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句问话从天空飘荡而来,烈风紧随其后,扑在院中,扰动了柳树纤细的枝条,哗哗作响。
宋观僵住欲要揉动后腰的手,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艘镶着金色龙躯流纹,精致又霸气的飞舟穿过云雾,带着云后刺目的阳光映入眼帘。
“两月已过,后天便是仙缘会,只差宋兄一人矣。”穿着华服,一头雪白长发裹上金黄迎风而动,阔别多日的映君依旧风度翩翩,俊雅非常,嘴角勾勒着柔和的笑意。
“宋师弟,别来无恙。”身后,外门大师兄赵运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衣,面上彼时的俊逸不知何时线条坚硬了,他微微抱拳,似乎有些拘谨。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到他的眼角余光不时落在旁边扶着舟身,普通到极会让人忽略的女子身上。
“嗯。”这女子也朝宋观点了点头,只是幅度很小。
“徐师姐。”宋观眨了眨眼,再往旁边,紫裙青带狐狸眼的映绍,青花白底服,玉骨冰肌丹凤眼的秦裳!
宋观目光微紧,移开目光,再看时,舟已悬在了头顶,舟头落下一条金黄的阶梯,延申到他的脚下。
“嘶呼!”一吸一呼间,宋观浑身通透了些,朝着众人抿唇轻笑,回过头正想进屋同翠绿告别,目光却刚好迎上拉开门沿,只露出一张脸来的她,于是只笑着挥了挥手。待见到门缝中的手也挥动时,宋观才转身上了飞舟。
“那便,启程咯!”映君朝着翠绿拱手,启动飞舟,随着金黄阶梯的消失,飞舟也迅速升空,入了弥漫在鸣顶山上空的云雾中。
那从掌宽门缝间露出的清澈眼睛,睫毛轻颤下缓缓被眼帘覆盖,隐入了房门背后的暗影里。随之紧闭的房门,彻底使这画觅院陷入了往日的宁静常态。
而穿梭在云雾中的飞舟,很快就突破了云层,顶着汪洋般的蔚蓝,徜徉着奢华的金黄,拨弄着轻盈的凉爽,宋观却少有地沉默。
这往日舒适的晨曦居然使他感到有些刺目,面色愈发憔悴了。
“宋兄这是——”映君眸光落在宋观面上,仔细观察后有些不解,“莫不是病了?”
“纵欲过度的面相,气虚体弱,可是不见了往日风采啊。”身后传来讽刺,宋观眼角一挑,看到了方稻心,那一如既往地冷峻面容上不知何时多了些狠辣,使人一看就知是杀伐果断之人。
“这……”映君面色微僵,倒是有些尴尬。
“多谢映兄关心。”宋观拱手笑了笑,也不在意,便是看向方稻心时,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以作招呼,这才揉了揉太阳穴,面露无奈:
“只是妻子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男人又不能说不行,才成了这副样子,不若映兄叫你妹妹与我娘子规劝规劝?”
“唰!”顿时,舟上除开宋观的五双眼睛齐齐看向了那亭亭玉立气若幽兰的亲裳,见她面色依旧清冷异常,便越发好奇了,难道是外冷内热?
目光愈发透着意味,即使心境如秦裳也有些受不了,目光微斜间唇瓣轻启:
“他所指的是翠绿。”
五对目光这才唰唰一转,落在宋观脸上。
“……”宋观不禁嘴角微抽,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些目光却已自行散去。
“咳,宋兄若是有些累的话,可先到舱内休息,离卜安郡还要一个半时辰。”映君掩唇,有些尴尬。
“什么休息,映师弟你可会说话?”想起往日被宋观坑惨了的赵运顿时忍不住开口打趣起来,“你该说是舱内备了点心,可进去品尝才是。”wWW.ΧìǔΜЬ.CǒΜ
映绍狐狸眼一眯,又在宋观面上扫了扫,愈发嫌恶。
“……”宋观袖里的手指都攥得发白了,面色居然罕见地透出晕红,逃也似的进了船舱。
“宋师兄还是多注意身体的好。”方稻心的嘲讽落在身后,使宋观的面色沉了沉,消失在船舱中。
倒是一旁显得存在感极低的徐露眯了眯眼,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弧度。
一进舱内,便踩上了一条红色的金缕边地毯,长廊延申出去,被镶在墙上的明珠照亮,两边排列着房间,倒是有些前世宾馆的味道。而长廊尽头就是船舱大厅,应是接人待物的活动中心。
抬眼扫了扫,宋观随意选了一间房就推门而入,有些憔悴地躺到松软舒适的床上,慢慢眯起双眼,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似是某种药材。
“嗯——一刻也不想动了,这仙缘会也没了任何期待……”喃喃着,宋观侧过身子,渐渐困倦上涌,便睡了过去。
约莫一刻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秦裳迈步走了进来,看着沉沉睡去的宋观,见他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恍惚,轻吐口气,取出一顶拳头大的香炉,又拿出一截纹理古朴的香木,放入炉中轻轻点燃。
顿时,袅袅白烟从炉眼逸出,又在升腾中逐渐散去,不知不觉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秦裳这才起身,小心走到床边,细细看着宋观的面色,似乎好了许多,便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张青铜鸦面,却薄如蝉翼,内里贴着凝脂般的软木,两边耳廓处各镶着三根黑色的鸦羽,似如刀锋又柔软。
鸦面开了下口,应是会露出唇与颌,开了中庭,应是会露出眼与眉心。秦裳将它轻轻放在宋观枕边,又伸出细长的手指顺了顺他的微乱的鬓角,这才转身出了房间,将门轻轻掩上。
“黄庭木,你倒是舍得。”门外,玉佩中传出声音。
“师父舍不得吗?”
“呵呵,本就是留给你的,你怎样都行,只是觉得物不能尽其用而已。”
“毕竟是取了他的先天心。”秦裳垂眸应着,转身走出了船舱。
随着日光渐渐热烈,飞舟穿梭了小半个荆州,终于是抵达了啖国国都所在的卜安郡,也是本次仙缘盛会的举办之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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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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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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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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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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