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殷爸爸的说法,他其实已经观察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看见殷菲郁带回的猕猴桃时,殷戍国选择了开门见山:“菲菲,今天你是跟谁一起去梅林探趣玩的?”
梅林探趣那么远,女儿的车在家里没开出去,只能是有人来接了她去玩。
至于女儿闺蜜丁晓晓,殷戍国根本就没考虑,那位人族小丫头跟女儿一样也是个公交狂。
殷菲郁当时就绯红了脸,呐呐地没能说出话来,只将那印着梅林探趣的塑料袋捻得哗哗作响。
这般小儿女态,不用女儿说什么,殷爸爸也大致有了猜测。
殷戍国拍拍沙发,示意女儿坐到身边来。
殷菲郁乖乖地蹭到沙发边坐了。
看着女儿这幅羞羞怯怯的模样,殷戍国也不追问,只是笑道:“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就从那天你妈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开始。”
殷菲郁努力平复了下怦怦乱跳的心,顺着话头问:“爸爸,那天你就注意了啊?你能注意什么啊?”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那日发生的事,好像没露什么破绽啊?而且那天爸爸的语音消息听上去还挺正常的,一如既往地给自己撑腰。
她避重就轻地申明:“爸爸,我那天就是逛街买衣服忘记时间了,回来晚了而已。不信的话,我给丁晓晓电话,让她给我作证,我是不是去逛街了。”
至于吃醋和她的初吻,这么羞涩的事,她是坚决不会跟爸爸承认的。
而且,向女儿闺蜜打听女儿事的行为,爸爸肯定是不会做的。
“不用打听。”殷戍国果然如殷菲郁所想的那样摆摆手,但他笑得像只老狐狸“本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事,但是,第二天我顺手翻了翻你的朋友圈,就发现有事了。”
反正师兄和爸爸不是好友,爸爸看不见师兄的留言。
殷菲郁更理直气壮了:“我朋友圈怎么了?”
她的朋友圈可干净了,最近也没出去玩,都发的是花花草草和美食之类,对了,待会儿可以发一条,就发电影票和剧照,给烟姐种草,安利朋友们去看电影。
殷菲郁这底气十足的话引来了殷爸爸的侧目,女儿是真傻!
殷戍国好脾气地反问:“你那天半夜发个九州政法大学的雕像是怎么回事?”
雕像?
那个獬豸雕像?
殷菲郁掩饰似低下头捂着嘴地咳了一声,不敢与爸爸对视:“就是个雕像呗。”
那天就是心情激荡亢奋之下,在网上找了个最好看的獬豸像发了个朋友圈。
女儿的眼神闪烁,愈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殷戍国发出了一个拖长了音的“哦”字,追问:“是不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所以发了那个雕像。”
殷爸爸的脑洞不够大,没有猜对。
殷菲郁飞快的否认:“不是。”
这点殷菲郁很是问心无愧,师兄肯定不是政法大学毕业的。
见女儿还是不肯讲实话,殷戍国只能步步紧逼:“那么,那个车牌号为九AXXXXX的车是怎么一回事?”
殷菲郁结结巴巴的:“爸爸,你……你派人跟踪我,去查车牌号了?”
殷戍国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用查吗?我们小区里的物业可不是光拿钱不干活的,这辆车可是天天进我们小区的。”
对呀!
头开始,还需要自己露个脸登记一下,保安才会放行。
后来时间长了,保安也清楚了,不用露脸就放行了。
殷菲郁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不会不同意吧?”
殷戍国自知道那个车牌号并托人查了之后就一直想找女儿谈,但鉴于余枚一向对女儿的事情很容易紧张上心,他暂时还没敢跟余枚通气。
好容易等到了余枚出门会友的日子,偏偏女儿也说要出去玩,殷戍国只能煎熬的忍着。
现在刚好女儿比余枚回来的得早,只有父女在家,必须赶在余枚回家之前抓紧谈完。
殷戍国也不再绕弯子,直扑重点:“这个车牌号我托人去查了查,车主居然查不出来。”
停顿了片刻,他盯着女儿:“菲菲,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殷菲郁被爸爸盯得很不自在,微微撇开头:“是什么意思?”
女儿自小就被保护得太好,懵懂天真得有点不知人间世事。
殷戍国只能给女儿慢慢剖析厉害:“这意味着他的背景很复杂,菲菲,虽然我们妖族不怕凡人,可是,如果是太有权势的……”
殷戍国停了下,迎着女儿无辜好奇的眼想了又想,又仔细地组织语言:“俗语有云,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势的身边说不定是有厉害的修行者的,你的道行浅,很容易暴露。”
殷菲郁“嗯”了一声。
暴露,早就暴露了原形,大家都是妖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女儿轻描淡写的不在意表情,殷戍国有些抓狂,更加忧心忡忡:“菲菲,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得重视起来。人心险恶,你一旦暴露了原形,后面的事就不好说了,极易陷入危险。”
看着爸爸忧心模样,殷菲郁很想脱口道出实情。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想到了丁晓晓的话,按世俗的观点,大了十几岁就不容易被接受,像师兄这样大了自己几千岁的,爸爸应该也不会接受吧?
还是得慢慢来啊!
