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观迟疑着轻轻抬手,想说些什么,可是床上的女孩已经将尖尖的指甲顶在了他的喉咙处,透着锋芒。
“竹筒哪来的?”耳中传来冷声,眼前幽蓝色的瞳孔放大。
宋观沉默,垂下眼睑,“它死了。”
那幽蓝色的瞳孔忽而收缩,像海绵一样被捏紧,却挤出些“水”来。喉咙上的指甲直刺而上,早有准备的宋观一个后撤躲开,抬眉张开纯棕的眼眸。
“你要去找它吗?”
刚挪下床的女孩身子一僵,咬牙犹豫,直到收回颤抖的手,沉下眸子,才轻轻点头。
宋观吐气,拉了拉身上的裘衣,推开房门。
“宋少爷……”吃完饭正想抽口老烟的郎中忽然一顿,想说些什么,却被跟着宋观走出来的身影惊了一下,慌忙开口:
“她的伤……”
“多谢大夫。”宋观取下腰间钱袋放在桌上,打断了郎中的话,推开外门进入了风雪里,身后的女孩紧随其后。
“呼——”寒风呼啸,郎中皱眉看着雪夜与风,敲了下烟斗,沉默。
雪夜很沉,压下脚步,冻着脸。走在前面的宋观不自觉放慢脚步,等女孩走上来时才翻开手掌,噗地一声燃起一团火来,将她的侧脸打亮。
女孩斜眸看了一眼,似有惊讶却未问,宋观未被问却开口答:
“这是仙术,我是宋观,宋征之子。”
“宋征……”女孩沙哑着声音。
“他不知你娘活着,也不知你出生,但你们死了比活着好,这是世道。”
“我娘叫我送信,这是遗言。”
“给我吧。”
“不需要了。”
不知何种关系,没有情绪的对话,于雪中拖下长痕。两人来到后山深林巨树下,驻足。
“它在雪里。”宋观举着手中的火,哈出热气。
“爹……”女孩眼眸颤抖,这次才真是挤出水来,跪在雪里,用手掏着,一下又一下。直到手指冻得发红,冻得失去了知觉,眼中的热泪砸下时,才触到了冰冷的尸体。
女孩停下,不知为何高兴得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拥住狼的尸体,将脸颊贴在它的胸膛,阖眸,“娘不让我叫你爹,却教你写女儿两个字,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它死前写了,被埋在雪里。”宋观垂眸,应着。
“呵呵呵!”女孩愈发高兴了,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两颗尖尖的虎牙露出。
如此,她拥着青黑狼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雪中竟开出了红花,艳丽非常。若与雪中寒梅争冬,这冬就该是红花的。
宋观如此觉得,毫不怀疑。只是这红得太过艳丽,太过韶然,以致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逝了。他伸手抓紧挂在胸前的竹筒,取下,放到女孩身旁,用雪掩好。起身后哈着热气,转身又往山下去了。
……
“嘭嘭嘭!”突然,不知从何处升起的烟花在空中爆开,亮起一片彩色的雪云。对了,守岁,才刚刚开始呢。
“宋大少爷这是去哪了?”
不知不觉走回宋府的宋观回过神来,抬头,见裹上了大衣的秦裳站在门前,手指勾着灯笼,对他的称呼还是这么讽刺。
“呵呵。”宋观心里暖了下,嘴角柔柔倾起,“去看花了。”
“何种花比得过青楼?”
“生命之花。”
秦裳微怔,斜眼看着走到身边的人,那目中隐隐传达出的愁与纷扰,沉默片刻,将灯笼换到左手上,右手食指与拇指揪住宋观的衣袖,轻轻用力往前拉。
“看外面的花看够了,府里的家花怎能不看。”
宋观一愣,偏头看着秦裳精致的侧脸,张了张嘴,“家花?是我想的那个吗?”
“你觉得呢?”秦裳扭回头对上宋观的目光,嘴角一勾,居然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叫他心里悸动,脸色忍不住一红,扭回头支吾:
“这……这太直球了!”
“呵呵!”秦裳浅笑着,领着脑袋烧糊了的宋观进了宋府。
靡靡之夜?不算恰当,是萎靡之夜。因为,宋观惨了。
“站着!”一进正堂,脸黑做锅底的宋征就站了起来,虎目圆瞪,手中不知何时抄了一块竹板。
宋观僵住,连忙站直身子,扭头看向秦裳时,却只见一个背影和一个戏谑的侧笑。
“……被骗了,这不是家花,这是家法!”宋观嘴角一抽,老实站好,余光看到老爹一步步走来。
“新年忌骂,伸出手来。”
“新年也忌怒的,爹。”
“伸出手来!”宋征气得吹胡子。
宋观不敢不从,小心伸出手。
然后啪的一声宋征就出手了,很快啊,上来就是一个左竹板,一个右竹板,一个正竹板,来打他手,全没防出去,手红了。他咬着牙,以传统功夫的点到为止宋征已经输了,但是他没有武德,又是啪啪啪一个三连,手肿了。如果这一下宋观躲了,这一下就打不到他,但是他没有躲,他也承认,他不敢躲,啊!Χiυmъ.cοΜ
宋征收起竹板的时间不打了,宋观抖着手以为教训完了,他突然出手,一竹板来打他手。他大意了啊,没有闪,手被蹭了一下,但没有关系啊,忍得住。可是两分多钟、两分多钟以后,他流眼泪了,缩着手,同他老爹说:
“停停,老爹,再打握不住笔了,我错了。”
“哼!”宋征收手,挥袖转过身,“你娘在厨房,菜还热着。”
“除夕快乐,爹。”宋观吐气,抿唇话落,颤着手龇牙咧嘴出了正堂,正巧遇到站在门外的秦裳,脸色一黑,咬牙:
“算你狠。”
“呵呵,我可没说什么。”秦裳嘴角带笑,提着灯笼。
宋观撇嘴,她可不是什么都没说,还家花,明显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我劝,娘子你好自为之,好好反思,来骗,来偷袭,他纯洁的老公!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聪明,小聪明啊。夫妻之间要以和为贵,要讲妻纲,要搞就搞窝里斗,不要搞窝里反。谢谢朋友们!
(……最后这里主要是放松一下气氛,希望不会影响到大家的阅读体验,哈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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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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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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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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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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