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进屋里,安阳王妃二夫人妯娌并邢玉颜姐妹三人都在,一个个都眼眶红红地望着床上的叶冬阳。
两个太医并之前的大夫正在紧张地商讨着什么。
见到他回来,两名太医忙停下交谈向他行礼。
“她什么时候会醒?”邢顾言坐在床侧目光透着一丝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儿,开口问道。
两名太医相视一眼,皆是犯难的蹙起了眉头。
其中一名太医开口道:“这个……下官二人也没有把握,不过下官曾经救治过一名落水者,世子妃此刻的情况与那名落水者十分相像,就是不知道世子爷愿不愿意让下官一试……”
他的话让众人皆是疑惑地蹙起了眉头,既然有法子为何如此吞吞吐吐,直接开方子就是……
邢顾言目光也从床上移开,扭头看向说话的太医,猜到他这么说应该是他口中方子有些奇特或者凶险之处,开口道:“说。”
太医道:“下官认为当务之急不是让世子妃退烧,而是先让她把肚子里的积水吐出来,一旦积水排出,高热也就容易祛除了。”
邢顾言问道:“如何让她吐出积水?”
太医道:“用黄连熬汤喂世子妃喝下!”
“这……”二夫人不忍心道:“那黄连味道极苦,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好受,如何还能逼她喝下这么苦的东西?”
邢玉颜跟着心疼地道:“是啊,刚才喝退热药就那么痛苦,好不容易才喂下去,这黄连可比退热药苦多了……”
邢玉嘉邢玉娇也跟着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太医,希望他能换个法子,让大嫂少受点罪。
太医却只是低着头,没有回应他们。
除了这个法子,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能让世子妃吐出喝进去的水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法子他试过并且成功了……
安阳王妃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等着他拿决定。这两名太医都是太医院的翘楚,连他们都想不出别的法子,别人就更不可能有法子了。
如今只能一试了,言哥儿即使心疼也只能同意。
邢顾言看着叶冬阳因为痛苦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狠狠抽了一下,点头道:“去准备吧!”
太医一喜,忙点头应是。
孙妈妈擦了擦眼泪道:“太医留步,交给奴婢们去吧!”
太医点头叮嘱道:“切莫加太多水。”
孙妈妈点头道:“奴婢知道轻重。”
太医这是担心她因为心疼世子妃,少用黄连多加水降低苦味呢,事关世子妃的性命,她不会那么做的。
太医神色讪讪地点点头,又叮嘱道:“要尽快,世子妃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了,拖不得了。”
孙妈妈闻言忙点头带着青萍紫烟匆匆忙忙地离开去准备了。
邢顾言听到太医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毫无生气的人儿此刻却是秀眉微蹙神情痛苦的样子。
原来是开始呼吸困难了。
他微微俯下身靠近她,果然听到她微弱又急促的呼吸声。
原本就紧紧拧在一起的心此刻却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剑,汩汩往外冒着血……
太医注意到他的神色,心想世子爷对世子妃可是一往情深啊,看来太子府那日世子爷说的都是真的,这世子妃是他千方百计娶回来的,疼得紧呢……
虽然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邢顾言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由于世子妃现在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所以等下喂药切记小心,千万不能让她呛到,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引起窒息……”
一番话让众人的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邢顾言的神色却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没人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左手紧紧攥了起来……
邢玉嘉抹了把眼泪道:“这怎么可能啊,好好的人喝个伤风药都要呛咳不止何况大嫂现在还昏迷不醒呼吸困难,还让她喝黄连汤,她得多难受啊……”
太医没接话,神色为难的低着头,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做大夫这么多年甚少用黄连。
黄连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之功效,一般情况下可用竹叶、莲子、金银花等药材代替。
可世子妃这情况,只能用黄连的苦逼她反胃恶心,从而吐出腹中积水啊……
——
云睿不放心叶冬阳的情况,回去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又要往安阳王府赶。
玉清灵以为叶冬阳已经淹死了,回到家就不停地掉眼泪,又因为玉清菡说是叶冬阳推她下的水,心里乱成一团不知该不该信,亟待找个人说说呢。
看到他回来就忙迎向他,可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拿了衣服去洗澡了,等他洗完澡出来,他又看都不看他出去了。
见他神色凝重,来去匆匆的,她忙跟在后头急急地问道:“夫君,你去哪儿?”