于是,殷菲郁抱住爸爸的胳膊笑。因为担心会说漏嘴,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出来:“爸爸,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不会有危险的,相反,我很安全。”
攸关女儿安危,殷戍国觉得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认真地看着殷菲郁正色道:“菲菲,我无意干涉你的自由,我只是担心你陷在其中的后果。”
殷菲郁的头紧紧挨在殷爸爸肩上,一双眼眸同样认真地看着爸爸:“爸爸,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对我很好,很包容我,也很厉害,我待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女儿说起对方的好时双眼着仿佛闪着耀眼的星芒,唇边的笑意也仿佛合不拢。
就算是瞎子也能清楚地看出女儿投入的心意,殷戍国顿时觉得棘手不已。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曲线救国:“当初,你妈和你何姨有意撮合你和小俭,我其实中立的,不支持不反对。不支持是因为小俭毕竟只是凡人,与我们有天壤之别;不反对则是因为小俭确实还算是有天赋,修炼有成后还是能一直陪你的。”
殷菲郁忙道:“爸爸,这点你不用担心,他也会一直陪我的,不会有死别之日的。”
殷戍国狐疑地看着女儿,想确认女儿是不是在撒谎。
殷菲郁的眼清澈明亮。
殷戍国试探道:“他是个修行者?”
妖族也是要修炼,可以算是修行者。
殷菲郁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权有势的修行者?
殷戍国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瞧女儿的样子,硬拆估计也是不能成功的。
而且外界的反对压力只会转化成情侣间坚定不移的信念。反而是自由放任的情况下,可能会暴露出情侣间的不和谐,从而产生裂缝,直至分离。
殷戍国只能强压下愁绪:“你可想好了?”
根本就不用想,爸爸说的几点问题在师兄那儿根本就不存在。
殷菲郁连忙再次点头。
听出了爸爸语气里的松动,她忙道:“爸爸,你放心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如何能放得下心啊!
女儿被自己养得太单纯了。
殷戍国叹了口悠长的气。
殷菲郁想着丁晓晓的话,轮到她小心试探了:“爸爸,如果妈妈知道了,你是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吧?”
若是余枚知道了一定会反对的,若都是凡人出身,当然是选择小俭那样家世简单的,像现在这个连调查都不让调查的……背景太复杂了,感觉处处都是坑,随时会将女儿坑进坑里。
套用古人的一句话那就是齐大非偶。
但女儿那满脸期待的模样让一向宠溺孩子的殷戍国也说不出不和女儿心意的话,他只能道:“我会尽力的。”
“爸爸,你真好!”殷菲郁高兴地靠在爸爸身上,想着爸爸对师兄的评价,“爸爸,你若见到他,你一定也会觉得他很好很好的。”
殷菲郁还记得爸爸对师兄的评价,评价很高。
只是,那是对领导的评价,若是师兄换了个身份,以自己男友的身份,不知道爸爸对师兄会不会降低评价。
想到此处,她又补充道:“只要你不戴有色眼镜看他。”
好什么好?!
听听女儿这话,若是评价低了,就怪自己戴有色眼镜!
女生外向!
古人诚不欺我!
殷戍国心里都快愁死了,恨不得能将那个臭小子抓来打一顿然后勒令他主动分手。不行!臭小子主动分手,女儿得多伤心啊,还是得女儿提出来,那样女儿才能少受伤。
看着女儿如此维护一个男人,殷戍国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忘了初衷,反而变得酸溜溜的。但是他好歹还记得不能硬来,只能退而求次:“不管他好不好,你都不许在外面过夜,必须每天回来!”
这都是哪跟哪啊?
殷菲郁一时没有明白爸爸的深意,眨了会儿眼才慢慢想明白,她顿时红了脸,娇嗔:“爸爸,你在说什么呀!”
她羞得立时站起来,恨声道:“我回房了,不跟你说啦。”
话都没说完,她已经飞奔出去了,甚至没顾上脚下的路,重重地撞下茶几。
殷戍国却不放过女儿,大声道:“我是为你好!这是严令,必须遵守!”
先保护好女儿再说,不能让她被人随便欺负了!
“知道啦,知道啦!”殷菲郁不满地关上房门,背靠在房门上重重地呼气。
心跳的厉害,慌乱的她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镇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想起手机还丢在外面呢!
殷菲郁揉着被撞疼的腿,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出门去拿手机。
也不知道爸爸现在有没有回房。
殷爸爸还没有回房,仍然惆怅满怀地坐在沙发唉声叹气,一抬头就看见正蹑手蹑脚的殷菲郁。
父女二妖视线在空中一撞,殷菲郁先讪笑:“我出来拿手机。”
手机就在茶几上。
殷戍国拿了手机递给女儿,再次强调:“菲菲,我是为你好。”
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再次浮上来,殷菲郁哼哼:“我知道了,肯定每天都回来。”
就算她想做什么,师兄也不会做的。
她又记起了她的初吻,那次如果不是师兄强制停止了,她想当时已经意乱情迷的自己说不定就……
师兄特别尊重自己!
爸爸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殷菲郁顿时坦荡起来,直视爸爸:“爸爸,你放心吧。”
然后她捏着手机往房间溜。
溜到一半,她又想起来一件事:“爸爸,再过半个月,我要……出差,这可不能算是不回家啊!”
师兄二字最终没有说出来,她担心露出破绽。
谈到公事,殷戍国大度得很,挥挥手:“出差归出差,工作上的事我是会放行的。”然后瞪眼:“难道你爸我是不讲理的妖吗?”
殷菲郁笑:“那就好,我这不是担心你一刀切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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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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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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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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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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