发抖。
宁震表现得稍稍要镇定一些,他也算是个果断人,当初在叶北玄前往神策武府修行的路上,这个宁震至少还敢追上去偷偷摸摸的夜间袭杀,要将叶北玄斩杀在驿站当中,以绝后患。而现在,宁震心中无比的后悔,早知今日,就应该提前召集高手,在叶北玄刚去神策武府,尚未修炼有成的时候,将叶北玄诛杀,那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了。
宁承羽则已是瑟瑟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跌坐在地上。
噗通。
宁承羽浑身瘫软,像是一滩烂泥。
而此人跌坐的声音,则惊醒了陷入失神状态的宁无锋。
“君侯。”
宁无锋低着头,抬起双手放在求魔剑的剑锋之下,做了个拱手行礼的姿态,道:“我有一事,请求君侯。”
叶北玄摇摇头,冷然打量着此人,道:“我没有立即杀你,是因为你玄天宗的长老,这才留一点时间给你,让你有机会在临死之前,将玄天宗的事情交接一番,而不是要饶你宁家。”
宁无锋长叹一声,看着胸前插着的求魔剑,唏嘘道:“君侯跟玄天宗素来不熟,为何在这等时候,却要替玄天宗着想?”
叶北玄朝玄天宗宗主顾宏远看了一眼,却没有多说。
顾宏远暗自苦笑,心中想到了某些事情。
这玄天宗宗主知道北境跟大离皇朝之间的事情,明白叶北玄迟早要去找大离皇朝的麻烦,但大离皇朝立国已有千余年,虽然在二百年前,经历过谋朝篡位的事情,但毕竟是皇子造反争夺皇位,肉烂在锅子里,大离皇朝并未伤筋动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何况一个持续了上千年的皇朝?
于是。
北境若要横扫大离皇朝,若但只靠叶家,只靠北境那二十万精兵,难以做到像是秋风扫落叶那样,直接定鼎天下。
叶北玄需要打手。
直白的说,要的不仅仅是打手,而是炮灰。
从这个角度考虑,玄天宗这种传承多年的武道宗门,正好符合叶北玄的要求。
当顾宏远考虑到这一点,禁不住暗自摇头,更喜欢叶北玄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宁家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干净净,再直接离开玄天宗,不要再横生枝节。
只可惜。
叶北玄早在来到玄天宗之前,就将这些事情,全都谋划了一番,又怎能让顾宏远称心如意的置身事外?
“若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那就先送你上路。”
叶北玄眼神一成,手中的求魔剑变得越发的炽热。
“有事!有事要交代!”
宁无锋赶紧说道:“可否请君侯看在你跟宁承羽从小长大,有十数年情义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他一回?”
叶北玄冷笑以对,他要的不是这回答。
饶了这野种?
还说什么十数年的情谊。
这都是鬼话!
在叶北玄的心目当中,这十几二十年来,自打宁承羽懂事的时候开始,就从来不将叶北玄放在心中,对叶北玄冷嘲热讽,尤其是曲玉青那贱婢,不知做了多少让叶北玄敏记在心的恶毒之事。
早些年。
叶北玄因为喜欢读书,将北境叶家藏经楼里的书籍看了个遍,深深的受到了书中写着的仁义道德之类的文字感染,对曲玉青跟宁承羽这贱人母子以德报怨,笑脸相迎。
至于书中记载着的那些帝王心术,那些阴谋诡计的手段,叶北玄虽早已学会,早已领悟,但一直都没有用在曲玉青跟宁承羽这对贱婢母子身上,只因叶北玄顾念着亲情。
直到曲玉青那贱婢对叶北玄剖腹取脉,直到叶北玄明白了曲玉青跟宁震生了个野种。
时至今日。
这宁无锋在临死之前,居然跟叶北玄说什么十几年的情谊。
不说还好。
这一说,叶北玄眼中杀意更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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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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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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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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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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