云睿扭头看了她一眼本想回答她,但是一想到叶冬阳此刻昏迷不醒都是败她的庶妹所致,便重新回过头去没回答她的话大步离去。
“夫君……”玉清灵怔怔地顿住脚,夫君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责怪她什么?
可是明明早上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小姐,您看!”丫鬟莺儿拿着云睿换下的衣服给玉清灵看,疑惑道:“怎么全是浮萍?刚才我见姑爷的头发上好像也有不少……”
玉清灵接过衣服,脑子忽然一闪,夫君怕是已经得知世子妃落水的消息了,因为和世子是朋友所以也下水找世子妃了吧……
可是,她听婆婆说过,夫君幼时贪玩落过水,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下河了啊?
“拿去洗了吧!”她把衣服重新递给莺儿,吩咐道。
莺儿点点头,一边接过衣服一边道:“小姐不是说安阳王府那个世子妃落水了吗,姑爷说不定下去救她了。”
玉清灵点点头,“嗯。”wWW.ΧìǔΜЬ.CǒΜ
莺儿道:“我一看到那个世子妃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短命的,果不其然!”
“你胡说八道什么?”玉清灵听她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生气地斥责道。
莺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轻声道:“奴婢说的是实话……”
玉清灵气道:“你还说?”
莺儿抿抿嘴不说了,拿着衣服准备去洗。
“等一下。”玉清灵叫住她,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世子妃,就这么胡说八道?”
她印象中她几次见到世子妃的场合都没带她去啊。
莺儿道:“之前在红绣坊啊,那个和小姐抢衣服的夫人不就是她么。”
玉清灵一阵诧异,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在红绣坊发生过的事,瞬间便将红绣坊内带着面纱的四人和叶冬阳姑嫂四人联系起来了,怪不得在第一次荷花宴上见到世子妃的时候觉得有几分眼熟呢。
之前她还以为可能是在外祖父的寿诞上见过呢。
可是……
“你怎么知道的?”红绣坊那次之后莺儿就没机会再见世子妃,她是怎么发现的?
莺儿道:“那日送小姐去太子府,我远远地看到世子妃下马车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玉清灵道:“你倒是好眼力。”
莺儿当是在夸奖她,心情很好的离开了。
玉清灵觉得或许以后自己真应该多出去走走,邢家三位小姐她也见过,可都说不上熟悉,加上她们当时带着面纱,她就没认出来。
世子妃那个时候应该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可还那么礼让,即使莺儿无礼在先她都没有生气,那么随和宽容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清菡的一点点言语冒犯就想害她的命呢……
可清菡落水是事实,差点淹死也是事实……
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清菡的话……
——
云睿来安阳王府从来都是畅通无阻的,进入清风院就闻到一股子难闻让人作呕的药味,他捏着鼻子走到一个丫鬟面前问道:“你家世子妃怎么样了?”
丫鬟红着眼睛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宫里来太医了,孙妈妈已经去熬药了,世子妃一定会没事的……”
云睿见房门只是虚掩着,外面也不见太医,想着此刻应该也无需在意什么男女之别,太医和大夫都在里面了多自己一个也无所谓。
当下便抬脚进了屋,一进来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低沉的可怕,一个个的脸色都无比的凝重,邢家几个女眷都无声的抹着泪。
他印象中的安阳王妃和邢顾言母子二人在性格方面是十分想象的,都是那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动声色的人,可此刻她的眼眶也是红的。
云睿意识到叶冬阳的情况可能真的不太好。一直捏着鼻子的手放了下来,默默地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
没一会儿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浓烈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众人都控制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孙妈妈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哽咽道:“世子爷,黄连汤好了……”
黄连汤?云睿一愣,虽然不通药理也大概知道黄连是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的,落水是受了凉,哪用得着吃黄连?
邢玉颜注意到他的神色,轻声哽咽地解释道:“喝黄连汤是为了让大嫂把腹中的积水都吐出来。”
云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可会不会太残忍了点,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灌黄连汤?
床前,邢顾言已经亲自接过了汤,用汤匙搅拌放凉,时不时舀一口尝尝温度,让众人几乎以为眼花了。
安阳王妃不由轻声急切地唤了一句:“言哥儿……”
她的儿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吃药的啊,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稳重了,像个小大人一样知道心疼她,照顾她,只有在生病喝药的时候才会像个孩子,对她撒娇说:“母妃能不能不喝,言哥儿怕苦……”
那个时候她总会摸着他望着药碗皱成一团的小脸哄他:“言哥儿乖,良药苦口,喝了碗身体就好了,要想以后不喝药就要好好学武强身健体,不生病就不用喝药了……”
可现在那么怕苦的一个人,却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的喝黄连汤,只是为了试试汤的温度,怕烫到他的妻子……
安阳王妃说不出来此刻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有心疼有惆怅,但更多的就是欣慰……
她的儿子明白了爱,也拥有了爱,往后余生,无论遇到风雨还是坎坷,外表被锻炼的如何冷硬,可他的心总会因为一个人保留着一份柔软……
她双眼模糊地站起来,率先走出了屋子。
二夫人等人也都最后动容地看了一眼邢顾言的动作,默默起身出了房间。
云睿看着邢顾言放下手中吹凉的黄连汤,动作轻柔的将叶冬阳扶了起来靠在他怀里,左手扶着她的下颚,右手拿起汤匙从碗里舀起一勺药汤小心翼翼地送到叶冬阳的嘴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邢顾言会为一个女子做到这一步,他心里不由为玉清菡捏了把汗,仿佛已经能猜到她会有多惨般,同情地叹了口气,他也抬脚轻声走了出去,并亲自带上了房门。
“乖,喝一点好不好?”汤匙还没碰到她的嘴她便开始难受的挪头想要离这让她不适的味道远一点,邢顾言的左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又转过去,柔声哄道。
她表现出抗拒,一张惨白的小脸因为痛苦皱成了一团,邢顾言只觉得心疼得厉害,可还是强行将药倒进她的嘴里。
一汤匙的汤真正到她嘴前已经撒了大半,其实真正进到她嘴里的只有一点点。
可她还是剧烈的咳嗽起来,那一点点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邢顾言忙放下汤匙,一边用袖子轻柔的擦去她嘴角的黄连汤汁,一边伸手轻拍她的后背。
只见她无力却剧烈的咳嗽着,两行清泪也顺着她的面颊留下……
邢顾言虽然心疼,但当她渐渐停止咳嗽后他又再一次开始喂她。
可是这一次她已经不再上当了,紧紧的抿着苍白的唇,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缝隙。
邢顾言没办法喂进去,更不舍得用力去掰她的嘴,生怕弄痛她。
将汤匙放进碗里,双臂搂着她的腰,用下巴蹭着她发热的脸颊,沙哑着声音温柔道:“听话一点好不好,咱们还没生小老虎呢,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可就要去找别人生了……”
他歪头亲吻她的脸颊,一下一下像是小鸡啄米般,道:“你这个样子很容易给小老虎树立坏榜样的,小老虎以后生病也会学你淘气的不吃药……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你给我做的衣服还没好呢,过两天我就沐休了,说好要带你去郊外骑马的,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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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真的没心情码字的,可打开后台看到好多月票,就又调适了一下心情码了,太困了,今天就先不统计了,明天题外话再一一感谢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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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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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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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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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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